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仁和还想在说些什么,中村樱子将他的话打断,“川口上尉,没听耿部长说的嘛,来不尽快安排。俘虏真的出事了。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川口仁和见中村樱子不想让自己再说下去,也只好作罢,连忙说道:“那就谢谢中村长官和耿部长了,接下来俘虏有什么事,我还要多向你们请教,拜托了。”
“可以,川口君,我们先走了,告辞。”说着中村樱子示意耿直跟她离开病房。
走出天光医院大门,中村樱子长吁一口气,说道:“耿直,你脑子有时候真的不够用,刚才你一口回绝不就完了,他川口仁和一个关东军上尉,敢把你怎么样。现在倒好,审问俘虏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又要沾到咱们手上了。”
“那个川口仁和毕竟也有些交情,再说,那不是特派员也在吗,我就给川口仁和个台阶下。”耿直为中村樱子打开车门,说道。
“特派员的钱,我都给到位了,他是不会替川口仁和说话的。什么交情,你还真想让他继续缠着徐晓蕾啊?本以为龙骨的事审完,我就能静下心来开银行、办矿业公司,多攒点家底。现在倒好,想甩都甩不掉了。”
“行了,别埋怨我了,这事川口仁和根本搞不定。估计早晚也得落到你的头上,让你去处理,想推也推不掉的。都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樱墅,我再回宝和堂,我爹娘估计一直在等我姐夫的信呢。”耿直把车打着火,说道。
“怎么,晚上不准备在樱墅住了?不想让我犒劳犒劳你?”中村樱子忽闪着一双美目说道。
“樱子,你看我现在连站着都费劲,还能做什么?”耿直说道。
“你看你那得意样,像我离开你就不能活似的。我今天也是腰酸腿疼的,还不愿意伺候你呢。我都想到了,你回宝和堂,你爹娘定会大发雷霆,大骂你一顿。也是,还没过门的媳妇把自己女婿扔进大牢了,的确是家门不幸。”中村樱子调侃道。
“那件事毕竟是姐夫做的,你也是职责所在,至少没给他扣个通敌的罪名。我跟我爹我娘好好说说,他们不会太在意的。”
“你就会说好听的,你爹娘要是不在意都出鬼了。行了,我到地方了。亲我一下,你就走吧。”中村樱子娇笑道。
耿直本想在中村樱子脸颊轻吻一下,却未想到,嘴刚凑过去,中村樱子双手一把将他紧抱,双唇印在他的嘴唇,深吻起来。
一番缠绵之后,中村樱子轻推开耿直,“耿直,我越来越爱你了。你记住,你虽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但一定是我最后一个男人。”说着,中村樱子打开车门下了车。
耿直回味着嘴角的余香,片刻后,平复下心绪,掉头离开了樱墅。
……
耿直回到保和堂,已经快八点钟了。入冬后的营川城,码头停航后,萧条了许多,人们大多睡得很早。可常宁突然被捕,却令耿家无不忧心忡忡,无人早早入睡,都在等着耿直回来。
耿直一进到内堂,他姐姐耿娟便迎了上来,问道:“小弟,快跟姐说说,你姐夫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那个中村樱子给你姐夫上了大刑,命都差点没了。”
“姐姐,这件事,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耿直说完,向堂上望去,除了爹娘外,见到徐晓蕾也耿家。
“爹娘,你们还没睡呢?晓蕾,你也过来了。”耿直走到跟前说道。
“直儿,你找那个日本女人,简直是引狼入室啊,都还没过门呢,就把你姐夫弄进大牢了。这要是进了门,还不得把你爹你娘都抓进去了。”耿直母亲刘梅兰脸色铁青,说道。
耿直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只好抬头向徐晓蕾望去,希望徐晓蕾为他解围。
徐晓蕾见到耿直为难,便接过话来,对刘梅兰说道:“刘姨,姐夫的事涉及军事机密,耿直不方便明讲。其实,这件事上,中村樱子也算是尽力了,只要姐夫与地下党、复兴社无关,她就有办法,把姐夫从大牢里捞出来。”
“晓蕾,你就会替他打圆场,那个日本女人真有心,就不会去抓你姐夫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竟然说常宁为了两个金条犯的案。我们耿家,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差两根金条犯这么大的险吧?这明明就是诬陷吗。”刘梅兰抽泣着说道。
“刘姨,姐夫确实参与了盗窃龙骨,这个中村樱子并没诬陷他。事已至此,需要马上两方面想办法。一方面让樱子帮着姐夫在日本军队内部活动活动;另一方面咱们也不能等着,在外围该想办法也得想办法。日本人也是人,只要能得到好处,也都给办事。”
“既然是这样,晓蕾,我们就听你的,你要怎么做,我耿家就怎么做。”一旁不语的耿广陵说道。
“对,晓蕾,我们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们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幸亏还有你这个媳妇。”刘梅兰说道。
“爹、娘,我这一下午,比了一场武,又做了一个手术,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呢,你们就让我这么站着,不能这么偏心吧。”耿直叹气道。
“你还有脸说,为了那个日本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去跟人决斗。听听街坊邻居都怎么说你,丢死人了。你那么拼命,日本人怎么连口饭吃都不给你?”
徐晓蕾见刘梅兰对耿直不依不饶,忙说道:“刘姨,我和耿直有事要说,我们先去他屋了。你让伙计给他做些东西,送他房间吧。”
“好好,你们过去吧,我马上安排。要是没啥要紧的事,晓蕾,你晚上就留在这住吧。我家房子都是新盘的火墙,住着可暖和呢。”刘梅兰也是个透精百灵的女人,她清楚,像徐晓蕾这样的姑娘,营川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自己儿子又愧对了人家,所以,当着徐晓蕾的面,她对徐晓蕾是百依百顺,极尽滥美之词,生怕徐晓蕾负气离开了耿直。
回到房间,耿直笑着对徐晓蕾说道:“我娘啊,现在把你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都珍贵,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怕我真把你休了跟了别人?就你这种人,也就是我,换成别人早就不干了。你看你,嘴角还有口红印,累成这样了,还不忘亲热,我怎么看上你这种好色之徒了。”徐晓蕾气恼道。
“晓蕾,我发誓,是她主动亲我的,绝不是我亲她的。”耿直连忙解释道。
“你亲她和她亲你,有区别吗?你敢说,你跟她亲热的时候,你就不觉得舒服,你就不觉得很享受?”徐晓蕾面色一沉说道。
耿直被徐晓蕾说的哑口无言,心生愧疚,低着头一声不吭。
徐晓蕾见耿直低头不语,接着说道:“算了,不提这些事了,想起这些事心里就烦。我问你,比武之后,你和樱子又去了天光医院,天光医院里的抗联伤员见没见到?现在他们情况怎么样?”
耿直见徐晓蕾语气放缓,连忙说道:“见到了,他们现在伤势很重,目前急需治疗,否则有性命之忧。不过,日本人也急于让他们接受治疗,以便能尽早好接受审问。”
“看来现在的情形,与之前王雨亭的状况一样,救也不是,又不忍心不救。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们从天光医院救出来?”
“日本人现在对天光医院是层层设防,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耿直说道。
“耿直哥,你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毕竟王大壮见过你,万一他要禁不住审问,你得要想出脱身之策。”
“我相信抗联的同志,不会轻易招供。而且那天我化了妆,加上是午夜,他是认不出我的。”耿直自信地说道。
“那你也要小心,王大壮是抗联侦察班班长,看人是有一套的。我们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同志,只是你我对于营川城的地下组织太重要的,不能有一点闪失。”
“好了,领导,我知道了。”
“就会耍贫嘴,越来越没正型的了。”
“我这不是向领导汇报吗?你怎么还说我没正型的了。对了晓蕾,我想到了一个摧毁货运站残酷生化疫苗的办法。”耿直眼睛一亮,对徐晓蕾说道。
“什么办法?讲给我听听。”
“今天下午在单挑场比武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在单挑场下面的河面,缉私警栓了两条小船在那里。之前我也没注意到,直到石田芳夫掉落水中,缉私警下水救人时,我才发现。”
“两条小船,能有什么用啊?”徐晓蕾不解问道。
“晓蕾,这次给养船被炸后,日本人把辽河河道内所有船只,都管控了起来。以前没什么,现在这两条小船将会有大用。”
“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我也不是中村樱子,你说一半还要留一半,你就直说吧,你想怎么摧毁火车货运站仓库的生化疫苗。”徐晓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晓蕾,你听我说。现在虽然已经入冬,不过今年气候偏暖,辽河中浮冰很少。如果能用上单挑场下的小船,划到货运站仓库后身,再用绳索爬到货运站仓库顶层。将准备好的定时炸弹放置到生化武器疫苗附近,近距离爆破,一定能一举摧毁。就算一下摧毁不了疫苗,炸弹释放出来的热量,也能让疫苗失去作用。”耿直说道。
“耿直哥,你这是做梦的吧?那个仓库外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背靠辽河水面那边圈了一圈的铁栅栏,船只根本无法靠近。就算靠近了,谁有本事能爬到顶层?就算爬到顶层,你又怎么知道生化疫苗放在仓库哪里?就算知道放在哪里,定时炸弹又上哪去搞?你,你不会是又想自己行动吧?”徐晓蕾突然反过味来,说道。
“是的,我就是准备自己行动,因为这个行动,除了我,谁都完成不了。”耿直郑重其事地说道。
徐晓蕾正想说话,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谁呀?”耿直问道。
“少爷,是我,面条给你煮好,夫人让我送你房来。”耿直听出是伙计二胖的声音,便让他把饭菜送了进来。
见二胖出了房门,耿直端起碗笑道:“你看看我爹娘,自己亲儿子就这待遇,面里连个鸡蛋都没放。”
“就你这样的,要不是我总替你说好话,你早被耿老太爷赶出家门了,还好意思说。”徐晓蕾娇嗔道。
“现在看,多亏我下手早,十年前我就认准你做老婆了,知道你疼我。”
“也就是我傻,小时候觉得你能打架,跟着你不会受欺负,却是每日每夜跟着你担惊受怕。长大了,你有理想,有抱负,和你又志同道合,觉得终于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谁想到,弄来弄去,你又多了别的女人,毕竟睡在了一起,马上还要和她成亲,我这辈子算是让你坑了。”徐晓蕾心头一气,狠狠地掐了一把耿直。
“你觉得解气,就多掐我几下吧。我也觉得对不住你。”耿直忍着疼痛,低声说道。
“掐你有什么用,真要掐你有用,我就掐你一晚上,掐你一辈子。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刚才你提出的行动计划,我不同意。”徐晓蕾一脸严肃说道。
“晓蕾,这是炸毁生化疫苗唯一的机会,想在运输途中摧毁,是绝无可能的。”耿直说道。
“那我也不同意。这回和上次佯攻龙骨展示区不同,上一次毕竟有些把握,这次却是九死一生,一成把握都没有。我是你是上级领导,这件事我不同意。”徐晓蕾斩钉截铁说道。
耿直放下饭碗,对徐晓蕾说道:“晓蕾,其实这个行动没你说的那么困难,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怎么这么轴呢。那我问你,货运站仓库背靠辽河,仓库靠辽河这一面,河道里设有铁丝网,墙顶还有探照灯,墙上的了望哨时刻关注着水面,即便是小型船,靠近了也会被发现,你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徐晓蕾问道。
一江辽水向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