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制中，消息是传得很快的，开完全一个小时后，范思成就接到了许进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谈的自然是刚才会议的事情。
“思成啊，听说你把公检法纪的人拉去骂了一个多小时，把那些老同志都骂得快哭了。”许进步的语态不喜不悲，没什么感情，范思成听不出他什么心情。
“老许，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乱七八糟又死气沉沉了吗？人啊，人不行，全都是老头，而且我还发现，女人占比要比其他地方高。”范思成才不理会许进步打电话来什么意思，反正他现在不想谈刚才那会议的事。
“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好啊，有经验，熟悉业务，群众基础好，办事稳重……。我觉得，老同志多的地方，应该是更和谐才对，你怎么说到这里的成绩不好是因为这些老同志呢？”许进步说。
“难道不是吗？老头多数滑头，成熟是没多错，成熟过头了，什么人都和他们有交情，要办事的时候，东一个人情西一个人情，连上面的政策都无法贯彻，又能办得了什么事？他们是稳重啊，但稳重过头了，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前怕贼后怕鬼，能办得好什么事？他们经验好，熟业务，这都没错，但他们的人情更好，关系更熟，出门全都是亲戚朋友，又没人能铁面无私，事情还能办吗？”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即使是这样事情还不至于坏到什么程度。要命的是这些老头在这里磨得太久了，各行各业，各镇各乡全都有利益关系，能不以权谋私，明哲保身已是最好的干部了，这样的氛围之下，能有什么发展？那真的见鬼了。人啊，老许，我去到哪里，都认为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有人是问题，只要把人的问题解决了，那就什么事都解决了。”范思成说的还是较婉转的，他想表达意思是，一个地方的老油子太多，利益的瓜葛太深，人人都被利益绑架，哪还能办什么事。
一句说到底，范思成就是觉得江中区问题非常严重，问题之所以严重，是因为这里大大小小的干部里面，有不少有问题的干部。
队伍的纯洁问题，又是队伍的纯洁问题。
“唉，那这个区发展的不好，又干女同志什么事？不是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我们的传统最重阴阳平衡了，多几个女同志不是更好吗？”许进步说。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你就是想要平衡，也得弄点有能力的来平衡啊，全是些思想落后，能力低下的街道大妈式的干部有什么用？别的不说，就说区委办的主任吧，这个位置其实是很重要，却弄了一个像是居委大妈一般的人任职，有什么用？就是为了这个位置有人坐着吗？我很想问问，是谁让这样的人把持这些重要职位的？”范思成对唐晓丽真的是不满意的，不满意的地方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一个好好大姐，没威严，没冲劲，没能力。
“哈哈，你还真是说对了，区委办那个主任叫…叫唐晓丽是不是？她真的在居委会干过，后来在街道民政、街道党建办、街道工委等部门干过，后来调区里，先后在国土、区府办等地方干过，最后调任区委办。”范思成没想到堂堂一个市委书记，竟然会对一个区委办主任的履历如此清楚，要不是唐晓丽长的并不怎样，他可能会认为许进步和这个唐老大姐有一腿。
“老许，她是你家亲戚还是…你不会和她有点什么瓜葛吧，市里那么多事让你忙，你竟然那么有空关注一个区委办的主任？真是令我大跌眼镜啊。”范思成阴阳怪气的说道。
“滚蛋，我所以知道她，是因为前几个月我看过她的卷宗。知不知道，前阵子，有人提议调她到市某个局里当局长呢。”许进步说。
“真的？那赶紧让她去，快点，快点，真是太好了，她调任了，我就可以找有能力的主任了。”范思成大喜。
“想得美，那事被我否了。不过，我建议你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女人，她也许不是没能力，而是没机会发挥能力。思成，我始终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能力的，关键在于，是不是有人发现并让他发挥。啊，你小子若不是侥幸被大家发现，你还不是呆在回龙镇干泥脚子干部？”许进步说。
“是，是，我若不是许书记将我带到市里，我或许真的现在还在镇上干。”范思成忽然十分认真的说道，“老许，谢谢您啊。”
“滚蛋吧你，要谢我，你就尽快帮我干出一点成绩来，高凉市确实有不少问题，否则，如此多资源，如此好条件的一个市，竟然排名如此靠后，实在令人心焦啊。”许进步十分诚恳的说道。
“许书记，本市有一县一市四区，单凭我能改变什么？”范思成不以为然的道。
“哼，我知道你能，当年傅友安就是因为把你弄到石城去他才打开局面，那时候人只是一个市委办的副主任，你现在是一个区的一把手，当一个副主任你都能帮他打开局面，难道你现在当一个区委书记还不能帮我干出点成绩来？难道说你退步了？”许进步用激将的。
“不是退步了，而是，你没有老傅那么大的支持啊。”范思成没激将，在挖坑。
“谁说的，我除了没一个女儿嫁给你之外，其他的我比他的支持还要大，你只管干吧，要什么支持你只管说，只要是合法合理，能让本市发展的我都支持。”许进步激动说。
“真的啊？你说的啊，谢谢许书记。我呢，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点事，要清理一点陈案，这件事嘛，肯定会搅得一些人睡不着吃不香，然后跳出来使绊子的，你可要支持我哦。”范思成在偷笑，妈的，本来打算晚上再找时间跟你要支持的，你自己倒是自动跳出来了。
范思成很清楚，要清理那些旧案，要整顿区里的队伍，要把党风搞上来，所有的事都要市里的支持，说白了，就需要许进步这个一把手的支持。他可以当一把刀，但是，这刀必须有人维护，不然再利的刀也砍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