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 乔乐仙风道骨

夜幕下,君晏瞬间截住重剑,而后一个反手,以更可怕的速度将其扔了回去。

那重剑在空气中盘旋,划出阵阵音爆声,让一旁围观的乔乐心神不宁。

毕竟这样的阵仗,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的惊讶并未结束,因为下一刻,那重剑便狠狠地砸在了一个蛮子的脸上。

面部凹陷,头骨崩裂,其惨状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但这只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并非第一个。

因为重剑在砸向他之前,还飘逸的旋过了好几个蛮子的身体。

运气差的被抹了脖子,运气好的则缺了小腿,断了手臂……

嗯,只要还活着,也算是运气好了。

这句感慨不是乔乐发出来的,而是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他们身边,险些原地累死的霍鄞发出的。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看便宜表弟杀蛮子了。

真是太残暴了……

加之那重剑属实锋利,杀伤力更是一绝。所以一个回旋过去后还没死的,真是运气好了。

乔乐:“壮士好功夫啊……”

盯着身旁的少年,这一刻乔乐觉得地上趴着的金韭菜都没那么香了。

韭菜可以等会儿再割,但热闹必需现在就看。

这不,那边的耶律休怒了,他怒了。

在乔乐的视角中,那收回重剑的耶律休已眉头紧皱,怒不可遏。他很在乎面子,可刚才那一剑却丢尽了他的脸。

耶律休:“你这该死的蝼蚁!”

踏步前冲,耶律休的速度快若奔雷。但不要脸仿佛是蛮子的传统,他在冲,他身边的精锐们也在冲。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打算单打独斗,对她是,对身边这位壮士也是。

管你人多人少是强是弱,他们都能群起而攻之。

这本身无可厚非,可当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时,就会觉得无比气愤。

大概,这就是人吧。

乔乐:“壮士小心,那蛮子乃是耶律王庭的少主,功夫不弱。且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

君晏:“放心,会没事的。”

修长手指轻轻握住剑柄,君晏侧眸望了乔乐一眼。而当乔乐回过神来时,他已如一道疾风般掠出,与不远处冲来的耶律休狠狠相撞。

明明不认识他,为何他说“放心”,自己就真的安心了呢……

玉手微微握紧,乔乐的眼底是浓浓的不解。

可这抹不解异常的短暂,因为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翻身跃下狼背,她没管趴在一旁的霍鄞,而是第一时间抱住了面前的哈桑。

危机解除了,哈桑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渐渐疲软,随之而来的便是四肢无力,猛地跌卧在地。

眼下的哈桑,已经到极限了。

乔乐:“二哈,二哈,你不要吓我……”

伸手抚着哈桑身上的银毛,那种毛茸茸的触感已经消失了,湿漉漉的,她抬手一看才发现,那是血。

是哈桑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红让她心痛。

夜色中,哈桑匍匐在地,一双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光芒黯淡。

此刻,它似乎连嗷呜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鄞:“姑娘,姑娘你别哭啊姑娘……”

看着不停掉眼泪的乔乐,趴在地上的霍鄞慌了。

他最看不得人哭了,何况还是这么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平时他是很会安慰人,可那些都是小事。眼下这头狼都要没了,他又不是兽医,根本就没办法啊。

可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却见那红着眼睛的姑娘忽然抬头,目光清澈的看向了他。

然后,她竟哭着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乔乐:“壮士,我觉得我跟你有缘……”

霍鄞:“……”

不是,这狼都快要死了,姑娘,您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疯了吗……

这一刻,霍鄞的脑子里除了问号,便是省略号。

可人生有时就是那么奇幻,而乔乐刚好能看见奇幻。

乔乐:“你想去子关是不是?你在找子关的小郡主对不对?而且,你还想跟她套近乎,是吗?”

乔乐的问话突如其来,却如连珠炮一样打在霍鄞的身上,句句扎心。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少女,他都快以为这是他身边的奸细了。

不,奸细都没她厉害,这得是蛔虫啊!

霍鄞还在思考对策,可乔乐却话锋一转,单刀直入。

乔乐:“我带你去子关,我就是小郡主,你跟我有缘,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霍鄞:“???”

乔乐的话来得太快,以至于霍鄞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出意外的,他的脑子当机了。

呼啊呼的转了好久,他终于是一脸震惊的望着乔乐。说实话,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少女。

因为这张口就说自己是郡主的,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

但问题是,这又不是他主动问的,而是人家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告诉他的。

说真的,如果这姑娘是个骗子,那也太屈才了点。

毕竟,人可比他废物表弟身边的老道士们,都还要能掐会算啊。

行骗?有必要吗?

乔乐:“你觉得我像骗子吗?”

盯着霍鄞,乔乐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嬉皮笑脸的跟霍鄞解释,可二哈都这样了,她哪儿还笑得出来啊。

她现在只想迅速割到韭菜,把他们家二哈救活。

霍鄞:“不太像……”

乔乐:“不太像就是不像,好了,我知道了,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霍鄞终于支支吾吾的道。

霍鄞:“这好像,哪儿没对……”

乔乐:“到底对不对!”

霍鄞:“对……”

被乔乐一凶,霍鄞鬼使神差的便点了头。

一来看人姑娘梨花带雨的,二来答应一声他也没有损失。

哎,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万一她真是郡主呢?

就算不是,看这打扮也该是征北军的高层吧。

不亏,这波不亏。

而在霍鄞沾沾自喜的同时,他眉心那金中带紫的火焰也不再闪烁。紫色又浓郁了一分,最终渐渐隐没,消失在乔乐的视野中。

她成功了。

掏出镜子,乔乐的眼底略过浓浓的惊喜之色。

不愧是金中带紫的韭菜,仅仅一棵便将她拔高到了赤火。

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乔乐在霍鄞的注视下取出了一粒糖豆,抬手便塞进了哈桑的嘴里。

就像变戏法儿一般,方才还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哈桑,竟很快有了生气。

一双暗绿色的狼眼再度发光,神采奕奕的望着双眸通红的乔乐。

乔乐白了,但哈桑活了。

乔乐:“二哈,忍着点,我帮你把身上的箭拔出来。”

说罢,乔乐抬手便拔。

这一幕,直接把一旁的霍鄞给看愣住了。

所以,您才是兽医吗?

可您这拔箭也没讲究手法,就是硬拔啊。霍鄞甚至觉得,他来拔都比乔乐自己动手来得好。

然而更奇怪的是,不管乔乐怎么拔,那狼王竟一声不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

好家伙,主人能掐会算就罢了,连养的狼都成精了吗?

很快,那几支箭便被乔乐拔下来了。

有气运之力治疗,哈桑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因此这些箭必须拔掉,以防二次感染。

做完这一切,乔乐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发现哈桑已经能给她摆尾巴了。

要不是她按着,说不得还能舔她两口。

可她是开心了,霍鄞却更懵了。

那双看着乔乐的眼睛,简直惊为天人。

他甚至都想抓住乔乐的手,问问这位仙风道骨的姑娘,能不能跟他回天武拯救拯救他那废物表弟。

让那废物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

但仔细想了想,他还是没出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才刚刚认识。似乎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这冒然开口,会唐突了人家姑娘的。

拯救表弟固然重要,可他霍鄞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所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

乔乐:“谢谢壮士了。”

起身向霍鄞道谢,乔乐终是对他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这抹笑,却异常的疲惫。

显然,不只是哈桑放松了,她也放松了。

这一放松,就会觉得累了。

霍鄞:“哈哈哈,姑娘言重了。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您这句谢谢我可担不起。”

这姑娘怎么回事,忽然这么客气了……

闻言的乔乐并未搭话,她知道霍鄞不懂,但她懂就可以了。

乔乐:“对了,刚刚那位壮士……”

忽然,乔乐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望去。

不知怎么的,她竟不自觉的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因为她觉得好熟悉。

霍鄞:“哦哦,你说我表弟啊。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些蛮子……”

在听解释的同时,乔乐的目光已落向了之前那处战场。

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无需霍鄞解释,乔乐的心里也有数了。

太残暴了……

树林之中,一个个蛮子横七竖八的躺着,与其说是蛮子,不如说是蛮子们的残肢。

因为在她视线可及之处,竟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头是头,手是手……

那动手的少年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折磨着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蛮子,让他们十个有九个都死不瞑目。

霍鄞:“哈哈哈,我那表弟是个武痴,可能,可能下手狠了一点。但姑娘放心,他是个好人,真的……”

我去,小乔,你是疯了吗?

挠了挠后脑勺,霍鄞的笑容充斥着满满的尴尬。

因为他记得便宜表弟以前都是追求速度,能杀多快杀多快的。

所以除了那种口出狂言的,大多数蛮子都是能留个全尸的。

可今日……

这儿还有姑娘呢,那个榆木脑袋就不怕吓到人家吗?

哎,真不知道他家那位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乔乐:“挺好的。”

笑了笑,乔乐低头拍了拍哈桑的脑袋道:“他们在那边,走,我们过去看看。”

霍鄞:“看……不了吧……”

小乔发起疯了,他都怕啊。

这围观起来,万一伤及无辜呢?

霍鄞心里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可乔乐仅仅用了一句话,便说服了他。

乔乐:“眼下我们征北军正与蛮子血战忘忧林,这边是蛮子的领地,不跟着他,万一再碰到蛮族高手怎么办?”

乔乐知道,对方懂她的意思。

因为对方的机缘她看过了,说来也巧,居然是找她,并跟她做朋友。

画面中虽然没有太多信息,但她却知道对方伤得很重。

他就是因为受了伤,这才打算来她这儿避难的。

所以,眼下他俩一个有伤在身,一个精疲力尽,外带一只大病初愈的二哈,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

不跟着那位壮士,万一运气不好呢?

嗯,没有万一,她乔乐的运气就没好过。

别说了,大佬我来了。

于是,还没等霍鄞同意,乔乐便带着哈桑冲向了前方的树林。

在那儿,正有一阵阵打斗的声音。

而见乔乐跟哈桑都走了,霍鄞也没法墨迹了。

因为人家说得对,他现在的实力指不定还不如人家姑娘呢。

有便宜表弟罩着,好歹安全啊。

不过,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靠两只手爬,不如你们两只脚走得快啊!

哐当!

重剑猛然落地,发出一道清脆的轰鸣。

血泊中,耶律休艰难的爬起身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高傲消失了,不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寒意。

这寒意无边无际,犹如地上的血水般,将他反复吞噬。

这些血水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属下们的。

他与那少年一路战到此处,他被不断的击飞,而他手下的精锐则在不断减员。

就在刚刚,那少年已分尸了最后一人。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里竟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双手微微颤抖,此刻的他甚至连拿起重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失败不可怕,可如果你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被别人反反复复的按在地上摩擦,那受到的将不再是肉体的伤害,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这曾是他最喜欢,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手段。

就在刚刚,他还对那个女人用过。

君晏:“跑。”

血水中,少年缓步而来。

他站在耶律休的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君晏:“我让你跑,听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