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依稀浮现出徐晓蕾的俏脸,转眼间又变成了中村樱子的样子。突然,中村樱子笑语盈盈地对自己喊了一声“耿直同志”,听得耿直身上冒出了一声冷汗,心头一紧,两眼一睁,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幸好不是真的,耿直长吁了一口气。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了房间,耿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八点,没想到,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穿好衣服,下了楼,看见中村樱子和徐晓蕾已经吃过了早餐,正坐在餐桌前聊天。
“你们起来,怎么没喊我一声?”耿直挠了挠头说道。
“看你这一晚上没少出力气,怎么好打搅你耿大少爷的美梦呢?”中村樱子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樱子,别逗他了,。耿直哥,樱子就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饭吧。”徐晓蕾对耿直说道。
“好好。”耿直应了一声,进到卫生间。
“樱子,你这房子里,有个卫生间真好。我家兴茂福是老房子,想改成这样都改不了,太不方便了。”见耿直进了卫生间,徐晓蕾说道。
“那你就搬过来住吧。你家那是老宅,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出来。再说,崔娟毕竟是你后母,住在一起多少有些别扭。住到我这,多好。以前觉得三个人一起住不方便,现在不也挺好的嘛。”中村樱子说道。
“我要搬你这住,我爹定是不会高兴的。我留在家里,怎么说耿直算是上门女婿,他面子上还过得去。我要是搬到你这,算什么了,给人做小啊。”徐晓蕾叹了口气说道。
“好了,一说这种事心情就不好,不说了。今天下午,盛京兴亚银行的三浦就会到营川,筹建营川兴亚银行的细节,你再跟他碰碰。”
“下午就要谈了?”徐晓蕾问道。
“不急,聊聊家常便可。那个三浦上次见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搞定他还不容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要是再这么说,兴亚银行的事,我不管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徐晓蕾一脸不悦说道。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还不行,你还当真了。说正经的,见他之前,你先找一下李成玉,跟他碰一碰营川商会入股的事,他要是没有异议,就让他尽快召开营川商会理事会,把入股兴亚银行的事敲定了。”
“我自己跟李会长商议便可?不用你亲自谈了?”徐晓蕾问道。
“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毕竟我是日本人,他对我是有戒心的。你不同,营川城最可心的闺女,信不着你还能信得着谁?没人比你去谈更合适的了。”中村樱子道。
“也好,再过几日,就是营川商会的年终大会,这一年风风雨雨的,很多商家都没挣到什么钱。要是能以商会的名义入股兴亚银行,那确实是件好事。”
“晓蕾姐,我越来越发现,你可比耿直强多了。我现在宁可缺了耿直,也不能缺了你。”
“你就嘴上那么说,耿直晚上能陪你亲热,我能吗?”徐晓蕾白了一眼中村樱子说道。
“谁说不能,你要是想,今天晚上就试试。”中村樱子娇笑道。
“去你的,女人家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害不害羞。”徐晓蕾俏脸一红说道。
“什么话呀?”话音刚落,正巧耿直便从卫生间里出来,打岔道。
“什么话?我跟晓蕾姐讲,现在咱们家就你白吃白喝的。我们呢,一个想着法的为你仕途铺路,一个想着法的帮你挣钱,我们觉得亏了。”中村樱子睨了耿直一眼说道。
“樱子,你可别在这么说他了。越这么说他,他就越以为这个家他坐享其成便可,更会不想事了。”徐晓蕾笑道。
“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通讯商行那边我不是做的很好,营川这些商行家家满意,短短两个多月就挣得钵满盆满,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行。”耿直一边吃着早餐,嘴里一边嘟哝着。
“谁敢说你耿大少爷不行啊,你耿大少爷可行了。快点吃吧,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虽然出事的是关东军,不过远东司令部问责是一定要的。耿直,你去通讯商行的小金库取五根金条,到时候我有用。”中村樱子笑道。
“知道了,樱子。”耿直应声道。
中村樱子和其他日本军官不同,其他日本军官都是烧杀抢掠,鱼肉百姓,靠的是抢钱。而中村樱子却不同,她想更多的,是如何利用好自己特殊身份,迅速积累财富。兜里有钱,打点上面才会不慌,手下人才能为你拼命,中村樱子深知这个道理。
起先,他的父亲中村浩介还觉得她做这些是画蛇添足,可几个月下来,真金白银装进了兜里,中村浩介也知道有了钱的好处,想着法的帮着中村樱子敛财,兴亚银行的合作就是中村浩介动用关系,帮着中村樱子积极争取来的。
通讯商行的小金库,只有中村樱子和耿直知道,连常驻通讯商行的村田合子中尉也不清楚。耿直听到中村樱子让自己取钱,便知道,上面定是有官员要来营川,有花钱的地方了。
……
瑞昌成商行,徐晓蕾办公室。
徐晓蕾煮熟了上好的普洱,等着李成玉会长到来。
没到九点,李成玉穿着藏黑色的棉马褂走进徐晓蕾的办公室。徐晓蕾见李会长进了屋,连忙迎了上去,浅笑道:“李伯伯,实在抱歉,本应晓蕾上门拜访的。无奈王署长的事,我还得避嫌,只好屈尊你到我这来了。”
“哪里,哪里。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老了,营川城要靠你和耿直这样的年轻人了。”李成玉摘下帽子说道。
“我们资历尚浅,哪里能担起这般重担,什么时候,还是要靠李伯伯这帮叔叔大爷为我们撑腰。李伯伯,快坐,我煮了收藏了二十年熟普,给您品品。”徐晓蕾帮李成玉收好皮帽,指引落座。
见李成玉坐定,徐晓蕾将煮沸了的茶壶提起,斟满李成玉的茶杯,说道:“李伯伯,晓蕾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跟你说话我就不转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
“晓蕾丫头,你这么说是看得起老夫。虽然我是你长辈,可是现在营川商会四大商行,你和耿直占了两个,我在营川商会还靠你们撑腰呢。何况,现在营川城是日本人的天下,情报处两个商行你和耿直各把持一个,这么说吧,现在你和耿直说句话,绝对比老夫好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伯伯,你这是谬赞了,我和耿直都是晚辈,若不是这帮叔叔大爷们捧场,谁会理睬我们呢。好吧,那我直说了。李伯伯,之前中村樱子是不是向你提起过,兴亚银行的事?”晓蕾将茶壶加满水,说道。
“是呀,昨天她到西义顺封我姑爷家产的时候,提了一嘴,晓蕾,听起来倒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事有谱吗?”李成玉两眼放光问道。
“李伯伯,在商言商,没有一点儿风险生意是没有的,不过,兴亚银行这个生意,确实是少有的,一本万利的买卖。”
“是呀,这个我当然清楚,前年营川银炉商票经过挤兑,营川金融业几近崩溃,现在急需一个先进的银行机构重整营川金融业。营川商家的资金能够流转,钱才能生钱,营川商家才能恢复原有的活力。本来,我曾想过,以营川商会公益银号为基础,成立营川自己的银行。无奈,现在营川是日本人当道,刚有这个想法,就被日本人驳回了。如果能和日本人合资经营银行,虽是无奈之举,却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李成玉喝了口普洱茶,说道。
“李伯伯,中村樱子跟你提过便好,我想问问,如果可以入股营川兴亚银行,你觉得有入股的必要吗?”
“那自然是好事,不过,这种眼见挣钱的生意,日本人怎么可能带着我们一起干呢?”李成玉不解问道。
“李会长,很多时候,都是机缘巧合。比如像我,前些时日,我把兴茂福码头一半产权半卖半送,给了海军情报处。我爹一气之下,险些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却未想到昨晚关东军给养船被炸,如果我之前不把码头产权给了情报处,情报处又和关东军签订了协议,现在兴茂福商行可能已经万劫不复了。能入股兴亚银行,也算是机缘巧合,最大的机缘是由我来推动此事,我是你们看大的,绝不会蒙骗咱们自己人的。”
“晓蕾丫头,我当然相信你了,要不是你张弄这件事,那个中村樱子就算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敢信啊。”
“李伯伯,我细说一下吧,营川兴亚银行准备以三方入股模式筹建。新亚银行总部股份占四成,瑞昌成商行代表营川情报处占三成,另一方占三成。”
“晓蕾丫头,你的意思是让西义顺作为另一方?”李成玉插话道。
“不,我的想法,不是由你西义顺而是由营川商会作为另一方。”徐晓蕾说道。
“哦,为何要以营川商会呢?”李成玉问道。
“因为西义顺毕竟代表不了营川商界,有些师出无名。而营川不少日本商行也想入股,如果日本商行借此入股,银行掌控在他们手里,我们营川本土商行就更难过了。”
“这我就搞不懂了,中村樱子她一个日本人,为何不帮着日本商行,反而帮起我们营川本土商行来了?”
“这里太多事,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简而言之,日本海军和关东军有矛盾,而营川这些日本商行大多是日本黑龙会背景,日本黑龙会的靠山又是关东军。如果另一个入股方是营川的日本商行,那么日本海军很有可能失去银行的控制权,这是中村樱子不想看到的。”
“晓蕾丫头,你这么说,我就听明白了。有一点我不懂,虽然我李家这几年每况愈下,可举全家之力入股也是可以的。为何要以营川商会名义呢?”
“李会长,这个很好理解。你占了三成股份,万一要是和中村樱子唱对台戏怎么办?中村樱子不得不防。还有一点,营川商会在影响力很大,中村樱子清楚,离开营川商会的鼎力支持,银行业务开展也不会太顺利,现在商会成了股东,自己家的事就好办多了。由营川商会名义入股,名正又言顺。”
“高明,高明,中村樱子虽一介女流,确实深谋远虑啊。也好,我同意以营川商会名义入股。下周商会理事大会,咱们四大商行表决一下便可通过。”
“好,那就下周表决一下。营川兴亚银行启动资本金十万银元,兴亚银行总部实投四万银元,瑞昌成商号实投三万银元,营川商会实投三万银元。营川商会的三万银元,由入会商家自愿入股。李会长,你觉得怎样?”
“晓蕾丫头,果然厉害,可惜我李家后继乏人,再无你和耿直这样的后生了。好,就这么定了。”李会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好,李伯伯,今日兴亚银行总部还要来人洽谈,我这还需做些准备,就不多留您了。”徐晓蕾道。
“好好,晓蕾丫头,以后有什么好事多想着李伯伯,李家看起来家大业大,其实早已外强中干了,这么一大家子要养,你得要多帮帮李伯伯啊。”李成玉扣紧外衣说道。
“李伯伯,你这可羞煞晓蕾了。您放心,有好事一定会想着李家的。”徐晓蕾起身说道。
“好好,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听到徐晓蕾的答复,李成玉满心欢喜地离开了瑞昌成商行。
……
营川货运站,关东军临时办公室。
“藤野,那两箱生化武器疫苗运到货运站了吗?”滨崎少佐端坐在办公桌前,问道。
“报告滨崎长官,两箱疫苗已经顺利运抵火车货运站的冷库。目前已安排重兵看守,绝不会给抗联一丝可乘之机。”
“那其他的给养呢?抢出了多少?”
“滨崎少佐,其他给养大多跟着给养船沉入了河底,只有很少一部分打捞上岸了。”
“混账,为何只抢出这么少的给养?”
“报告长官,给养船靠岸,为了安全起见,遣散了全部码头劳工,在龙骨展示区又损失了五十多名帝国战士,靠着剩下的百八十名帝国战士,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八嘎,办事如此不力,明天远东司令部就来人调查此案,问责是在所难免的了。我怕因为此事,影响到我们关东军在营川城的地位。”
“川崎少佐,有这么多严重吗?远东司令部让我们驻守营川,主要担心海军一方独大,他们不好控制。如果削弱了我们的力量,那就违背了远东司令部的本意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给养船被炸已经惊动了最高层,很多事远东司令部也很难左右啊。幸好,生化武器疫苗还在,否则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了。”滨崎少佐道。
“否极泰来,好事多磨,营川城我们是初来乍到,等着远东司令部将营川城权限划分清,我们有了自己的地盘,就可大显身手了。”
“从远东司令部内部传来的消息,以后营川城码头由海军掌管,城区由我们关东军掌控,海军情报处和我们关东军情报组各干各的,听说特高课要派人来营川,收回之前海军情报处的拿走的产业,情报部门三足鼎立,海军就不能再耀武扬威了。”滨崎少佐说道。
“那就太好了,你看中村樱子那个小蹄子,在我们面前牛哄哄的,不就是仗着有个大佐的爹吗?特高课要是能重回营川,她就没资格再质问海军了。”
“确实如此。还有一件事,货运站的疫苗守卫是否安全?给养船已经无法弥补了,如果疫苗再出问题,我们就不好收场了。”
“放心吧,滨崎少佐,营川货运站背靠辽河,东西两侧由铁路高墙与外界隔开。只有正门能进出人员。现在派了三个小队轮流看守,可以说万无一失。”
“刚才进到货运站时,我观察两侧高墙倒是很难进人。不过,后面辽河要是像之前炸毁给养船那样,用小船载着炸药强行爆破,不是很危险吗?”
“不会的,货运站仓库后身,水面已经用铁丝网拦截,船舶根本无法靠近仓库。为了以防万一,今天又多加了两个探照灯,时刻巡视水面,来船了,一定会被发现的。”藤野上尉答道。
“那就好,等远东司令部特派员到了营川,见过疫苗完好无缺后,我们就安排专车,重兵保护,运往新京。”
“骇!”藤野敬礼道。
就在这时,外面通讯兵来报,说外面有个叫冯田薇的营川女子,要找滨崎少佐。滨崎听后大喜,连忙让通讯兵叫她进来。
回身对藤野说道:“我有个故人来访,你先下去布置任务吧。”
藤野似乎听出些什么,连忙称是,转身离开了滨崎的办公室。
一江辽水向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