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投靠了日本人,令耿直的心沉重起来。倒不是小地主有多大能耐,只是他是土生土长的营川人,耳目众多,三教九流都能搭得上,有他给日本人卖命,将会对地下工作带来很大的危害,这个消息一定要尽早让孙朝琨知道。
想着想着,耿直便走到兴茂福商行。徐晓蕾和赵玫一直在商行前厅等候,见耿直到来,赵玫叱责道:“耿直,你怎么才来,我和晓蕾都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爽约了呢。”
“今天算是冤家路窄了,刚出门就看见了小地主。你们猜怎么着,小地主竟然做了营川情报处外勤组组长,跟我耀武扬威了半天,就这样,时间耽误了。”耿直把刚才遇见小地主的经过寥寥几句说了一遍。
“耿直哥,昨天你刚割了他半个耳朵,现在小地主有了日本人做靠山,你可要小心了。”徐晓蕾对耿直说道。
“对小地主这种人就不能怂,你越怂他就越欺负你,放心吧晓蕾,至少在营川城他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小地主这种人,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也让人生厌。晓蕾,你身边的人都告知一声,别被小地主给咬了,得不偿失。”耿直向徐晓蕾使个眼色说道。
徐晓蕾何等聪明,知道耿直是话里有话,让她把这件事尽早通知孙朝琨,只是赵玫在场,不便直说罢了。“好了,小地主这种宵小能翻起多大浪来?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去警署招待所,别让赵教授久等了。”徐晓蕾拉着赵玫说道。
营川西大街紧邻辽河码头,从最东的老爷阁到最西的西大庙,不到三里地。做生意都喜欢聚堆,营川四大商行李家义顺长、宁家东记银号、徐家兴茂福、耿家宝和堂的总号都设在这条街上。其他小一些的商号,包括杜天成的协盛丰古董行、卫城所在的瑞昌成客栈、关东军藤野小队住的源兴成客栈、耿直与孙朝琨街头的泰顺祥茶庄也都罗列在西大街两旁。
警署招待所也不例外,就在徐家兴茂福商行东北方向。耿直、徐晓蕾、赵玫沿着西大街东行一里地,便到了警署招待所。
招待所警卫见是耿直三人,便未做阻拦。刚进招待所门厅,一个梳着短发,穿着服务员服装的女子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三位是耿先生、赵小姐、徐小姐吧?我是警署招待所的服务员宋娇娇,赵教授让我在这等着你们的,我带你们到餐厅吧。”
“好呀,那就有劳了。”赵玫接过话来。
招待所餐厅设在一楼东侧,一个大的开间加上四个包房,环境很是雅致。宋娇娇将三人领进靠东的一间包房,打开包房门,三人有些意外,包间内除了赵博渊教授外,金樱子也在坐在里面。
见三人进了包间,金樱子站起身来,眉目含笑地对耿直说道:“耿直,你今日要与赵教授一起吃饭,昨晚为何不与我讲?若不是今天赵教授向我提及,我都不知晓。”
听到金樱子的言语,赵玫接过话来:“金小姐,今天算是家宴,我是爹地的女儿,耿直是爹地的学生,本就没想让外人参加。”
“小玫你这话说的,金小姐现在是我的助手,也不算是外人,都快快坐下。”赵博渊教授对赵玫说道。
赵玫本想再理论几句,徐晓蕾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快些坐下。赵玫心中有火,碍于自己父亲发话,便和耿直一左一右挨着赵教授坐下,徐晓蕾坐到了耿直下首,金樱子则坐到了徐晓蕾和赵玫之间,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并立而做,整个包间也显得熠熠生辉。
下午,从海军情报处回到警署招待所,金樱子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上楼到化验室找了赵博渊教授。回来路上,金樱子特意到四远香买了两盒点心,送给了赵博渊教授。赵教授本是推脱不收,可架不住金樱子缠磨,实在过意不去,便邀请金樱子一起吃晚饭。就这样,金樱子没花多少心思,没费多大气力,不请自来却成了理所应当。
饭菜是上午耿直让伙计过来预订的,本来订的是四菜一汤,现在多了金樱子,耿直又让厨房加了两个菜。不多时,六菜一汤便端上桌来。耿直带来了一坛宝和堂自酿的滋补酒,为赵教授和自己斟满。
向三女望去,赵玫先告了饶,说道:“你们喝吧,我可喝不了这个。”金樱子却没客气,让耿直倒满,徐晓蕾见状也示意耿直把酒斟上。
见酒菜上齐,赵教授端起酒杯,说道:“昨日小女赵玫身陷囹圄,多亏众位鼎力相救,小女方化险为夷。今日就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以表心意。”说着赵教授一饮而尽。耿直、徐晓蕾和金樱子见状,也干掉了杯中的补酒。
“赵教授,小玫姐与我和耿直哥情同手足,救她是应该的。何况小玫姐被小地主劫持我也有责任,顶多算是将功补过,何以言谢呀。”徐晓蕾夹了口菜压了压酒气,说道。
“是呀赵教授,你是我的老师,那赵玫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有难,哥哥岂能见死不救。”耿直接着说道。
赵玫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突然有些心酸,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金樱子见状说道:“赵小姐,佛语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很多事,不是想放就能放的下来的。”
赵玫本就心烦,听到金樱子没头没脑的话,登时恼火,“金小姐,我想什么做什么,又与你何干?故弄玄虚的,真把自己不当外人了。”
“赵小姐,气由心生,我这要是故弄玄虚,你又何必如此恼怒呢?既然都是怨我,赵小姐,樱子愿自罚一杯,算是赔罪。”说着,金樱子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陷于情网中的女子,即便如赵玫这般天资聪颖,也很容易被情感左右。金樱子更是深谙此道,如果赵玫对耿直旧情重燃,再兴情感波澜,那她的机会就来了。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金樱子突然觉得这个情感游戏越来越有趣了,越是有挑战,越是能激起她的兴致。
徐晓蕾在一旁听出了金樱子的弦外之音,于是她端起酒杯说道:“赵教授,金小姐,今天原是寻常家宴,我和耿直哥就是陪陪赵教授父女吃顿晚饭。不过,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今天耿直正式向我求婚,思量再三,我答应了他的求婚。不过,在营川,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和耿直哥两心相悦也不能私定终身。耿直哥已经答应我,找个黄道吉日便到我家上门提亲。今日,借此家宴,提前给赵教授和金小姐报个喜,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吃我们的喜糖。晓蕾敬大家一杯,算是先行谢过了。”说着徐晓蕾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一江辽水向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