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城外,西凉军的大营忽然热闹起来,好多人纷纷将帐篷收了起来,改为伐木建造营房。张鲁在城中得报,带领一干祭酒、埋头登上城头,纵目远眺,面上一片惊疑不定之色。
“先生,彼军此何意也?”对着身旁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文士问道,张鲁面上略显恭敬之色。
这人乃巴西安汉人,姓阎名圃,是张鲁打下汉中后,请来的一位谋士,此刻官拜功曹。
对于张鲁,阎圃心中此刻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开始有感于他的诚意,这才答应出来辅佐,但前些日子,阳平关一破,张鲁未听自己所劝,退往巴夷,反而听信手下之言,坚壁清野,使得百姓多有流离之苦,阎圃心中已是甚为失望。
此刻听张鲁问计,看着远处,微微摇头叹息道:“西凉军如此做法只有两个解释,第一,是打通了补给之便,欲要长期围城了。若不是这样,那就是他们有了别的计较,只怕多半就是针对咱们而来的。至于具体是要做什么,圃愚昧,猜测不透,主公还当早做打算才是。”
张鲁微微失望,也感觉出阎圃的冷漠,知他为前时自己的作为不满,惭惭的不再多问。众人在城头观看良久,百思不得,只得吩咐守卒提高警觉,各自回府而去。
城头上张鲁的疑问,城外贾诩等人也是全然摸不着头脑。有心去问刘璋,却被侍卫告知,主公正在作图,任何人不见。只传下军令,让拔都派人将汉中城四下看死,但有探子细作,一律擒拿格杀,决不许走漏一个。
另外,让张绣率本部人马,往后退入一处山坳中,却往高岗处扎住,操演准备。山坳之中,以青布帷幔,遮的紧密,不知里面捯饬些什么。
众
人尽皆迷惑,待要问贾诩,贾诩也是摇头苦笑。他一生喜欢算计,如今偏偏算不出刘璋所谓的妙计,于他而言,实在是如猫爪挠心一般。
其实他知道,真要自己去问,刘璋必不会隐瞒,但上次他借着说计,小小的摆了刘璋一道,这其中固然是报复刘璋掳他家小之恨,也算是君臣二人之间的一种小游戏。如今,刘璋明显出下题来,贾诩又怎么可能去厚颜相问?也只细细推敲,暗暗猜测罢了。
第二天,刘璋忽然传令,集合军中所有工匠,齐齐往小山坳中聚齐,外面颜良文丑二人亲自把守,不许任何人接近。
山坳中每日里便是一片嘈杂之声,十余日后,众工匠放出。众人有扯住问起的,众工匠满面迷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最后,似是每人所作,皆为某种东西的一部分,看上去极尽精巧,却又大是古怪,单凭自己所为,实在难以分辨。而且,主公有言,不得对外泄露,故而,说到各自负责的东西,便不肯再言了。
众人无奈,只得作罢。待到刘璋出来,却仍然令人守住山坳,他自己却往中军大营,传下一道将令。谕令三军进行选拔,以近身格斗,体轻剽悍者为准,选出五百之数。
众人面面相觑,偏偏刘璋卖弄,就是不肯明言。张绣腆脸相问,也被刘璋轰了出去,众人无奈,只得按令而行。不一日,已是选出五百人。
刘璋遂令贾诩代为掌管中军,自己却领着五百军,往山谷中拿了东西,随行只要亲卫带同一部斥候相随,自往山中去了,道是十日后回来。
众人到了此刻,也知道问也是白问,贾诩大有挫败感,只是心中那份好奇,却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起来。
如
此十日后,刘璋果然返回。随行五百军卒,个个身后背着一大卷物事,满面的兴奋之色。但有人问起,却都是三缄其口,不肯吐露半分。便吃饭休息之际,也只将那物件抱在怀中,显得宝贝至极。
刘璋不理众人发问,传令第二天傍晚三军饱食,令杨任、张绣、胡车儿各领一军,当晚初更出兵,二更攻城。又将颜良文丑二人叫来,细细嘱咐一番,二人去了。
等到众将各按令而行,帐中再无他人,刘璋这才笑嘻嘻的邀着贾诩同行,问道:“文和可猜得到璋之计了否?”
贾诩苦笑,脸上微微涨红,摇头表示不知。刘璋嘿嘿一笑,附在贾诩耳边,低低说了一番话,又从怀中取出一副图示,细细讲解一番,贾诩看的目瞪口呆,老半天反应不过来。直待走出老远,这才醒悟过来,低头再看手中之图,良久才轻轻一叹,面上显出敬服之色。
是夜二更,汉中城外号炮连天,鼓号齐鸣。沉寂大半月之久的西凉军忽然疯了一般,开始全力攻击。
漫天飞矢投石,巢车、撞车、云梯等各种器具一拨接一拨,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张鲁率众文武亲上城头指挥,斥候将战局情况报上,道是唯有通向阳平关一侧的城门没有动静,其余三门皆攻势猛烈。
旁边有人哂然,进言道:“此围三阙一之法,不足为虑。我等又不想出城,只要拖住他们耗下去,西凉军更有何能为?主公可不比理会,只管调兵全力应付攻城就是。”
张鲁大喜,按计传令下去。旁边阎圃张了张口,却又迟疑着终是没说出话来。
对于西凉军沉寂这么久,忽然却摆出一副硬拼的架势,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透着一份
诡秘和不妥。只是阎圃看过三处城门的战事,其惨烈程度,并无任何假象可言,心中虽觉不妥,却终是拿不准,只得将疑问放在心中。
暗青色的夜空中,云涌月暗,没人注意到,自东面半空中,却忽然多了好多云彩。那些云飘移极快,只是处于晦暗的月色下,却难以分辨的清楚。
堪堪到了城头上方,云彩忽然发生变化,似乎是飞鸟敛起来双翅,晃晃悠悠的直往各处落下。
直到此刻,才有少数人察觉到这些从天而降的云彩。只是每个看到的人,此刻都是一副满面骇然之色,浑身抖索成一团,更有甚者,直接软倒在地,只剩磕头的劲儿了,偌大的城头上,竟无一个人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