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衣衫破碎之外,荒木宗介的身上,难以避免地被石块带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虽然卖相有些凄惨,但是痛觉神经告诉他,那些干涸血渍下方的伤口,正在悄无声息地自我修复着。
他宽阔结实的倒三角背肌上,巨大的黑色双臂如黑翼般挥舞,将上下左右围绕而来、密密麻麻的鬼怪扫落成一地白光。
对于眼前的危机,荒木宗介如若未闻,眼神死死盯着头顶上方。
以平台为中心,一紫一金两团光影,正在建筑群中反复冲撞在一起,导致整个空间内部如同地震般震动。
而更上方的屋顶上,那盘膝而坐、认真作画的德川芳年,六只巨眼中的一只,正时刻锁定着荒木宗介的所在。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无法和荒木宗介正面对抗,所以每当对方向上接近一定距离的时候,德川芳年就会操控机关旋转、颠倒、伸缩四周的建筑,让荒木宗介向下跌落。
“不行……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完蛋……”
建筑的崩塌加上不断袭来的鬼怪干扰,荒木能够向上攀爬的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很快将要面临没有攀爬物可借力的情况。
“羽生姐和陆斗,绝对不能有事!”
一想到羽生舞和厚海陆斗两个毫无灵感的人,正独自面对着那些诡异的白衣女子,荒木宗介心底就有一种被火灼烧的感觉。
「荒木老师,不如我出去设法吸引德川芳年的注意力,你趁机爬上来……」
频道里,在长屋结界内不断拉弓试图干扰德川芳年、击落荒木宗介身旁鬼怪的小鸟游真弓提议道。
“不行,你贸然离开结界太危险了,也不一定有效!”
荒木宗介果断否定了她这冒进的提议。
「可是,这么胶着下去,羽生姐他们……」
“而且,就算我像壁虎一样顺利爬上去,那狡猾的家伙说不定又会躲到其他地方,必须出其不意地拉近距离……”
直觉告诉荒木宗介,办法就在手边,但他却始终没能抓住那灵光一闪……
“一定有办法,快想想!”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刚刚踩上的一处屋顶,突然360度旋转起来。
“啧……”
见势不妙,荒木宗介高高跃起,朝着对面一处武士敷屋跳去。
似乎预判到了他的想法,远处唯一可以作为落脚点的房屋,竟然先行一步收缩,给他留下了光滑的墙壁。
“荒木老师!!!”
“糟糕,大意了……”
一脚踏空,他整个人背部朝下,在少女的惊呼中向着下方建筑群环绕的无尽深渊坠去。
这一次,由于离洞壁较远,四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给他借力。
更夸张的是,数十只鬼怪竟然随着他的动作高高跃起,殉情一般追随着他的身影落下。
“可恶啊啊啊啊!!!!”
半空之中,看着被无数鬼怪身影遮蔽的头顶,荒木宗介仿佛又回到了盂兰盆节当晚,被战国武士一路朝着地狱之门推臀而上,却又半途跌落的绝望瞬间。
对了,上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似乎是……
「小鸟游氏,我有办法了!!!」
一抹灵光在脑海中闪过,让他情不自禁大吼了出来:「……快、快·射!!!」
「射……什、什么?!」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少女诧异、颤抖到破音的回复。
「没功夫解释了,赶快用你那一招,月什么来着……把七月雨……射·我手上!!!」
“铮。”
狭窄的长屋内,随着荒木宗介的大吼,一脸迷茫的小鸟游真弓腰间挂着的皮质黑色长刀,突然疯狂抖动起来……
“我知道了。”
小鸟游真弓本能地握住刀柄,抽出了一枚无比粗长巨大的骨质箭矢,闪电般搭在了手中的巨弓上。
“呼……”
这个动作,她自幼习练至今,早已铭刻在了骨子里,无需思考。
“赤城姬命大人,请回应我的祈求,为我指引荒木老师的方向……”
拉弓的一瞬间,门扉上挂着的八枚勾玉,和系在她头发上的绿色绳结,默契地亮起。
或许是距离极近、又或者是越发熟练的关系……
这一次,她毫不费力地锁定了冥冥之中,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绿色。
“笨蛋荒木老师,才不是月什么的……”
“咣。”
随着弓弦大力变形,数滴鲜血自她指尖飞溅而出。
“这一式秘箭,叫鹰无!!!!”
“呜呜呜呜……”
在少女的娇嗔中,七月雨化身的骨箭,凭空消失在了长屋内。
“拜托了……七月雨……一定要赶上……”
只剩下不断晃荡的弓弦,和险些站立不稳的小鸟游真弓。
……
“呃啊啊啊啊啊……”
『如果我死了,收尸的时候请保留一份尊重,不要哭着叫我荒木酱……』
仙寿院墓所下方,幽绿微光照耀之中,荒木宗介正高速朝着无尽深渊般的洞窟下方坠落。
四周不断后退的建筑、平台和阶梯,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的缓慢。
他甚至还有闲暇摆出悠闲的“太字型”,用余光去打量身下,越来越近的地面。
他和小鸟游真弓之前从那个地方豪情万丈地推门而入时,未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姿势“旧地重游”。
突然,他手腕上的绿色绳结,绽放出了莹白的光亮。
“人,只有在放弃战斗的时候才算输……”
感应到了什么,嘴角勾勒起一丝微妙的笑意,荒木宗介无意识地向上伸出右手,异常熟练地呈“O”型虚握……
“……只要坚持战斗,就还没输!!!”
然后,一件粗长圆润的柱状物,滑润自如地凭空出现,严丝合缝地填满了其中的每一寸空间。
那赫然,是一把有着黑色皮革刀柄的破旧打刀!
赤城三神器,妖刀,七月雨。
明明是小鸟游真弓自上方射出的七月雨,却无视了空间,直接出现在了下方荒木宗介的手中!
“哟吼!!!”
紧紧握住手中的七月雨,荒木宗介如同触底反弹的蹦极选手,身影在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化作一道流光,“嗖”地被朝着上方带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