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花并不是想阻止陆森纳妾,只是怕他略过家里的那几位。
就算要娶妾,也得先把家里的给收了再说,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虽然陆森真纳妾了,她也会有些不开心,可身为大妇,这就是她的职责。
不是说杨金花不够进步,不够女性独立,而是这个时代,正常的女性,就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做的。
陆森看着她这模样,说道:“这萧皇后与我并不是……等等,或许她是个口子?”
杨金花愣了下,无奈地说道:“官人,你真不会想把这有夫之妇迎进家中吧。这对你名声不太好。”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森手指下意识轻轻点着桌面:“送给萧皇后一小块地,本是我看着她和纤纤长得极像的份上,顺手而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不经意间,下了手暗棋在那里。”
嫁给陆森也有四年多了,杨金花很清楚陆森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说现在,就是陆森开始算计什么东西时候的表情,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对周围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
“突然觉得萧皇后有点可怜了。”
杨金花的心情变得怪怪的,她之前以为陆森对萧皇后有点意思,但现在看来,只是把她当成了‘棋子’,顿时就又觉得自己官人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或者说有点无情?
女人就是这样子,感性的时候比较多,即使是杨金花也不例外。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终归是放心下来,然后第二天,便跟着穆桂英一起去前线了。
过了两日,吕惠卿前来拜见,进来便抱拳行礼说道:“陆真人,我们已经查询过了,那位张姓马商,卖来的确实全都是好马。”
“那便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结算给他,同时让他再来我这里一趟,说我有些东西请他帮忙转送。”
吕惠卿点头,陆森是他的上官,所作之事,只要不是过于离谱,便得听着。
只是高于市价一成而已,并不算多。
况且最近抄家抄得很开心,钱够用的。
吕惠卿离开,没过多久,张宗真来了,他进来后便抱拳说道:“听闻陆真人召唤,小人立刻赶了过来。”
高于市价一成,让张宗真赚得更多了,他自然开心。
“麻烦你将这封信,再送还给那位贵人。”陆森将之前的楠木盒子放到桌面上,说道:“另外,这是给你的报酬。”
旁边又有三個桃子摆了上来。
陆真人家的仙果,人人皆知,张宗真看到这三个新鲜的桃子,眼睛都绿了,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桃子搂在怀里,可他也清楚,不能在对方面前造次,这才忍住急迫的心里,缓缓走上前,压抑着激动说道:“小人拼了命,也定当把书信送回给那位贵人。”
陆森满意地点点头:“本官这里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多招待了。”
“那小人先行告辞。”
张宗真将桌子上的盒子,以及桃子都抱在怀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北边前线的消息时不时传来,都是狄青压着白马强镇军司打,一步步往前。
这其中也有穆桂英在侧翼不停骚扰的功劳。
等过了两个月,定州城真的冷了,大片大片的落叶从远处被寒风卷来,在街道上一层层像是鱼鳞似的翻滚。
很多穷苦的定州人,在背风的墙角,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府衙中,吕惠卿和陆森面对面坐着。
“陆真人,从西安城,以及京城收购的粮食与布匹皆已经入库了,路上有所损耗,但不超过一成。”
陆森轻笑起来,很是满意。
但凡长途运送粮食,会有损耗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只要不超过两成,其实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吕郎中,定州的户籍做得怎么样了?”
“九成的民众都入编籍入册。”吕惠卿比刚来这里的时候,明显又瘦了些,但人却显得更精神了:“定州城内约有二十万人左右,若是算上城效和贺兰山附近,约三十万人。其中有二十万人,可能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三十万人的城市,在这个时代算是大城了,当然不能和汴梁、杭州那种地方比。
那些是超一线大城。
“吕郎中打算如何发粮?”
“按照名册一家一户发放?”吕惠卿小心慢慢地说道。
“这不好。”陆森摇头:“只发放粮食,会让他们有惰性的,并且会觉得官府给他们发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之后反而不好管理。”
“那陆真人的意思是?”吕惠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这事你在杭州也做过的,以工代赈。”
吕惠卿思索了会,说道:“各地方人俗风情不同,并且定州似乎没有什么大工程可以让那么多人同时开工,城墙也已经修好了。”
“修路。”陆森说道:“修一条定州到兴庆府,再到西安的路出来。”
“这倒是可行。”吕惠卿思考了会,随后说道:“只是现在就快要入冬了,再修路是不是有些困难,进度会很慢。”
“找个理由给他们发粮发布匹,这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修路只是附带的好处。”陆森轻笑道:“而且我也清楚,入冬后,受到寒气的影响,地面会变得很艰硬,所以路修得慢些没有关系,只要能在开春之前,修到兴庆府就行了。”
定州离兴庆路并不算远,一个冬季,二十万人……这可是个大工程。
吕惠卿觉得口干舌燥:“陆真人,此事系关重大,下官怕无法承担此重责。”
“不用怕,你连近百万人口的杭州城都能管得井井有序,这里不到二十万人的工程而已,想来难不倒你。”
吕惠卿当下苦笑起来,这能比吗?
杭州那里的几乎都是中原人,总体来说都是守法懂礼的。
而这些定州人,无论是汉人还是西夏人,骨子里都多了股桀骜不驯,二十万人同时出城开工,若是管理不好……很难收场。
“我知道你的难处。”陆森看着吕惠卿一张苦瓜脸,笑道:“所以你可以带三千精兵随行督工,若是有人敢不守规矩乱闹事,你看着办。”
这下子吕惠卿定下心来:“下官现在手中有钱有粮还有人,定当把这件事情做得妥妥的。”
“二十万人修路,大工程。”陆森忍不住说道:“若是成了,这便是你吕郎中从做官到现在,最出彩的履历了,同龄人不可能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听到陆森的话,吕惠卿眼睛猛地张开了许多,他想起了一个人,王安石。
这是他心中最大最强的‘对手’。
若是真把这件事情做成,以后遇到王安石,自己完全可以挺直腰板和他对峙。
“多谢陆真人提拨。”
吕惠卿很感激陆森,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他干的活又多又累,还有些挺危险的,可他也明白,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这些事情做得越多,越好,就相当于在打地基,以后他回到朝中,就能起更高更大的‘楼’。
所以他被陆森撵得像是头牛,累得像是头狗,可他从来没有抱怨,更没有恨过陆森。
“不用记着谢我,接下来你可以想杀了我的心都有。”陆森坏笑着说道。
“下官岂敢!”吕惠卿连忙躬身抱拳。
陆森说道:“因为接下来,我会离开定州一小段时间,短则五六日,长则半个月左右,很难说。”
吕惠卿心中顿时涌出不妙之感。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不但得管理着修路的事情,还得保证定州的稳定,以及保证北方前线的军械和粮草供应。”
果然是这样!
若是其它的上官放权,吕惠卿肯定开心得不行。
但陆森放权……那就意味着麻烦。
先不说陆森坐镇定州府的意义,光是应对狄青和穆桂英这两位大元帅,都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因为吕惠卿还只是个小文官,虽然说文贵武轻,可这两位在武将中可是‘大爷’,也只有同等大爷的文官,能压得住他们了。
他吕惠卿区区一个户部郎中,何德何能!
“放心,只要保证好军械和粮草供应,这两位元帅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能者多劳嘛。”
吕惠卿只得苦笑道:“下官遵命。”
他明白,这下子,自己一天可能要睡不到三个时辰了。
修路,内政,后勤,现在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希望在累死前,陆真人能回来吧。
等吕惠卿离开后,陆森去到后院,把瑶瑶和琨琨带上了飞行器,送回了杭州。
跟在吕惠卿身边一段时间,她们也见识了什么叫做人间丑恶。
很多的事情,已经能比一般人看得透彻。
再历练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了。倒不如让她们回到洞府里,好好修炼。
再然后,陆森接上纤纤和雪女,以及带上了巫女姐妹,前往了位在东瀛的出云道宫。
他之所以会从定州离开,是因为收到了纤纤寄来的秘信,说东瀛这边出了问题。
两架飞行器落在了出云道宫的大殿之上,几位家将立刻迎了上来,抱拳问好。
陆森下了飞行器后,便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暂时进不来,但围在道宫之外,已经有半月之久了。”
其实坐在飞行器,从空中俯瞰的时候,陆森就已经看到出云道宫被围了,可问题在于,道宫为什么被围。
“我也不清楚。”领头的家将姓林,他苦笑道:“而且我们也不太懂东瀛话,交流起来很吃力,他们似乎也不愿意与我们交流。”
陆森从大殿走到城墙上,看到道宫的周围,稀稀落落地有一群群东瀛矮子足轻抱团取暖。
此时的东瀛已经很冷的,虽然还没有下雪,但风一刮,还是渗入骨头的寒意。
陆森看了看,发现他们的旗帜上,挂的是‘源’这个字。
陆森扭头问道:“纤纤,这个源……是哪个地方的势力?”
“应该是源氏吧。”陆纤纤苦笑道:“我对东瀛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一百多年前。如果是我所知的那个源氏,那么他应该亦是东瀛皇室一员。”
嗯?
在原、平氏、源氏、安倍……东瀛皇室的分支真多,陆森现在就遇到了四支了。
而且源氏这个词……陆林有一丁点印象,听说东瀛有本小黄书叫《源氏物语》。
其在东瀛的地位,大致相当于后世的金瓶梅,听说挺黄的,但陆森是没有看过,只是听过传闻罢了。
陆森想了想,问道:“我们与源氏并无来往,为何他们围住了我们?”
虽然对方攻不进来,但这架势,看着也不爽啊。
“郎君,我下去抓个人问问吧。”雪女从旁边冒出来,以袖挡着嘴,笑得很开心。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是她的主场。
虽然还是会消耗灵气,但不会像春夏秋时那么多。
“行,麻烦你了。”
“难得有机会为郎君办点事情。”
说罢,雪女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向远方。
现在是大白天,一个衣裙飘飘的女子从高高的城墙上飘下来,很是显眼的,自然引起了落下的位置后,就围了过去。
雪女落到地面,旁边一群矮矮的足轻,带着惊恐地看着她。
能从空中飞下来而不会受伤的女人,即使长得现美,也是很危险的。
若不是大将在后面看着,他们绝对不会靠近前来的。
雪女看看四周,笑问道:“我家郎君谴我来询问,为何你们要围着我们的道观。”
没有人说话。
雪女抖抖眉,甚至没有人愿意回答,那就想办法抓个人上去,逼供一番。
她正要打算行动的时候,人群中却有个人说道:“这位巫女,我是源家足轻大将,源赖义。”
一个名壮汉,穿着铠甲带着鬼面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长得很高,和周围的矮子足轻,形成鲜明的对比。
随后他撞下鬼面盔,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和善地说道:“我们并非是带着恶意而来,只是听说你们与安倍家有关系,我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