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不好消息

“看来,这个程思远脑子还不笨,看出来我的目的了。怪不得从盛京请来的机械师,说那几辆纺车是织不出双面满绣的。既然那个程思远,如此在意那几辆小纺车,就拿双面满绣的技法来换好了。”

“双面满绣是程家的不密之传,估计他很难舍出来的。”

“那就没办法了。你也别不好回复他,那几辆小纺车我先留着,其他的成品,让他拉回去吧。”

“行。明天我让金惠子到绸缎庄,跟程思远说一声。看样子,程思远倒是不着急要回去,就是怕扣留在情报处,把小纺车弄坏了。真要弄坏了,别人真的来取,他就不好交代了。”

“照这么说,想从他手里要下来双面满绣的技法,看来不是那么容易了。我倒是不急,等我抓到他弟弟程思齐的时候,看看他嘴还硬不硬,舍不舍的刺绣技法了。对了,他这么上心这几辆小纺车,到底是谁寄存的,有什么渊源吗?”中村樱子问道。

徐晓蕾心头一动,说道:“程思远说,这四辆小纺车是皇宫里的物件,由一个叫郑旭的大臣寄存在他家的。”

“他程家有皇亲吗?”

“他说他的二爷伺候过老佛爷,这个郑旭是宣统皇帝身边的红人,就认识了。”

“原来是这样,这我就清楚了。晓蕾姐,营川商会理事会后天就要开了,你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前两天,李会长来找过我。这次商会理事会主要就是两件事:一件入股兴亚银行的事,各大商行已经没什么意见了,现在打破脑袋想往里进;还有一件就是提名新任商会会长的事,按惯例,商会会长在明年二月初二选举,离现在还有三个月,这次理事会是提名三名商会会长的候选人,供大家商议,以便明年选举。”

“之前我跟李成玉说过此事,经过王雨亭一案,他也有急流勇退之意,不想在连任了。据我所知,商会会长选举,四大商行一致同意便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耿大少爷做这个会长,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中村樱子说道。

“不过,四大商行中的宁家,已经换成宁晓峰当家。商会会长选举,四大商行任何一家都可以一票否决,较之以往,又多了些变数。”徐晓蕾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宁晓峰我要去会上一会了。回营川目的是卖自己名下的房产,没想到几个月后,却成了宁家的主人,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那个赛小仙也回宁家了吗?”

“我听说,已经回去了。”

“赛小仙回去了,宁晓峰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有没有过去理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我一天到晚就圈在商行里,这些消息都是外面来办事的人说的,传过来的也只是只言片语,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呢。”

“晓蕾姐,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埋怨我,给你压了这么多的事?”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姑娘家,每天做的都是大男人做的活,累都把人累死了。家里生意都顾不上,连我爹都不乐意了。”

“好了,晓蕾姐,再帮我顶一顶吧。现在是兴亚银行筹建期,难免忙碌一些。等开业之后,就会轻松许多了。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说的轻巧,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这个人就是个操心的命,换成别人早就撂挑子了。好了,饭吃完,我也该回家了。今晚,我就不在你这住了。”

“怎么?不愿意陪我了?”

“我在这,你跟耿大少爷就不好亲热,我还是回家的好。”

“听你说的,像我多稀罕他似的。不过,千佳子也出门了,这么大的一个屋子,就我一个人,我也怪难受的。今天晚上别走了,你和耿大少爷都留在这,怎么样?”

“不是我不想留,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住,我爹该不高兴了。今天回家住一晚,明天再过来。”徐晓蕾说道。

“那也好,耿直你送晓蕾姐回去吧,今晚你就不用回来了。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就都来樱墅住,白天都忙,晚上咱们好商量些事。”

“成,耿直哥,咱们走吧。”徐晓蕾说道。

……

上了汽车,耿直对徐晓蕾说道:“晓蕾,你刚才说的那个郑旭,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呢。”

“你的记性啊,怎么越来越差了。三年前,宣统皇帝从天津乘船,到营川登陆时,身边带了两个大臣,一个是罗玉,另一个就是这个郑旭。”

“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熟呢。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说,藏在营川的大清宝藏,会不会与这几个纺车相关?”

“这个可不好说,毕竟这几个纺车咱们没有研究过,相不相关的,也不清楚。等一会儿,到了我家,跟我一起去见一见爹爹。虽然现在兴茂福大事小情大多由我来定。,不过,像商会会长人选这么大的事,还是跟爹爹商量一下为好。”

“行,我听你的。”

到了徐府,耿直跟着徐晓蕾进到后院,去见徐掌柜。

说实话,每次要见徐掌柜,耿直心里便会莫名的紧张。

耿直和徐晓蕾是营川城公认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却未想,莫名其妙地插进来个中村樱子,这令徐掌柜十分的不满。

可事已至此,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太多的异议,作为父亲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有了这个结,徐掌柜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再看到耿直,就没有以前的热情,总是不冷不热的。

耿直心里清楚徐掌柜对自己的不满,可徐晓蕾有了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一起来见徐掌柜。

进到内院,徐掌柜正点着熏香,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见徐晓蕾和耿直进了房门,说道:“晓蕾,你这个丫头,越来越野了。自家商行的生意过问的越来越少,不回家住,也不吱一声了。”

“爹,现在二哥不是回来了吗。入冬了,港口也停了,生意没有之前那么多,二哥自己就能忙的来了。”徐晓蕾为徐掌柜斟满茶,说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二哥不是做生意的料,他要是能行,我让你当什么家。你二哥还说,等矿业公司成立了,他就去忙乎那边的事,勘探石油去了。没想到我们徐家在营川城经营上百年,到了这一代,我徐家子女没一个惦记自己家的产业,惭愧啊,惭愧。”徐掌柜感慨道。

“爹,看你说的。现在是日本人当道,寄人篱下,我们就算想好好做生意也是一厢情愿。莫不如借用日本人的资源,反哺自家的产业。等哪天日本人不在了,我们再做打算,这是现在兴茂福最好的出路了。”

“这个道理我懂。就像咱家的码头,之前你把码头股份半卖半送给了中村樱子,我还为此大发雷霆。现在看来,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将股份送出。这回日本人的军舰在码头被炸,定会殃及池鱼,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不过,自从祖上从山东来到营川,这几代人就是想把徐家的产业在营川码头做大,真要是到了你们这一代,徐家的产业成了日本人的,百年之后,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徐掌柜叹了口气说道。

“爹,相信我,日本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赶出营川的,徐家的东西不可能成为日本人的。”

“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到,希望爹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一天。”徐掌柜喝了口热茶,说道。

“爹,今天我跟耿直过来,是有事跟你请示,让你拿拿主意。”徐晓蕾见徐掌柜不再言语,忙说道。

“现在兴茂福商行的大事小情都由你来做主,还有什么事要向我请示的呢?耿直,你也过来了。外面天寒,你上炕,做炕头那暖和暖和吧。”徐掌柜睨了耿直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

“不用了,徐叔叔,我在炕沿坐坐就行了。这不后天就是营川商会理事会了吗,有一个议题是推荐商会新的会长人选。李会长经过王雨亭的事之后,有些心灰意冷,想急流勇退。中村樱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做营川商会会长,晓蕾也没什么异议,我们便来向你请示了。”耿直坐在炕沿,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现在有日本人撑腰,还来问我做什么?既然晓蕾没异议,我还能有什么异议。现在的营川,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都老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个中国人,别因为贪恋女色而忘了本。真要是那样,你们耿家在营川城,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徐叔叔,这个我懂。您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的。”

“记得就好。晓蕾啊,你和耿直也住在一起些时日了,怎么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可不想看到,那个日本女人把孩子生在你的前面。”

“爹,我们还没成亲呢,你怎么总惦记让我要孩子啊。”徐晓蕾脸色微红说道。

“怎么会不惦记。你大哥早年战死沙场,客死异乡,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什么后人。你二哥又连生了三个女儿,徐家传宗接代就靠你了。前两天我见到耿老太爷,还跟他定好了,你们生的前两个男丁跟着咱家徐姓,再有男丁了,就跟着他家姓耿,也给他耿家留个后。耿老太爷也不想,他家子嗣有日本人的血统,出门让人戳脊梁骨。”

“爹,怀孩子的事,都是水到渠成,急不得的。天不早了,我和耿直哥就不多打搅你,先回屋去了。”

“好,你们过去吧。当爹的年纪大了,以后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多拿主意,爹爹不会拖你们后退的。”

“好的,爹爹。”说完,徐晓蕾和耿直离开了徐掌柜房间。

回到房间,耿直和徐晓蕾没再做其他的。二人相拥在床上,缠绵了一个晚上,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尽情释放着压抑在他们身心上的重负。作为地下工作者,每一刻都在经历着心理上的折磨和煎熬,只有相互扶持,更有坚定的信念,才能走过一个又一个困境,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只有夜深人静,不分你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掉这些压力,尽情享受着这个花样年华男女本应享受的快乐。

正如徐掌柜所说,耿直和徐晓蕾也想在中村樱子前,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不仅仅完成家人的期望,也是二人心中所愿。二人努力着,希望这个愿望能够尽快达成。给家人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

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又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早上。耿直开着车,将徐晓蕾送到瑞昌成商行办公室。

自从海关情报处从营川特高课手中,接过了瑞昌成的管理权,中村樱子便对瑞昌成客栈做了大刀阔斧的重新规划。她将瑞昌成客栈原来的三楼,整个楼层用于瑞昌成商行办公使用,而一层二层则继续用作客栈。

徐晓蕾的办公室设在瑞昌成三楼正南屋,楼道和办公室设有两道门岗,没有中村樱子的手谕或者徐晓蕾签字的路条,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徐晓蕾特意为耿直签了特别通行证,他才能进出自由。

走出瑞昌成客栈的大门,耿直正欲上车离开,却见孙朝琨从道对面走了过来。

耿直见状,对迎面走过来的孙朝琨说道:“孙掌柜,这么早就过来了?”

孙朝琨见是耿直,连忙抱拳说道:“是啊,昨晚客栈住进了几名女客,今天上午要做头发,我就过来了。”

“那你可辛苦了。”耿直见四下无人,低声道:“老许那边,安顿好了吗?”

“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了这件事,不过上级组织传过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哦?什么不好的消息,严重吗?”

“老许离开营川后,上级组织将他派到哈尔滨,负责学生运动。就在一周前,在组织学生游行时,被当地警署当场抓获,现在还关在警署的监狱里。”

一江辽水向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