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活一个?”
灵泽万万没料到,他失态地追问那小而模糊的人影:“为什么会这样?”
聆金印器灵同情地道:“这是当初,你为了让她重生所付出的代价啊。你可记得自己当时发了什么誓?”
“若能让殊华重生复活,我愿断情绝爱,付出所有,再不打扰她。”
灵泽双目赤红,隐有泪意。
“可是我……”
他不甘心。
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所以再次见到殊华之后,他极力隐藏自己的感情和身影,甚至主动为她安排对象和未来。
可是随着一天天相处,一次次共同冒险,进入幻境,回到过去,再次共历前尘,他再也没办法忍住。
即便他已经失去了心脏,胸中只有一颗冷酷凶残的聆金印,但胸膛仍然会为她炽热,会为她寒凉。
没有她的夜晚,他整夜失眠煎熬。
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安然入睡。
他为她学做菜肴,搜罗三界珍贵食材,为的只是她的一次回眸,一刻停留。
每次进入幻境,对于殊华来说是噩梦、是任务,却是他不愿醒来、想要沉溺其中的美梦。
聆金印器灵叹息:“是啊,谁会甘心呢?但返生树只有一棵,一旦唤醒它的记忆,让它想起真相,你觉得会怎样?”
他没有心,但有聆金印。
殊华没有心,全靠返生树。
一旦失去返生树,殊华就会变成空心之人,或会沦落为傀儡,或会肉身崩溃而死。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注定只能做孤家寡人,注定不配拥有爱情。
“哈哈哈……”灵泽狂笑出声,几近癫狂!
正在忙活的仙族修士们被惊动,齐齐吓得后退躲藏。
慈衡不假思索地去拉棠莨:“三殿下赶紧撤!这凶神又开始发疯了!他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棠莨勃然大怒,挥落他的手:“灵泽是有大功的!就算他发疯不正常,那也该过问帮助才对,岂能弃之不理?”
慈衡面上过不去,又不好明说仙帝的真实意图,憋气地扎着手。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殿下考虑吗?您这金尊玉贵的,不能有闪失啊……”
棠莨狠狠瞪他一眼,走到灵泽身边温声道:“神君哪里不舒服?可需我帮忙?”
灵泽懒得理他,收了狂态闭目静坐,继续和聆金印器灵交流:“你还能存活多久?”
聆金印器灵道:“你该问我,你还能活多久。”
灵泽便问:“我还能活多久?”
“你记住,聆金印既是压制你的凶器,也是延续你生命的宝物。燃尽寿元,它自会被压制破解。但是……你若死去,即便破解了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要自由,就别活。
想活,就别想自由。
这是仙帝和天道合谋炼制的禁制。
所以,从寒鸦道放他出来,再将如意殿的一半交给他,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
棠莨一直等不到灵泽有动静,也是很不安,安抚道:“马上就能打开机关阵法了,您稍安勿躁。”
“司座。”陵阳带着云麓和月笼纱匆匆赶来,见状也是担忧不已:“这是怎么了啊?”
灵泽强行压下悲楚之意,睁眼看向陵阳:“我无大碍,立刻给云麓和月笼纱治伤。”
他又看向棠莨,一字一顿:“三殿下,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定会寒了这许多修士的心。”
棠莨见他恢复正常就很高兴了:“我保证!”
一通忙乱,云麓和月笼纱的伤势稳定下来,玄骊珠也带着殊华出现。
“我突然想起,当初修建如意殿时,在半山腰中留了一条通道,这便赶过去看,还真找到了他们。”
玄骊珠一副后怕的样子:“幸亏没出大事。”
侍官帮她说话:“玄司座刚醒来就冲过去了,说是怕耽搁事儿,现在还流着血呢。”
玄骊珠诚挚地和灵泽赔礼道歉:“是我们处事不妥,我已向殊华赔礼并取得她的原谅,不信您问她。”
殊华微笑点头:“我们已经厘清误会,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玄骊珠亲热地抱住她的胳膊:“对,以后就是朋友了,再也不会这样啦。”
棠莨赞许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灵泽神君,大局为重,原谅他们吧?我让他们给你们赔偿。”
灵泽沉默地看向殊华。
相比其他人的狼狈,殊华特别整洁清爽。
她坦荡地站在那里,期待看着他:“司座,能拿赔偿呢,我想要一颗大涅槃丹,还想要他们帮我还清所有债务。”
暂时是讨不回公道的,不拿白不拿啊!所以别犯倔!
灵泽看懂了殊华的意思,他平静地道:“如你所愿。”
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想要,只要你高兴。
殊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谨慎地打量灵泽,却看不出来什么。
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幽暗。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
传音相询,灵泽的狗脾气也不一定会说真话。
她悄悄探出一股透明的根须,去触灵泽的手,想要试探他的体温,以判断他的身体情况。
烫,那就是金乌火在烧。
冰,那就是在冰冻中。
温暖,那就正常。
根须沿着灵泽的腿一寸寸地往上攀爬,暧昧如情人间的调戏。
灵泽紧咬着牙,微微颤抖。
在根须触碰到他的手之前,他调动灵力,切断了它。
“啊……”小雨滴发出一声尖叫:“痛死树了!司座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殊华猝不及防,默默收回伤残的根须。
她给灵泽传音:“抱歉,不是不敬,而是这样比较隐蔽。我想,您大概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您的真实情况。以后不会了。”
“抱歉”“您”“以后不会了”。
灵泽胸痛难忍,如同刀割。
他强作镇定,淡声回复:“无碍,你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您快好起来吧。”殊华觉得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至于玄骊珠那些打算,现在也不方便说。
灵泽越发沉默,她希望他快些好起来,这样软弱的他,确实没什么用。
“我会好起来。”他看向棠莨:“先谈赔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