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节度使离开后,高俅单独留了下来。
童贯喝了口酒,跟他问道,“高太尉怎么看这些将领?”
高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拱手敷衍道,“诸位将军皆是铁骨铮铮,忠心报国之人。有他们奋力剿贼,义军必败无疑。”
童贯冷笑道,“怎么,跟我还说这些套话呢?”
“下官不敢。”
高俅尴尬的连忙躬身。
童贯道,“刚才你也听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真正给朝廷出力的。”
高俅为难道,“可是恩使,咱们现在手里实在是粮草短缺,实在是抽调不出来啊?”
童贯道,“事在人为,没有粮草就想办法跟百姓借嘛!等打了胜仗,江南的经济恢复,再还给百姓不就完了?你看看这江南现在百废待兴,到处都有空缺的职位。你和王甫,李邦彦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可以捐官筹钱嘛!一个县令三万金,一个知府三十万金。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职全都能卖。什么县丞、主簿和县尉,什么帅司,宪司,漕司。只要价钱合适,本使相信还是有很多有钱人愿意花钱捐个官职的。只要太尉肯动动脑袋,这些钱和粮草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俅如若拨云见日,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抱拳冲着童贯真心佩服道,“恩使英明啊!有恩使提点,卑职的心里一下敞亮了许多。恩使放心,这些节度使需要的粮草,卑职一周之内全部帮他们筹集到。”
童贯点头道,“那就看太尉的了。此一战,关系我大宋的命脉,太尉一定要全力以赴。要是我们摆了,你知道下场,到时候恐怕就要被拉到菜市口当街砍头了。”
“下官明白!”
高俅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自然知道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义军可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那就是把矛头直指他们。
不是他们死,就是宋公明死。
这场仗,既分搞下,也分生死。
高俅退下后,与王甫和李邦彦马上商量了筹集粮草的事情。
王甫和李邦彦正位此事发愁,听高俅这么一说,心中马上豁然开朗。
有童贯示意,他们做事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两人与高俅商议了下,马上调集各州府县的官员到场,把捐官筹粮的事情摊牌下去。
众官员一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给钱就能升官?
这里在场的,哪个不想更进一步。
而且,这里面可以伸手的地方极大。只要在账目上稍微动动手脚,马上就能捞取一大笔的利益。
高俅三人按照各州府的人口田亩,对各州府做了摊派。
地方大,人口多的,所要缴纳的粮草就多。
人口少的,相对少点。
各州府官员皆是一阵头大,连忙跟高俅禀告,说是江南连年战乱,人口户籍早就与当初的不同。
现在田亩荒芜,早已无人耕种,根本收不下这么多的粮草。
高俅不管这些,他警告众人道,“诸位大人安静一些,本官只是传达上谕,并不能跟诸位大人做什么主。这些摊派希望诸位大人认真的执行,事关剿匪大业,一点也不能马虎。谁不能完成任务,本官不但要你的乌纱帽,还要你的脑袋,大家都能听清楚吗?”
“下官明白!”
“下官保证完成任务!”
“下官知道了!”
“……”
众官员咽了口唾沫,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跟高俅做了承诺。
会议散后,众官员各自散了。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城池,马上叫来手下,把高俅给的任务加倍的分摊下去。
好不容易折腾一次,他们怎么也不能吃亏,最起码要从里面加收一半。
这样才能有钱找高俅捐官,往上更进一步。
他们还召集了当地的富商豪绅,把朝廷要捐官的消息放了出去。
这些当地的名门望族,富商豪绅手里有钱,但是却苦于不是进士出身,无法在朝廷担任官职。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还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一时间,各州府的豪门大户纷纷响应。
有人捐知县,有人捐知府,有人捐知州,全都是正八经的官员。
虽不是正经的管制,但是铁打的小吏,流水的官。
一个地方最有权势的往往不是流官,而是这些分布在各个衙门的小吏。
他们真正把持着一个地方的财政兵大权,与豪门富商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上面的人行动起来,
各家各户,各村各堡全都做了分派。
每家每户,全都要出钱出粮。
没有钱粮,那就出人,被人抓做壮丁直接带走。
一时间,江南被搞的怨声载道,乌烟瘴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佃户们本来连口吃的都没有了。
现在上面交粮的任务下来,所有的仅存的口粮还要被抢走大半。
有不少村镇的百姓,在绝望中直接选择了自杀。
村里的百姓不好过,城里的更不好过。
凡是城里面的商铺,全都得捐钱捐物。
官家说是给打欠条,等到打下江南,把这些钱物加倍还给大家。
百姓们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些钱交上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股积攒许久的怨气,在江南各州府弥漫。
大家暂时是敢怒不敢言,无一例外,全都被官府横征暴敛了一遍。
穷人愈穷,富人更富。
有富商捐了知州,直接拿了大印,高兴地马上宴请亲朋,祭祀祖宗,说是在他们这一代终于熬出来了。
不用科考,直接当上朝廷的四品官职。
他们所捐的这些官职,全都在义军的统治区域。
要想当官,还得先打败义军。
富商们不由得全都站在了朝廷的一边,算是和朝廷共同站在了一艘船上。
有的富商脑袋不太聪明,拿着大印直接走马上任,到钱塘州找人要官去了。
这场闹剧,很快传到了义军的耳朵里。
义军上下,皆是无奈嗤笑,没想到朝廷竟然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举措。
吴用摇着羽扇,直接断言道,“乱世出妖孽,这些乱相,无一不代表着大宋的气数已尽。如此大宋,焉能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