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去酒楼的路上,钟有道突然觉得有点怪,一般而言,领导下来视察也好,指导工作也罢,不会这样“蹭饭”啊,怎么连着两顿都吃自己的呢?
钟有道不仅是一个老油子,老狐狸,还是一个阴谋论者,更是一个有经验的老警察,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明白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了,范思成是故意跑到公安局来“看着”自己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范思成要干什么呢?竟然亲自出马来局里盯着自己?
钟有道一路忐忑一路沉思,一直到酒店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下车后,他自己安慰自己说应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干涉,事情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否则,肯定要对自己动手了。
“有道,怎么突然沉默起来了,不会心痛请我到酒楼吃饭吧?”范思成突然说。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能请范书记吃饭是我的荣幸。”钟有道陪笑说道。
“不是就好,否则,我吃什么都不会香,哈哈,给我介绍一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范思成演了一天依然神采奕奕,真是厉害。
其实,他心里早就厌烦不已了,只是陈力的电话回来,就表示去抓人的行动还没结束。
那些拆迁打人的凶手,胆子还真的很大的,他们就躲在邻市的一个海边的渔村里。他们选择这里有深意的,有人来抓,他们可以从海上逃跑,金脚带本来就是干走私的,出海对他来说,要比在陆上还要有经验。
村子里他藏了快艇,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往海上跑了,这片海域海岛众多,只要出了海,金脚带认为那就是他的世界。因为,警察和边防军的船只都太大了,远不及他的飞艇灵活,而且,船太大也进了礁岛区。
不过,金脚带永远想不到,他会遇到猴子这样的妖孽的,他以为很隐秘的地方,猴子早就知道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抓他们,完全是因为有人阻挠警方行动,而猴子又一直没遇到可信的人,所以他们的藏身点便好像非常安全的样子。
这么久都没动静,他们认为,已没人再记得这个案子,于是,他们原本安排值班的人便撤了,安心做假渔民,心情好的时候出去打点鱼,“有货“的时候,又去接点货,日子过的逍遥快活。但是,他们想不到,今天突然神兵天降,条子不从路上来,竟然从海上来。
陆上其实也有的,但村子很隐蔽,出入村子的路,只需几个警察就可以守住了,而大部分人马则乘船从海上来。
本来,陈力早就该打电话给范思成了,但是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都被抓到车上的金脚带竟然还要挣扎,不知什么回事,竟然被他勒住了一个警察的脖子,事出突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一直到傍晚被抓的疑凶才送到市防暴大队里关押起来。
所以将嫌犯放到防暴大队里,因为许进步已不相信市局羁押,难保不会有人搞什么手脚,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如果出点什么状况,致使案子破不了是小事,让市委和警界丢面子是大事。这次行动,线索可是来自民间的,如果疑凶都抓回来了,依然不能结案,依然不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那么像猴子这种人,说不准会干出一些什么事来。
六点十分,钟有道点的饭菜开始上来了,刚要倒酒,他的电话响了。
钟有道拿手机看了一眼,是市里那个领导的来电,歉意的对范思成笑了一下,拿手机到门外接听。但是,当他把电话接起来后,领导只说了几个字:金脚带被抓了,然后便挂了电话。
虽然只有几个字,却把钟有道吓呆了,领导早挂了电话,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站在门口,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范思成看着钟有道消失在门外,他直觉,这个电话一定是和案子有关的了。但是为什么陈力还没给自己打电话呢?
他拿出手机打给许进步,心里暗骂许进步,这个老许,情况怎样也要给自己来个电话啊。
“情况怎样?”范思成道。
“虽然出了一点点意外,但还算成功,已安排好,放心吧。”许进步说。
“那,明天我让区局去把人接回来?”范思成很兴奋。
“明天也行吧,安排羁押在防暴大队应安全的。”许进步也挺高兴的。
“OK。”
他OK,钟有道可不OK,他一直在门口发呆,直到有人上菜他才惊醒过来。
怎么办啊?这一下自己的前途就要完了。
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落网了,而且,听那领导的说话,他也是刚刚知道,而且,他肯定也被这事打懵了,否则,他不会就说几个字就挂机的,大概,领导现在也没有什么主意吧。
是谁抓的人?他们为什么知道那些家伙在哪里?难道一直有人在查这个案子?是了,范思成今天来缠着自己一天,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了。
钟有道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包厢里,现在,他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当不知道金脚带他们落网了,上面要怎样处置自己认了,不挣扎不反抗。二是倒向范思成一边,与那些领导呀老板呀翻脸,弃暗投明,搏一个从轻处理。
他很清楚,如果走前面这条路,自己彻底完了,或许还有两三年的牢狱之灾。如果走第二条路,极有可以将功赎罪,最后警告一下,或记过一下,又或调一个位置,但自己依然还在体制里。
在这个圈子里干了二十年了,离开这个圈子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关键是,如果要判几年才离开这个圈子,真的太丢人了,连祖宗的脸都丢了。
等坐到位置上后,他决定选第二条路,本来这个案子这样搞就不是自己的意思,现在有人插手这案子,那个领导自顾不暇了,干嘛还跟着他一起翻车?
但是,怎样才能站到这一边,却也不是那么轻易的,得掌握好时机和说好每一句话,做好每一件事。
“范书记,我要向你汇报一下这段时间我们清理陈案的事,关于碧雅居拆迁伤人案,现在我们……。”钟有道还没说完,便被范思成打断了。
“钟局,现在是吃饭时间,吃饭,来,我们喝一杯。”范思成笑说,钟有道现在的态度是他要的效果。
钟有道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摸清楚了,虽然滑头,但还不至于无药可救,他虽然要清洁队伍,但也不能将所有带污点的人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