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慢慢的将酒水酌进了口中。
喷出一口酒气,笑三笑咂了咂嘴,似乎不尽兴,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公子何不饮?”
王长空笑了笑,也将杯中饮而尽。
初时辛辣,回味苦涩,沉浸片刻,却又是无尽的甘甜与醇美,端得是绝品佳酿。
“可堪入得法眼?”
王长空洒然一笑也给自己斟满了酒杯说道:“好酒好酒!本座也多日不曾饮酒,得饮此绝品着实机缘不凡。”
“机缘?”笑三笑的酒杯停滞在了唇边。
王长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机缘。”
笑三笑轻轻放下酒杯说道:“老头子我不敢苟同,天下机缘万千,可乃是给弱者准备的,强者眼中机缘不如实力。”
王长空摇晃了一下酒壶,这酒壶本就不大倒上了四杯之后,已下去三成,若是这般饮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难不成你吞噬的玄武精蕴不是机缘。”
笑三笑摇了摇头说:“老头子我的资质不好,若非是玄武精蕴,万万活不到现在,究其根本能够拥有现在的实力不过就是靠了几分命运的垂青罢了,可时至令日。”
他瞥了城下的战场一眼,继续道:“可时至今日,谁还敢说老夫是靠了那玄武精蕴,拳头大就是实力。机缘笑话尔。”
说着重新端起酒杯来就要往嘴边送,可见王长空笑吟吟的看着他,酒杯再次定格在了唇边。
笑三笑怔了怔和王长空对视一眼,呵笑说道:“看样子,帝上公子确实欠奉和我这老头子说废话的兴致,不如就换一个人来讲?”
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两个人影从城中窜上了城头。
一个是没有带面具的帝释天,另一个是无名。
帝释天面无表情的跪在了矮桌的一侧,看了一眼酒壶,一语不发的将其拿了起来。
作势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笑三笑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说道:“老头子我让你来可不是送死的,这壶酒比你的命值钱。”
帝释天沉默了片刻,将酒壶放回了桌上。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机缘能够造就强者,更多的却是可怜人,你们就不肯放可怜人最后一马吗?”
笑三笑的手指在酒壶上轻轻弹了一下。
一声脆响,帝释天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又是一声脆响,帝释天已然额头见汗。
第三声响,帝释天直接扑倒在了矮桌旁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模样甚是凄惨。
“可怜人?你万万算不上可怜人,老头子我这个想死却死不成的才是真正的可怜人,你不知老头子我是多么的羡慕你马上就可以去死了。“
帝释天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我本就想死,奈何被你阻拦!”
笑三笑却是不再理会帝释天,慢条斯理的将酒壶和酒杯放到_一旁,手指开始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不多时一张横纵三尺余的棋盘被他用指力生生刻了出来。
王长空看了脸色灰暗的帝释天一眼说道:“当初那个所谓的屠龙大计本就是个错误,本座两次提点,要你加入天下会,你却置之不理,一个成为棋手的资格你不要,偏偏要去当一枚棋子,便怪不得别人,不过,却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修为。”
帝释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怪我执念大深,野心大大,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成为你的棋子!”
王长空点了点头,而后看着笑三笑的眼睛说道:“请!”
笑三笑挽起袖口道:“请!”
王长空伸出两根手指在棋盘的东南角点了一下。
嗡。
一道白朦朦的光露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光露逐渐凝实了起来,竟然真的化为了一枚洁白的棋子!
“天下为棋,我先执白,此子镇东南乃本座第一战绩,无双城。”
说完他又将指头挪移到了西北角,光雾再现白子落下说道:“此子守东北乃本座第二战绩拜见山庄绝世剑。”
笑三笑仰天大笑大手一挥滚滚黑雾,凭空乍现。
黑子落王棋盘西南角说道:“老头子我也不欺你,当世棋子就用当世战绩,这第一子,十方无敌。”
他话意刚落,一个白须老和尚走上城头放下了一个包裹和一个箱子。
包裹打开,是一个惟妙惟肖的人头。
箱子打开,飞出十样零件,在老和尚的手中快速的组合起来,两秒之后组成一柄奇特的武器。
王长空不认识,但想来就是他一直佩服的人物,武无敌,和他的兵器,天道战匣。
笑三笑手中黑雾再现一子落下正中东北角说道:“第二子其唤无名。”
坐在一旁的帝释天,豁然起身,一剑将无名枭首,血洒长空!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城头,溅了帝释天满脸满身,就连棋盘之上也被淋上了两三点。
帝释天提着无名的尸体慢慢走到了城头边放声大笑。
笑声之中并没有丝毫的颓丧,反而有几分开怀,甚至是豪迈。
砰!
他的手一松,无名的尸体重重的摔落到了城下。
酣战中人不免侧目,见那尸体竟然是无名的,不少人皆是脸色狠狠一变。
而敌方的诸多强者却好似没有看见这一幕般,依旧全心全意的战斗。
又一个精彩的人死去了。
帝释天迎风而立,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站了片刻,他猛然转过身来,跪坐在棋盘旁继续等待。
笑三笑的目光,在帝释天脸上停留了片刻,想要寻找到哪怕是分亳的悲戚之色。
可是他失望了。
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将一枚稍稍偏移了的黑子扶正,说道:“请。”
王长空微微领首,指尖白雾蒙蒙已然落子。
这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笑三笑一怔,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问道:“这么快?”
说完他又看向了帝释天。
王长空说道:“没错,就是这么快。”
说完,他也看向了帝释天。
帝释天嘿嘿怪笑了几声说道:“笑三笑,现在我清楚了,这盘棋你下不过帝上公子。”
笑三笑眉头一挑,说道:“就因为他用了你这枚棋子,所以你断定老头子我下不过他?”
帝释天浑不在意笑三笑眼中的那一抹杀气,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可短短时间,血迹早已干涸,这么擦是无论如何都擦不掉的。
半晌无果,帝释天指着王长空身前的那个酒盅说道:“血擦不净,可否赠我一杯酒?”
王长空面无表情的将酒盅推到了帝释天的身前。
帝释天端起酒杯迷醉的闻了闻,叹道:“果然是好酒,可惜的是我徐福始终都没有资格去饮它,临死前能闻一闻这酒香也能知足了。”
他有些不舍的将酒盅里的酒,洒到了自己的衣袖上,就着湿润的衣袖仔仔细细的擦拭起了脸上的血迹。
直到干于净净,帝释天才洒然一笑道:“还算体面吧?”
笑三笑也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了帝释天的面前。
“到底都是个人物,死前可饮一杯否?”
帝释天看向那个酒杯,脸上露出了一抹显得有些谦卑的笑容道:“不怕你们笑话,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当年面对始皇帝再丑陋再谄媚的事情我都做过。
毕意我本就是个小人物罢了,谁能成想区区一个小人物竟然拥有现在的身份地位,能够与二位共饮一壶酒,着实是徐某天大的荣幸!”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酒盅,手有些抖因此洒落了三两滴
“慢。”
王长空突然阻止了帝释天。
帝释天的动作一滞不禁又洒出来了一些。
酒盅本来就小,洒落两三滴几乎下了酒盅里的三成。
王长空拍了拍手,城下一个正在酣战的女人眼神一黯,默默的停下来了战斗。
而正在与她战斗的那人竟然也停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骆仙仰天长叹,腾起身形朝着城头飞去。
稳稳的落在城头,见到眼前这一幕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王长空看向笑三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给他最后的尊严,”
笑三笑点了点说道:“正是此理!”
两人一同起身走到了城头边,不知去交谈什么了。
骆仙莲步轻移来到了帝释天面前跪了下来,忍不住抽噎道:“弟子,弟子侍奉师尊,饮这最后一杯酒!”
帝释天慨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摘下了骆山脸上的黑色面纱。
“天门没了,为师也没了,你这面纱就不要再带了,有帝上公子在,为师心安,终究还算是在临死前成全了一桩好事!”
骆仙已是泣不成声。
帝释天笑着拍了拍骆仙的头顶,动作有些僵硬,显然他很不习惯作出这样亲昵的动作来。
当骆仙抬起头来的时候,再看帝释天,他已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骆仙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帝释天,一时间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帝释天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回味酒之醇厚。
“果然就像帝上公子说的,这酒实在是大美了,初时的辛辣,入喉时的苦涩和甘甜,就如人的一生,若是为师早先肯将这杯酒咽下去,味道一定更加美妙!”
看着骆仙的样子,帝释天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你不必介怀,当为师吞咽下龙元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也罢,我以为只愚蠢了一次,实则愚蠢了两千年。
只尝到了人间的辛辣和苦涩,却没有资格去回味,这辈子活得太可笑,你若对为师还有三两情谊,就替为师祈祷吧,若有来生,永不为人!”
说完,他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他拿起那柄属于属于武无敌的武器,手指在锋刃上轻轻一划鲜血顿涌。
“我这条烂命,着实糟蹋了好酒与好剑,多谢你们给我最后的尊严。”
吟!
一声剑吟,鲜血彪飞。
只留下了骆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师尊。”
帝释天死后,不知丛哪里冒出两个人,来抬着帝释天的尸体走到了一侧。
骆仙悄无声息的走了下去,而王长空和笑三笑两人并未回头,他们都知道这场棋局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开始。
笑三笑指着城下厮杀中的众人说道:“这就是你剩下的棋子吗?”
王长空摇了摇头,微微侧身直视着笑三笑的眼睛说道:“本座没有当他们为棋子。”
笑三笑哑然失笑道:“此前老头子我以为你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没想到你胸中意还存有凡人的大恩大义!”
王长空又是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本座的确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无双城的遗孤都称呼本座为屠夫,被天下会扫平的势力都唤本座为恶魔,这样的一个人你竟然说有大恩大义?”
笑三笑伸手朝着聂风和断浪指了指,顿时就有三四位巅峰强者同朝着两人扑去。
“战绩为子,到底落了下成,你既然自认心狠手辣,那老头子我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王长空如同没有看见这一幕般。
“战死是武者最大的荣耀。”
听见王长空的话,笑三笑诡异一笑说道:“这么说若你我大打出手,你也会心安理得?”
王长空微微领首大袖一挥,一道狂暴的劲风直朝着战场之上扑去。
大风起,云飞扬。
不仅天空之上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就连尘沙都席卷了起来,将整个战场死死包裹在了其中,再也看不清一条人影。
“请。”
王长空朝着棋盘一指重新走了回去落座。
笑三笑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也落座于棋盘之前。
还未开口,先是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说道:“老头子我清醒了这么长时间,着实有些疲乏了,你我这一场棋要快一些才是,不然等到下次就不知多少年过去了。”
说着笑三笑一枚黑子落下:“阿缺,你去会会那个让人意外的雄帮主吧。”
那名白须老者身影飘飞,冲进了尘雾之中。
王长空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雄霸的对手是帝释天,还是这个出乎意料的跨越巅峰的老者都无所谓。
说道:“本座倒是有些好奇,当年你和武无敌的那一场棋下得如何。”
笑三笑一怔有些诧异的问道:“老头子我当年可将那斯的痕迹抹除的干干净净,就连百晓山庄也只留下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如何得知?”
洪荒之重铸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