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孙掌柜,当年你和我娘那么熟,一定知道她不少的事。我娘临终时候,给我留下了两柄匕首,有时间的话帮我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我看不出来的含义。”
“中村长官,金家乃高丽铸剑世家,常年为皇室铸造兵刃,留下的东西定是件件精品,孙某愿意为中村长官掌掌眼。”
“这样就好,现在那两柄匕首在耿直那存放,哪天有时间我让他拿过来,给你好好看看。”中村樱子说道。
“中村长官,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耿少爷现在也在外面呆着,不如让他取来便是。等给你们都弄完头发,我就过去瞧瞧。”
“这样也好。晓蕾姐,你出去跟耿直说一下,让他回宝和堂把匕首带过来。让他路上小心点,多带几个宪兵,少在外面呆着,快去快回,别让人偷袭了。”
“看你关心的,生怕他出事了,知道了,中村长官。”说着,徐晓蕾起身离开了贵宾室。
“中村长官,今早我看了报纸,耿直耿少爷被满洲国国务院授予四级景云勋章,成为满洲国华人学习的楷模和榜样,真是前途无量啊。”孙掌柜理着头发,说道。
“别把他说的那么厉害,其实,耿直就是命好。最初,去北岸勘察龙骨,因为一条海蛇他救了我一命,没想到我疯狂地爱上了他,想着法把他拉到我身边,先是营川通讯商行襄理,再是营川矿业公司经理。这一次,因为伊藤大使被刺,生命垂危,又救了伊藤大使一命,被授予了景云勋章。再过些时日,营川商会换届,作为满洲国华人榜样的他成为新任商会会长也是众望所归。仅仅几个月,耿直就从宝和堂的二掌柜成为了营川商界领袖,满洲国华人的楷模。这不是命好还是什么?不过呢,我心里很清楚,他这个人是有底线的,让他实心实意地为帝国效忠,不可能的。”中村樱子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这样,那中村长官为何还这么器重他呢?”
“为什么?他是我的男人,我不器重他还器重谁?总之,只要他不做损害帝国利益的事就行。大不了,只做我的保镖,天天跟着我便是。”中村樱子眯起眼睛,说道。
中村樱子的一番话,听得孙朝琨感慨万千。
这段时间,孙朝琨清楚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监视,当中还被川口仁和带去关东军情报组训话。幸好自己伪装的好,没有被叛徒认出来,才逃过一劫。自己的上线和下线都被切断,得到的消息都是报纸上的官方报道和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无法辨别真假。
直到川口仁和被杀,关东军情报组群龙无首,这才撤掉了对自己的监视。
不过,他清楚,尽管暂时撤掉了对自己的监视,可敌人对自己怀疑并没完全消除,自己与上下线联系,仍旧要十分谨慎,不能有半点马虎。
听中村樱子的一番话,这段时间的事,他差不多听出了大概。
伊藤明道被复兴社刺杀后受了重伤,耿直将他的救活,为此耿直得到了满洲国的四级景云勋章。不过,医治伊藤明道和被授予勋章,耿直都没有经过上级组织的同意便做了决定,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清楚上级组织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至少现在来看,上级组织十有八九,会派人来营川调查耿直这些事的。
想到这里,孙朝琨说道:“中村长官,你和耿少爷定没定好日子呢?到时候,我也过去喝杯喜酒。”
“定好了,农历二月二十四,从现在起,还有正好四个月。”
“那就好,那就好。”孙朝琨笑道。
不知为什么,尽管眼前的中村樱子是日本的军官,按理说是自己的敌人。可孙朝琨却对她没有一丝的恨意,相反,还时常关心她的冷暖。这些莫名的举动,孙朝琨也解释不清楚,也不像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讲,耿直和中村樱子的婚事,上级组织也并没有批复,当时为了工作需要,上级组织同意耿直与中村樱子交往,可并没有说他们可以成亲。现在耿直与中村樱子成亲之日都定了,加上救治伊藤明道、被授勋章这些事赶到了一起,令孙朝琨对耿直有些担心起来。
这时,徐晓蕾从外面又回到贵宾室,说道:“樱子,我跟耿直哥说好了,他回宝和堂去匕首了。”
“行,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回来了。晓蕾,我头发快弄好了,你过来看看怎么样。”中村樱子回头,跟徐晓蕾说道。
徐晓蕾走到中村樱子身旁,看了看:“孙掌柜的手艺果然一流,经过他这么一打理,干净利落还不是柔美,樱子,比之前精神许多。”
“我觉得也很好,孙掌柜,我这弄得差不多了,你给晓蕾姐弄头发吧。”
“好嘞,我再给你吹吹风就好了。”孙朝琨笑着答道。
不多时,中村樱子头发打理完,与徐晓蕾换了下座位,换上徐晓蕾坐到理发椅上。
“徐小姐,你这是烫发呢,还是剪发?”孙朝琨将罩衣帮着徐晓蕾围上,问道。
“烫发时间太长了,有时间再弄吧。我的发梢有些开叉,孙掌柜,你帮我打一打就行了。”
“好的,徐小姐。上一次你的头发剪的太短,现在已经长长了,确实需要好好修修。”说着,孙掌柜便动起手来。
坐在理发椅上的徐晓蕾,心里却一直在嘀咕着,现在不少事要跟孙掌柜沟通一下,不过中村樱子和宪兵都在屋里,自己该怎么和他说呢?
这一个月来,自己和耿直一直没有与孙掌柜联系,孙掌柜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没有主动找他们联系。这一段时间,基本都是他与耿直孤军奋战。唯一能帮上他们忙的,就是张一手一家。正常来说,这样长期与组织失去联系是不合适的。
一个月来,除了耿直用藏在办公室的电台,向上级组织通报了救治伊藤明道、被授景云勋章经过,及要除掉川口仁和计划外,没有再与上级组织进行联系。耿直的信息发出后,上级组织的回复也没有收到。按之前,自己在瑞昌成收到的贺卡内容,上级组织会派人到营川调查耿直的相关事宜。上级组织派来的人究竟到没到营川,自己也不清楚。
利好的是,川口仁和被杀,至少短时间内,孙掌柜又可以展开工作了。不过,中村樱子出于避嫌的想法,也可能是没有完全排除对孙掌柜的怀疑,并不让自己与耿直和孙掌柜直接接触。如果自己或是耿直主动联系孙掌柜了,中村樱子定会有所察觉,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没有特别好的机会,自己和耿直不能与孙掌柜直接联系。可这样的话,上级组织的任务和安排就不能第一时间传达给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徐晓蕾又想到张一手一家,如果能让张一手的儿子张天翼到红光理发店做学徒,借助张一手一家,自己和耿直与孙掌柜这条线就又穿起来了。不过,现在张一手一家并不知道孙掌柜的身份,按地下组织单线联系的纪律原则,未经上级同意,是不能破坏这种单线联系的。万一当中出了什么状况,那营川的地下组织,将承受灭顶之灾。
徐晓蕾又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内心在不停地思量着。与其这样干耗着,莫不如想些办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段时间,张一手、金桂娘包括他们的儿子张天翼为自己和耿直做了很多事,能感受到他们对这份事业的忠诚和用心,也有能力承担起这样的重担。现在这种局面,不能再瞻前顾后,需要自己当机立断。想到这里,本来翻江倒海的内心反倒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耿直敲门进到贵宾室,对坐在一旁的中村樱子说道:“樱子,匕首我取来了。”
“匕首你先拿着,一会儿弄完了,你给孙掌柜看看。我和晓蕾还没弄完呢,你怎么就进来了,在外面等着吧。”中村樱子道。
“你说的话,我不得马上就办,我不是怕你着急吗。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闷的,就进来了。”耿直向孙朝琨望了望,说道。
“行了,你在边上坐着吧,等晓蕾弄完头发,你再把头发剪好,再让孙掌柜看看也不迟。”
“那我就坐下了。”说着,耿直挨着中村樱子坐了下来。
贵宾室并不大,座椅位置也很小,两个人坐在那里,确实有些挤了。虽然中村樱子每晚都与耿直耳鬓厮磨,不分你我。不过,现在毕竟是在白天,边上还有两名宪兵在,如此暧昧,确实有些不妥。
无奈,中村樱子对站在墙根的两名士兵说道:“你们先去门口站着,我不叫你们,就先不用进来了。”
两名宪兵听到中村樱子的命令,连忙应声道:“骇!中村长官。”
见士兵走出房门,中村樱子娇斥道:“以后大白天的,别往我身上凑乎,让人看了多不好。”
“樱子,是你让我坐在这的,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再说,咱们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坐在一起又有什么的。”
“你现在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你看看,以前是你总说我离你远的,现在离你近了,你还不乐意了。”耿直说道。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昨天晚上可能是没睡好,今天怎么这么困啊。”中村樱子靠在这耿直,说道。
“这屋子太小了,坐着容易犯困。”说着,耿直将中村樱子的头往自己身上又靠了靠。不大会儿功夫,中村樱子闭上了眼睛,靠着耿直睡着了。
耿直见状,摇了摇中村樱子,凑在她耳边说道:“樱子,樱子。”
中村樱子却没有什么反应,一动不动。耿直确定中村樱子已经睡着,冲正在为徐晓蕾理发的孙朝琨小声说道:“孙掌柜,时间不多,咱们有些事,一起碰一下。”
孙朝琨听到耿直的话,连忙转过身来,见中村樱子已经靠在耿直身上睡着,问道:“中村樱子,睡着了?”
“睡着了。”耿直回答道。
取匕首的路上,耿直就在想,如何跟孙掌柜联系上。中村樱子现在的举动,其实就是对孙掌柜还没有完全解除怀疑,如果自己或者徐晓蕾冒险与孙掌柜联络,很容易被中村樱子发现。思来想去,耿直摸了摸怀中的药手帕,有了主意。
这个催眠的药手帕,除了上一次佯攻龙骨展示区的时候对中村樱子用过一回,就再没有用过。中村樱子毕竟也是学医出身,如果没有缘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多少会引起她的怀疑。何况,中村樱子还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催眠手帕。
不过,因为说话今天不去上班,昨天晚上少了些节制,翻来覆去的折腾,亲热了很长时间。加上密闭空间,人呆长了会嗜睡,二者兼之,中村樱子就不会太怀疑了。
于是,等他回到贵宾室,先设法将守卫支走。耿直便拿出了药手帕,没用多久,中村樱子便沉沉入睡了。因为徐晓蕾和孙朝琨离的较远,对他们影响倒不大。
“耿直哥,樱子不会发现吧?”徐晓蕾将理发椅转了过来,问道。
“不会的,一会儿她醒了,你也说睡了,她就不会怀疑了。”
耿直说完,转向孙朝琨接着说道:“孙掌柜,时间有限,只能长话短说,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说你也清楚。不过,我以我的党性向组织保证,我没有背叛革命。之前,我已经通过藏在办公室里的电台,向上级组织解释了医治伊藤明道和接受勋章的事,并且将刺杀川口仁和的计划也向上级组织做了汇报。川口仁和被杀之后,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对你继续监视,你可以重新开展工作了。不过,樱子不允许我和晓蕾单独与你见面,现在要做的,就是我们在不见面的前提下,尽快有一个新的联络方式。”
“这个我明白,刚才我也一直也在想办法。”孙朝琨说道。
“不用想了,我有办法。”徐晓蕾说道。
“什么办法?”
“明天,你在门口挂一个招收徒弟的牌子出去。现在红光理发店生意还算红火,招收学员没人会怀疑。我让张一手的儿子张天翼到你这做学徒,你要是有消息需要传递给我们的话,你就通过张天翼传到我们手里,安全起见,你可以用密函方式。我们有事,也通过他转给你。这样的话,我们无需见面,也能有效传递消息了”徐晓蕾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耿直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张天翼毕竟是个孩子,需不需要考察一下?”孙朝琨说道。
“没时间了,现在只能用人不疑,我相信张天翼能完成好任务的。另外,之前上级组织通过密函与我联系,要派人到营川,来调查耿直的问题。现在营川城包括关东军、日本海军、特高课、海军情报处、关东军情报组在内的日本军方各种势力盘踞于此,眼线众多,我不建议组织派人到营川。如果一定要派人的话,也不要与我们直接接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好,我立即与上级组织联系。大先生,你要和中村樱子成亲,这件事也要经过上级组织同意才行。他毕竟是日本人,还是日本特务。再说,你和小先生已经有了婚约,地下党是一夫一妻的,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孙朝琨说道。
“孙掌柜,中村樱子现在就是我和大先生在营川城最大的靠山,我们离不开她,离开她了,地下工作将无法开展。如果不符合组织原则的话,我可以先不与大先生成亲。待大先生与樱子的事了结之后,在做定夺,这样的话,大先生和中村樱子就没有障碍了。”
“这?”孙朝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行了,樱子不能睡太长时间,你们接着剪头发,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咱们的联络就通过张天翼来做了。还有,招学徒就多招几个进来,别让人怀疑。如果这边经费紧张,我和小先生想办法为你解决。”耿直说道。
“好的大先生,那小先生,咱们接着剪吧。”孙朝琨说道。
耿直见孙朝琨又开始为徐晓蕾剪发,便用手揉起了中村樱子百会穴。不多时,靠在他身上的中村樱子眼睛眨一眨睁开了。
“我怎么睡着了。”中村樱子坐了起来,摇了摇头,精神了一下。
“屋子太小,人太多,估计你们晚上睡得也不好,徐小姐这剪剪头也睡着了。”孙朝琨说道。
见徐晓蕾也闭着眼睛,中村樱子对耿直说道:“还说不怨你,你看,晓蕾和我一样,也困了吧。”
“行,都怨我还不行吗。你要是还困,就靠着我再睡一会儿,晓蕾剪完头发,你跟她出去坐一会儿,精神精神。”
“也好,这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坐着确实憋屈。”中村樱子靠在耿直的肩上,说道。
不多时,徐晓蕾的头发也理完了。中村樱子便和徐晓蕾一起出了屋,让刚才在贵宾室里的那两个宪兵又进到屋里,和耿直、孙朝琨呆在一起。
徐晓蕾和中村樱子在靠着窗户的沙发坐了下来,徐晓蕾小声问道:“樱子,你这总这么困,是不是有了?”
“不能吧,估计就是没睡好。不过,离上次来事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的一向很准,弄得我心里有点慌。我现在也不敢去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等个月八的,要是还没来,我就去看看。”中村樱子说道。
“要是有了,你可就得偿所愿了。”徐晓蕾笑道。
“我要是有了,就让他天天陪你,让你也早点怀上。咱们的孩子大小差不多的话,可以相互照看着。”
“你和他成亲的日子都定了,我和耿直哥现在就是一纸婚约,什么时候成亲还不一定呢,我不着急。”徐晓蕾说道。
“怎么不着急啊。你一个黄花闺女跟他睡这么长时间,不成亲哪里行?再说,你要是不成亲,像是我硬抢来似的。要说以前,我倒是愿意,现在你要是不在我跟前,成天对着耿直,我倒是无趣了。”
“看你说的,像是咱两个能一起过似的。”
“有什么不能的?我也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活的人。晓蕾姐,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一心要嫁耿直的,今天怎么像是有心事似的?”中村樱子问道。
“没有啊,可能是昨天睡得的太晚,今天有些没精神了。”徐晓蕾想起刚才自己跟孙朝琨说的,如果组织上不同意耿直同时有两个妻子的话,那自己就真的不能与耿直成亲了,只能等到他和樱子的事完了,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想到这些,徐晓蕾不由地黯然起来。
“我就说嘛,本来今天我不去情报处了,你不去银行那边,能睡个好觉。都怪耿直,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别怪他了,其实也怪咱们,都太着急要小孩了,让他也休息不着。”不知为何,徐晓蕾的脸又红了。
“你看他每天享受的样子,看不出来要休息的意思。等樱墅收拾好了,咱们再怀了孩子,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睡去。”中村樱子娇笑道。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房门打开了,耿直和孙朝琨一起走了出来,二人坐到了中村樱子和徐晓蕾对面。
耿直将包中的两柄匕首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向孙朝琨问道:“孙掌柜,这两柄匕首是樱子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既然你说过,金氏家族的器物每一件都是寓意深刻,你看看这两柄匕首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孙朝琨拿起两柄匕首,仔细观看着。当看到匕首柄鞘处,雕刻的花瓣时,心里咯噔一下,久久不愿移视。
中村樱子见状,忙问道:“孙掌柜,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孙掌柜缓缓放下匕首,平复了下心绪,说道:“没错,这两柄匕首柄鞘处的花瓣我太熟悉了,是很久以前,我给你母亲画的。”
“你给我母亲画的?那这柄鞘处的花瓣有什么寓意吗?”中村樱子问道。
“这种花,叫做人参花,三年才能开放,花期很短,十分罕见。朴家当年有高丽最大参园,我对人参可谓了如指掌,人参花自然晓得。匕首上的人参花图案,与当年我画给你母亲的图案是一模一样。”
“这么看来,我母亲是一直没忘了你。临走的时候,还要留个念想。”中村樱子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我仔细看了看,这两柄匕首上的人参花不完全一样,感觉短的这柄,要比长的这柄花朵要小些。”孙朝琨说道。
“这个我也发现了,不过,除了这个,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我的母亲一定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发现。”中村樱子淡淡道。
“樱子,别难过了。很多秘密,都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这两柄匕首中的秘密很快也能揭晓的。”徐晓蕾握了握中村樱子的手,说道。
“樱子,匕首孙掌柜也看完了。也快中午了,咱们回宝和堂吃午饭吧。”耿直说道。
“行,咱们回去吧。孙掌柜,谢谢你,你要是再想起什么,就到情报处找我,我随时欢迎。”
“一定,一定。”孙朝琨应声道。
……
东记银号,宁家祠堂。
上午十点多,宁晓锋小心翼翼地在张玉竹诊所的奶箱里,取出了纸盒,又小心放到手提兜里,乘着人力车回到了家中。
赛小仙听到祠堂门响,便知道宁晓锋到家了。把宁晓锋迎进屋中,问道:“锋哥,怎么样?取到了吗?”
“还好吧,要的东西装在小盒里了,街上人太多,我没有拆开。”宁晓锋说道。
“取回来就好,那个张玉竹看到你了吗?”
“我很小心,应该没看到我正脸,即便看到我的身形,也看不清我到底是谁。担心被人跟踪,我让车停在了老爷阁,自己走回来的。”宁晓锋将盒子放到了桌上,说道。
“蛋糕十一点能送过来,估计再有十多分钟就到了。”
“时间刚刚好,我拆开看看,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宁晓锋拆开盒子,将装着毒液的奶瓶,两根针管和盒底压着的纸条取了出来。
展开张玉竹留下的纸条,看清楚了食物与毒液的比例,便取出针管小心地从奶瓶中吸出毒液。
“锋哥,张玉竹制毒功夫确实了得,这毒液无色无味,和普通的水一模一样。”赛小仙说道。
“是呀,要不是咱们知道这是毒液,我还真以为就是水呢。看来,这些年在营川,张玉竹的制毒手艺一点没有荒废。”
就在这时,祠堂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仙,你把东西先收一下,估计是糕点到了。”说着宁晓锋走出了房门。
果不其然,正是四远香送来的糕点。宁晓锋将糕点接过,关上祠堂的门,回到房中。
为了便于下毒,赛小仙订的糕点都是一两左右重的,分量足,下毒剂量也容易掌握。根据张玉竹纸条上的注明,一斤糕点一针管毒液的比例,宁晓锋和赛小仙便开始一块一块地往糕点里注射毒液。
注射一了一半糕点,赛小仙突然说道:“晓锋,要是唐家的人也要尝尝糕点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不给吧?”
宁晓锋摸了摸鼻子说道:“这倒是个问题。按咱们的想法,他们在挑选完金货,包装这些金货估计得有些时间。这时候,把蛋糕端上来,他们吃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如果他们让我们也一起吃,该怎么办?就算你我假意吃,唐小婉要是吃了该怎么?就算我设法阻止唐小婉,要是唐家哪位正好在店里,耿直认识的话,一定会让让,那就不好办了。”
“锋哥,我到有个主意。还有一半的糕点没有下毒,咱们就把糕点分为两半,分别放在两个盘子里。一个盘子明确给客人吃的,另一个盘子给主人吃。这样的话,耿直他们就不会怀疑了。何况,张玉竹配置的毒药无色无味,咱们注射毒物的糕点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主意好,正好送来的时候就分两个盒装的,去的时候,你拎着有毒的那一盒,我拎着没毒的那一盒。”宁晓锋说道。
“行,锋哥,那我就听你的,就这么定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根本不吃。耿直包括中村樱子他们,最近接连被暗杀,都十分谨慎,如果他们不动口,我们就又白忙乎了。”
“锋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想到的都想到,能做到的都做到,再不成就是时运不济,老天不想让你我成事罢了。我觉得,这一回一定能成的。”赛小仙语气坚定地说道。
“但愿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简单吃点饭,就过去吧。”
“那好,锋哥。”赛小仙应声道。
吃过午饭,宁晓锋和赛小仙一人拎着一盒糕点,来到了世兴金店。
唐小婉早已在大堂等候,见宁晓锋和赛小仙进到店中,连忙迎了上去,说道:“晓锋、小仙妹子,这么早就过来了。”
“是啊,小婉姐。晓锋跟我说了,这次中村樱子来店里,对于咱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事,不能草率了。早点到,也早些准备。四远香的糕点我们买好了。我特意问了店里伙计,耿直少爷一般买哪些样式,都是照伙计说的买的,估计他们能爱吃。”
“还是小仙妹子你想的周到,我让伙计把糕点摆上,他们到了,想吃的话就吃几块。我还准备些冻梨和冰橙,也一起放着。”唐小婉一脸笑容说道。
“小婉姐,我在上海时,专门在那边的大酒店学过摆盘,你把水果拿来,我来摆。”
“那就有劳妹子了。”说完,唐小婉让店员把冻梨和冰橙拿进屋里。
没用大多会儿功夫,赛小仙便将两个拼盘摆好。
对唐小婉说道:“小婉姐,中村长官是日本人,这一盘是我按日式风格摆放,专门给中村长官他们吃的。等这一盘,我按咱们营川人习惯摆的,看起来喜气。”
唐小婉看了看两个拼盘说道:“小仙妹子,你的手可正巧,这些蛋糕和水果,让你拾掇的像模像样的,什么时候也教教姐姐啊。”
“姐姐,这些都是雕虫小技,随时可以的。”
“那我可记着了,可不要反悔啊。”
“那哪能呢。”赛小仙应声道。
……
没过多久,耿直的车停在了世兴金店的门口。
中午,在宝和堂简单吃了午饭,中村樱子和徐晓蕾又在屋里躺了一会。快到两点,耿直才将她们叫醒,一起坐车来到世兴金店。
唐小婉见中村樱子几人进到店里,连忙迎了上来,说道:“中村长官,今天是公历1935年的第一天,您能来到我这小店,简直是蓬荜生辉啊。里面请,里面请。”
“唐老板太客套了。虽说我是日本人,不过我未来的先生可是地地道道的营川人,把我当成自己人就好了。”中村樱子说道。
“在我们营川城,耿少爷可是人中龙凤,一看你们就般配。耿少爷,晓蕾妹子,你们也店里请。”唐小婉一脸堆笑道。
“小婉姐,你照顾好中村长官和晓蕾就行,我就是在他们后面付账的,无足重轻的。”耿直应声道。
“不单我一个人,你宁二哥和赛小仙也在店里,怕我一个人接待不周,他们过来帮忙的。”
“宁二哥和小仙姐也过来了,那我可要进去瞧瞧。”徐晓蕾说道。
几人进到金店里,宁晓锋和赛小仙连忙迎了上来,赛小仙施礼道:“中村长官、晓蕾妹子、耿少爷,小仙这里有礼了。”
“小仙姐,你和宁二哥也过来帮忙了?”耿直问道。
“是啊,昨天小婉姐到东记,说今天你们要过来。我想,上次堂会中村长官和耿少爷没少给我们照顾,结费用的时候,晓蕾妹子还给包了个大红包,让姐姐都不知道怎么谢才好。知道你们要过来,我跟晓锋说,一定见见几位贵人,再帮帮小婉姐的忙。”赛小仙娇声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上次伊藤大使听完赛老板的堂会,连声称道。我父亲中村大佐也十分满意,让我多多赏赐。”中村樱子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赛小仙连忙应声道。
“樱子,晓蕾,你们聊没聊完呢?要是聊完了,就来看看金银首饰。看好什么就挑什么,有现货的拿现货,没现货的把样式定了,让工匠照样打造。总之,别怕我花钱便是。”
“拿别人的钱来花,确实不知道心疼。”徐晓蕾凑到中村樱子耳边偷笑道。
“耿少爷,那我们可选了,你可把大话都说出来了,要是兜里的钱不够,可不能怪我们。”中村樱子说道。
“你们也知道我带多钱,照着钱花吧,再去银行取,也挺麻烦的。”耿直低声说道。
“耿少爷,钱花冒了就不是你的事了,多出部分,都包在姐姐身上。”唐小婉说道。
“小婉姐,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我和中村长官就是说说而已,逗逗他耿大少爷的。”徐晓蕾笑道。
“那是你们的家事,要是真花冒了,姐姐可是说到做到,不会反悔的。”
“好好,这样,小婉姐,你带着中村长官,好好看看,中村长官看好什么,你就定两份便可,我们要一样的就行了。”
“晓蕾姐,你这么说我还怎么挑了,万一挑一个你不喜欢的,多不好。”中村樱子说道。
“没事的,你选好的,我不会看不上的,我在你身边做参谋,不就完了吗。”
“这样也好,唐老板,你带路吧。”
“好的,好的!”唐小婉笑着说道。
唐记世兴金店是营川城珠宝金银的老字号,到唐小婉父亲唐思迁这一代,制作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金银首饰制作融汇了细作、精刻、锤金、鎏金、扳金、拗丝、镶嵌、雕琢、抛光、打磨、累丝、贴金等各种技法,在营川城可谓独树一帜。
在店里转了几圈,中村樱子和徐晓蕾将店中的手镯、戒指、项链、耳环、珠花、胸花包括脚链各选了一套。女人对珠宝都有不一样的情节,即便像中村樱子和徐晓蕾这样的女子也不例外,试过来试过去,将店里的东西差不多试了一遍,一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耿直耿直她们后面,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茶桌上两个拼盘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盒子里纸条所说,这两盒糕点中的一盒,估计已经被宁晓锋下了毒。看拼盘形状,十有八九是在靠左边的那个拼盘中的糕点下了毒。
至于最终哪和糕点被下了毒,耿直倒不在意。
他知道,张玉竹配置的毒药已经被张一手换掉,赛小仙和宁晓锋忙活半天,注射进蛋糕的毒液,其实就是普通的水。
终于等到徐晓蕾和中村樱子挑选好了金银首饰,该包装的包装,该定制的定制,金店里的伙计开始忙活起来。
赛小仙走到她们身旁,说道:“中村长官、晓蕾妹子,都转了快一个时辰了,估计也走累了,小婉姐为你们准备了糕点和水果,你们过来尝尝。”
“不了吧,都快四点了,选也选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耿直接过话来说道。
“耿直老弟,这也是你小婉姐的一片心意。再说打包这些金货至少要半个小时,你们不能总站着吧。”宁晓锋听到耿直的话,心中一紧说道。
“耿直,坐一会儿吧,我也走累了。”中村樱子说道。
“耿直哥,反正一时半时也包装不完,樱子都说了,就坐一会儿吧。”徐晓蕾说道。
“那行,咱们就坐一会儿。”
耿直走到食品拼盘前,说道:“这糕点是四远香的吧,一看就不错,我先尝尝。”
说着,耿直在两个盘里各取出一块,吃了起来。
“还不到四点,你就动嘴了,晚上还能吃进去东西吗?”徐晓蕾笑道。
“说实话,陪你们逛街实在太累,比我忙活一天累多了。”
“这么看,你平时挺清闲啊,那以后我的给你多加点活了。”中村樱子也拿起一块糕点,说道。
“四远香的糕点,我的最爱,都是我爱吃的样式,我也来尝尝。”徐晓蕾坐到茶几旁,拿起了一块蛋糕放到了嘴里。
一江辽水向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