司云弈很少有“这个人大抵是没救了”的念头。
看着眼前满眼渴望的楚君烈,这个念头在司云弈脑海中,一次次不断深化。
看着司先生突然沉默,楚君烈眨了下眼睛,有点纠结的开口,“其实……留一点点体力也可以,我去给司先生倒水喝。”
司云弈微微一笑,缓缓松开楚君烈的手,拿出手机,拨打出那个天天都要试一遍的号码。
“你的症状有点严重,还是让白教授看看吧。”
楚君烈眼睛动了动,知道白教授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十天半月才开一次机。
听着司先生手机里传来的一连串等候音,楚君烈抬手抱住眼前人腰-身,紧贴着轻蹭,无声的亲吻司先生另一侧耳垂,一副症状又开始发作的模样。
“司先生,亲我。”楚君烈耳朵发红,低缓亲昵的蹭上去。
“喂,是云弈吗?”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白教授沉稳徐缓的声音。
楚君烈抱着司先生的手一顿,整个人保持刚刚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是我老师。”司云弈低眸看了眼大狗,眼底带过分笑意。
“您还记得酒席上发生的事吗?”
“我……喝醉了。”白教授有些底气不足,“我还做什么了吗?”
“您给我爱人进行了催眠。”司云弈眼中带分无奈,“他用一周时间清醒,现在似乎有了点后遗症。”
要是平常,不用白教授说,司云弈也清楚,白教授的催眠技术在世界来说也是顶尖,不会有技术上的问题。
但这次毕竟是醉酒之后,并且催眠者和被催眠者,都醉的一塌糊涂。
电话另一头是久久的沉默,片刻后,白教授有点歉疚的开口,告诉司云弈一个地址,让司云弈带楚君烈来一趟。
司云弈记下地址,礼貌告别,看白教授挂断电话后,温和抬眸,看向楚君烈。
连续打了近十天的电话,终于被接到一次,并且还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不得不说,楚君烈是有点机缘在身上。
“我……突然记起来。”楚君烈抬手挠挠头,看向一边玩狗玩具的烈风,“烈风好几天没洗澡了。”
说完楚君烈就朝烈风走,司云弈抬手拉住想要逃跑的爱人,面带微笑。
司云弈打电话让司机前来,两人上车后,司机好奇看向后排,楚少爷坐立不安的看着车窗外,像是一副随时都要逃跑的模样。
“有病就需要治疗。”司云弈紧紧牵着楚君烈的手,耐心安抚。
“精神和你的肉-体,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如果你身体生了病,你需要看医生吃药,治疗之后,你会感觉好很多。精神也是,你既然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出问题,为什么要讳疾忌医。”
楚君烈紧抿薄唇,垂头坐在司先生身边。
白教授住的地方有些偏远,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方才到达。
看着眼前的临江别墅,楚君烈怎么也不愿意进去,被司先生牵着,才勉强迈步。
按响门铃,一位阿姨前来开门,看到是司云弈,立即认出这是白教授的得意门生。
阿姨笑盈盈的让两人在客厅稍等,不一会功夫,白教授和他爱人下楼前来,白教授一只耳朵发红,是被揪的有点厉害。
“云弈,你来了啊。”白教授有点尴尬的往上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看向司云弈身边的楚君烈。
“你跟我去诊疗室,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君烈不安的紧紧握着司先生的手,司云弈松手,示意楚君烈跟去。
楚君烈眉毛压着,眼神有点可怜,司云弈一路将楚君烈送到诊疗室前,然后吻几下楚君烈额头,才哄着让楚君烈走进诊疗室。
白教授的爱人也跟来,看着两人都进了房间,方才向司云弈招招手,两人回到客厅。
“师公。”司云弈礼貌向老师爱人问好。
白教授年轻时候潜心研究,三十好几也是独身一人,年轻时恃才放旷,用曾经还在研讨会上嚣张开口,说人类的身体就是血肉的机器,唯有精神领域才是至高。
说完这话没多久,白教授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住进医院后,被治疗“血肉机器”的各科大夫,轮流笑着参观。
师公当时就是参观者之一,是笑的最开心的一个。
白教授气不过,天天拄着拐去堵师公,两人吵着吵着,有一次差点大打出手,院长出面才把两人分开,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一碰就炸,有活动还特意分开两人。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私底下暗通款曲,等把结婚请柬给医院人发出来的时候,整个医院都差点炸了。
以上描述都是来自老一辈医生描述,白教授一般不怎么谈自己的恋爱情史,司云弈更不会去问,只知道白教授虽然经常挨骂,但两人感情一直不错。
“云弈,你放心,你爱人一定会没事的。”
看司云弈一直不说话,师公温柔开口安慰。
“我相信老师。”司云弈抬眸微笑,如果白教授无法解除楚君烈的后遗症,那基本意味着无解,只能接受现实。
看司云弈善解人意的模样,师公叹了口气,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我早就跟他说了,再不要用这一套催眠手法,他非不听,你看现在,又害了你的爱人!”
“之前还有人出了问题?”司云弈听出师公话中的潜台词。
“不瞒你说,我和他认过一个干女儿。”师公一谈起这事,也是头疼。
“前两年干女儿带着她对象来看望我们,那小伙子长的周正,脾气也不错,家庭条件更是没话说。
我觉得已经挺好,但他觉得不怎么样,在餐桌上挑起话,一套激将法用的小伙应下挑战,结果催眠完之后,到现在都没想起来他未婚妻是谁!”
师公看着阿姨倒来茶水,端来果盘和点心,立即让司云弈尝尝。
司云弈端起茶水,眼底带笑的看向师公。
“后来,干女儿带着小伙来,想要解除催眠,但他却说解除不了,只能靠自己。
小伙用了几月时间没想起来,转头就去追了别人,干女儿哭了好几天,好好一桩婚事被他搅黄,他还挺高兴,说是提前止损。”
师公也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润嗓子。
“后来呢?”司云弈做出倾听的姿态。
“后来,我看孩子哭的可怜,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出去玩玩散心。
那老家伙,竟然在她前未婚夫要和别人结婚的时候,又去催眠小伙一次,让他在婚礼现场只能说真话,你师父还把我也拉去看。”
师公苦着脸,“你是不知道那场面。
牧师问小伙说:‘愿不愿意娶他面前的人为妻。’
小伙说:‘愿意个屁,我约过的人,比她漂亮的有的是,我就是到年龄了,父母催的紧,看上她性格好,娘家又没什么本事,婚后我还能继续玩,要不然谁愿意娶她。’”
师公一脸无语,“牧师从业几十年,都没见过这场面,现场一片哗然,男方父母努力压着场面,说是新郎喝醉了乱说话,才勉强控制住。
之后牧师又开始问,就是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那一套话。
新郎一听,更坦诚了,说如果新娘生小病,他还能接受,嘘寒问暖给包药谁不会,如果是大病,凭什么让他照顾,还不离不弃,如果自己有了钱,肯定要找更好的。”
师公想起当时的场面,就直做深呼吸。
“新娘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一套,当场就是一个耳光,台上新娘和新郎掐,台下新娘家的人和新郎家的人打,酒席上的肘子都被拿来当武器,那场面简直……”
师公摆了摆手,“之后凡是他去的结婚宴,我都不敢去。”
司云弈闻言笑了笑。
“我倒也不是生气他的目的,揭穿一个人真面目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偏偏要用催眠,好好的治疗手段,让他在违法的边缘跳腾。
你说这些事如果传出去,以后要是他的病人去抢了银-行,说是他催眠的,你说警-察是信还是不信。”
师公烦恼的直摇头,司云弈见状,声线清和安慰。
“师公您放心,师父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违背道德和法律,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不会在这个关头,毁了大半生清誉,把自己往监-牢里送。”
师公听着这话,也是点了点头。
司云弈和师公聊着最近发生的事,诊疗室大门突然打开,楚君烈跟着白教授走出诊疗室,快步走到司云弈身边,低眼紧紧牵上司先生的手。
“老师。”司云弈看向白教授,目色平静,“君烈他情况如何?”
白教授看了眼高高大大的男人,那么壮一个,非黏着自己得意门生的模样,眼神有点无语。
“他一点毛病都没有。”
司云弈眉头一抬。
“如果非要找个毛病,可能是恋爱脑。”白教授坐在自己爱人旁边,端起爱人喝过的杯子,灌了一口水。
“挖十八年野菜可能也治不了他,我能给的治疗建议,就是认命吧。”
司云弈安静片刻,只觉楚君烈把自己的手牵的更紧。
“你好好说话。”师公用胳膊肘一戳白教授。
白教授被戳的挺直腰板,看着眼前两人,扶扶眼镜,拿出专业的架势来。
“据我了解,你爱人因为原生家庭因素,潜意识里有一种缺失感,他在你这找到想要的爱意,会对你十分顺从,甚至不管你的要求是否合理,就想方设法的满足。
并且他还缺乏现实观感,具体原因……”
白教授停顿片刻,单手一扶眼镜,“可能是因为他关注点过度的在你身上。”
“他们是夫夫,这不挺好的吗?”师公看向白教授。
白教授一耸肩,“我又没说不好。”
“不过,如果他要想缓解一下症状,也不是没有办法。”白教授看向两人。
“首先是给彼此空间和时间……”
楚君烈立即抬手蒙住司先生耳朵,眼神警惕。
“行了,你当年也不比他好多少。”师公笑着一戳白教授,“瞧把孩子吓的。”
司云弈和楚君烈在白教授家停留,被热情招待着吃过晚餐,在送离的时刻,白教授拍拍楚君烈肩膀,眼中带着几分满意。
再看司云弈,白教授眼睛一动,靠近自己的学生,压低声音诱-惑。
“你要不要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打破楚君烈的记录……唉呀!”
白教授的耳朵被师公揪起,白教授呲牙往后退,揉耳朵凶狠看看爱人,却再不敢说话。
“别听他的,路上小心。”师公笑着上前,看两人坐上车,抬手晃晃。
楚君烈在车上看着师公笑眯眯一边摆手道别,一边不忘踢白教授一脚,回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司先生,身体挪挪,脑袋靠上司云弈肩膀,眼睛一动。
“司先生,您说您要是被催眠忘了我……”
“不会忘的。”司云弈抬手,摸了摸楚君烈发顶。
听着司先生的回答,楚君烈心底甜蜜蜜一片,抬手偷偷按下前后排的隔板,在隔板缓缓升起时,吻上身边人的唇。
司机目不斜视的开车,后排的声音亲昵又十八-禁。
“司先生,连白教授都说我没救了……”
“司先生,您帮帮我吧……”
“司先生您刚刚在白教授家,是不是没有吃饱,要不然力气怎么这么小。”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