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书房里。
听了张进这第二个不得不参加乡试的理由,赵知县和吴学谕就都是抚须摇头,哑然失笑,一副并不以为意的样子。
张进见了,神情微动,瞬间心里也自是明白他们所想了,或许在他们看来,这自己所谓和金陵城的姑娘的约定,不过是一场幼稚又可笑的少年风流而已,就像现代社会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们早恋一样,家长们也都觉得幼稚好笑不成熟了,都不认为这能有什么好结果了,显然在赵知县和吴学谕眼里,也是这样看待他的,年轻气盛,被美色温柔所迷,为红颜知己拼搏上进了。
如此,却是让张进有些尴尬不自在了,因为张进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被美色所迷,也不是年轻气盛了,他勉强可以说为红颜知己拼搏上进了,但这其中也大多还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前程考虑,因为他出身于寒微,将来就是有了功名做了官,但没有背景依靠提携,那也是前程有限了,要想前程无限,这找一个有背景的硬靠山,那才能有无限的可能。
所以说,张进真不是什么年轻气盛的少年风流,他心中的考虑多的很,也成熟的很,根本不是赵知县和吴学谕所想的那般单纯了。
当然,这些都是赵知县和吴学谕他们所不知道的了,他们现在看待张进,还是像看待单纯的少年郎一般,被张进外表上的皮囊年纪所迷惑了。
那赵知县就哈哈笑道:“就如此两个理由,你就不得不参加今年的乡试了?依我看,你最看重的是第二个理由吧,你是想着能够再去金陵城和佳人相会吧,啊?哈哈哈!”
吴学谕也是笑着附和道:“这倒也是能理解,少年风流,少年风流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大人,要不就成全了他?让他能够再去金陵城赴佳人之约了!哈哈哈!”
这两个中老年大叔显然想歪了,张进看着取笑自己的赵知县和吴学谕,心里也是无奈的很,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反驳了,只好低着头不发一言。
而他如此态度,赵知县和吴学谕只当他默认了,更是抚须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时之间这书房里充满了这打趣的笑声,还有张进有口难言的无奈。
取笑过之后,赵知县又是沉吟一瞬,这才接着道:“不过你前面说的也对,这少年举人和少年进士,那前程到底是不一样的,更容易得人看重提携,就是熬资历也比别人多熬些年也能熬出头了,不像我和吴大人一般,三十而立之年这才中举了,如此前途也就这般了,能补个缺都要几番打点,才在这江南小县城里补了个实缺了,这仕途要是没别的机遇,恐怕想再往上走却是艰难!”
说到这里,他和吴学谕也都有些唏嘘不已,对于他们自己这些年的仕途官场,他们也有许多感慨了。
吴学谕点头同样道:“是如此!所以这能早日取得功名,总是好的,张进你想着能够早点参加乡试,希望能够早日考中取得功名,虽然急躁了一些,但这考虑却是对的,那么大人,要他去试一试如何?今年乡试就是不中,他也还年轻不碍什么,过几年再考也一样!”
闻言,张进顿时抬头,目光希冀地看向了赵知县,也是立刻请求道:“还请大人成全,学生想去下场试一试!”
赵知县沉吟抚须半晌,终是点头应道:“也罢!既然你自己想去试一试,那我也不好再多拦着,只是你自己心里也要做好准备才是,这乡试可比童子试艰难十倍百倍了,你就是去年童子试取得的成绩再好,今年乡试你也未必能够考中了,这一点你可明白?”
张进失笑道:“大人,这一点学生很明白!我父亲在家也早已是再三警告过我了,这乡试之艰难他也和我说了不知多少遍了,但学生倔强,不管多艰难,还是想亲自下场试一试的!”
“哦?你父亲也如此说的?”赵知县神情微动,想了想才又问道,“我要是记得不错,你父亲是张文宽张秀才吧?”
张进应道:“是,我父亲是张文宽!”
赵知县笑着点头道:“那就难怪了!你父亲也是参加过多次乡试的,想来他对乡试的艰难自是明白的,就如此,他也同意你今年这么急匆匆地下场试试了?”
张进苦笑着回答道:“他初始自是不同意的,但奈何学生倔强,决心已定,又有我母亲在耳边劝说,他心软就同意了!但还是放下话来,说是今年乡试要给我一个教训了,让我认清自己,不要飘飘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就好像这今年的乡试还没考,在他眼里我已经是落第了一般,肯定要深受打击,郁郁不振了!”
“哈哈哈!”
闻言,赵知县和吴学谕不由又是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吴学谕笑道:“你父亲倒也是个妙人!如此用乡试来磨练你,给你一个教训,也亏他想的出来!不过肯定他也是心软,见你倔强,决心已定,这才如此说了!他心里未必不希望你能够一考就中了,毕竟谁都希望家里能出个麒麟子啊!”
“是,大人说的也是!这一点学生自是明白的!”张进笑着应道。
吴学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这时,赵知县则摆手道:“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按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吧,这路引文书等事物,我会吩咐下去给予你方便的,你出去把董元礼、刘文才等人领来书房吧,我们再聚一聚,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两年多来最后一次汇聚一堂了,以后可能都少有机会了!”
张进大喜过望,忙又是躬身作揖道:“是,多谢大人成全,学生告退了!”
等见赵知县点了点头,张进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去厅堂招呼刘文才等人过来了。
看着他出去,那赵知县忽的就是看向吴学谕,笑问道:“如何?这小子可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吧?至少比我当年强多了,当年我这个年纪,可没想这么多,只一心想着读书考取功名了,什么仕途前程不前程的,都想不到的,这张进可比我想的清楚了!”
吴学谕沉吟一瞬,好笑道:“大人就觉得他这去金陵城真是奔着前程去了?而不是这金陵城里有相好的,这才迫不及待地想着要参加乡试了?”
赵知县却摇头道:“你太小看他了!或许这金陵城里真有什么佳人等着他呢,但这张进绝不只是为和佳人相会才去金陵城的,他对功名前程的渴望根本就没隐藏,直言与我们说了,这样的人哪里只会儿女情长了?这张进有这份上进的心思,将来要是时运得济,肯定是能有个好前程的,且看吧!”
吴学谕闻言,眉头皱了皱,神情也是若有所思了起来,不再说话。
张进的上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