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枝干苍劲如龙的寒梅破土而出。
寒梅黑褐色的主干上用着细密的纹路,如同一道道奇特的剑光。
一朵朵白中带紫的梅花开放,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
宫本家的家老们再没有之前的愠怒,他们不过体面,神色震惊地走下自己的座位,走到外面的院子内,仔细观摩这株仿佛虚空造物一般的寒梅。
他们从中看到了一套剑法,但这有不完全是,他们还从中看到了生命经历春夏秋冬成长的过程,甚至他们还隐约从中感受到了四季的变化。
但他们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他们不明白这株梅树是怎么生长而出的。
宫本泽言同样震惊,他死死地跪坐着,想要保持家主的威仪,手背青筋暴起,抓住衣摆,克制住内心的激动。
他认真地看向上川悠仁,“阁下可是跨过了那一步了?以剑道证万物?”
白银存在不仅仅是本身强大,更加强大在于他们以自身领域开始塑造出独立的小千世界,在这一点上杀伐最强的剑修反而最吃亏。
因为他们寄托的剑道本身就是杀生之道,在最后一步塑造成世界,成全万物之上有着根本性的困难。
上川悠仁笑而不语。
宫本泽言恍然大悟,然后对身边的宫本一心说道,“快,去将先祖的剑道典籍全部都取过来,给上川剑圣一阅。”
然后他后者脸皮说道,“上川剑圣今日光临我宫本家,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剑圣有时间可以指点一下家族里面不成器的弟子们吗?”
上川悠仁笑着说道,“如果有机会,还是让宫本花卯来指点,我这次来是另有要事和家主商量的。”
宫本泽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恭敬地问道,“不知道剑圣有何要事?”
“除了看一下宫本前辈的剑道典籍,确定一些事情外,另外一件事,我想要将花开院家除名,希望能够得到霓虹剑道的支持。”
“啊?”
即使宫本泽言之前就已经被上川悠仁的大动作震慑了心神,但此时听到他想要将花开院家除名,仍然内心动荡不已。
那可是阴阳道御五家之一。
和剑圣家族并列的存在,享受了上千年的国家祭祀,如今上川悠仁说除名,真的是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如果是一般人,此时宫本泽言已经将其请出去了。
因为就算有将花开院家除名的能力,但是后果却复杂至极,不说妖魔肆虐之祸,像花开院家这种传承了上千年的家族,早已经和霓虹社会融为一体。
他们子嗣中那些不擅长阴阳道的,通过联姻,入赘等方式,投入神道教或者剑道者不胜其数。
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是霓虹社会中,古老的门阀氏族能够在不断变换的时代中,保全自身的最好方法。
宫本泽言眼神闪烁,思考了良久,等着宫本一心将家族典籍都拿来了,他才叹息着说道,“上川剑圣此来想必是意气已决,只不过不想要牵扯更多的人罢了。”
上川悠仁笑着拿过典籍,随意地翻看着。
他来找宫本家就是这个意思,一方面通知宫本家不要插手,另外一方面让宫本家通知自己熟悉的人不要插手,不然自己最后可不会顾及情面。
就在上川悠仁看典籍的时候,宫本泽言说道,“剑圣想过另外一种方法没有?”
上川悠仁手一顿,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精妙的地方,“什么方法?”
“通过花开院韶良,也就是尊师北月控制花开院家,他虽然已经被花开院家除名,但是这旁支继承主支传承之事自古有之,只要主支所有人都死光,谁也不能够说出不是。”
上川悠仁抬头,笑着说道,“好方法,劳烦阁下帮我到时候斡旋一二,至于这件事,还是先暂时帮我保密。”
宫本泽言神色复杂地看向上川悠仁,对方一开始说除名花开院家只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余地。
旁支继承主支是自古有之,但是那不过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一个连家徽,名字都换了的家族,仅仅只有一份所谓的族谱,留下两行文字有何用?
上川悠仁看书很快,他合上了剑道典籍,准备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宫本泽言赶忙说道,“剑圣留步,敢问我宫本家的剑道可有缺漏?为何这么多年,无人能够跨出最后一步,即使当年惊才绝艳的先祖也困顿于此?”
“路断了,需要有人来接。”
上川悠仁回答了一句,然后翩然离开了宫本家。
“路断了?”宫本泽言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他恭敬地对早已经鸿飞袅袅的上川悠仁恭敬一礼。
离开了宫本家之后,上川悠仁想了想,自己现在已经取得了几方势力的支持。
二皇子代表的皇族,宫本泽言代表的门阀,以及上杉穆代表的妖魔,如果计划顺利,足以将这次铲除花开院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如果还谨慎一点的话,需要将另外一些人找到。
上川悠仁打了一个响指,按照樱井神奈留下的方法,所有真理会成员都受到了一道消息,新的会议要召开了。
半天后,在真理会的虚境中,上川悠仁悠然地看向在座的人。
他们虽然实力不强,但是却代表着霓虹社会灰色的地带,不全都是吃人的妖魔,但也不全都是好人,甚至还有不少各大势力派来的奸细。
“理事长有事,所以这次会议就由我来主持。”
上川悠仁直接开口道。
下方诸多人物,除了得罪上川悠仁,已经不敢来的明神,森一安之外,都恭敬地看向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如果是一般人敢这样越俎代庖,他们早就闹起来了,毕竟当初投靠真理会,就想着找一位大靠山,这个靠山明面上至少是古老的白银存在。
现在虽然那位理事长大人不在了,但是上川悠仁已经在琦玉县用实力证明了他完全可以接替理事长,带领真理会的众人。
第一次主持会议的上川悠仁绕过了所有的条条框框,直接开口道,“我要铲除花开院家,你们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动手。”
“啊?”
即使以在座众人的城府,听到上川悠仁的话,仍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这位新的代理理事长,一出手就如此石破惊天。
一位政府部门出生的理事忍不住开口道,“上川代理事长,这件事事关重大,可以让我们讨论一二吗?”
他现在只想要怎么将这个会引起霓虹巨变的消息传回去,让政府能够做出反应。
“我是通知,不是让你们讨论。”
上川悠仁目光看向了那位理事,虽然他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压迫感,但是这位理事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敏锐的五感变得模糊起来,甚至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还是强咬着牙说道,“这和真理会的理念不同吧?当初理事长在的时候,即使有问题也是大家表决之后进行。”
上川悠仁挥了挥手,“现在我主持会议,规矩改了,毕竟你们看样子也不想要一直在阴影中生活,现在的规矩是我做得决定是第一要事,而这次也将是真理会从暗处走到台面的象征。”
众多的理事们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确实很惊讶于上川悠仁这种决断,不过在上川悠仁绝对实力面前,他们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上川悠仁看向众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来自于不同的势力,我也一样,这一点既往不咎,以后也不是大问题,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确,那就是在真理会执行决议的时候,你们就只属于真理会,这次花开院家的强攻不会让你们出力。”
“我需要的是你们那隐藏在这个国家灰色地带的触手,帮助我稳定局势。”
说完之后,他摆了摆手,“就这样,现在愿意退出的可以站出来,等到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们退出就是,不过在这期间,你们就老实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北月看向坐在主位的上川悠仁,他幻想过这一刻,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他压抑着声音说道,“我赞成。”
其他各位理事一些人犹豫了一下,“我选择退出。”
一人开口之后,另外一些人也纷纷开口了,他们身后的势力本来只是想要在真理会找到一个新的平台,自然不愿意跟着上川悠仁‘谋反’,在他们看来这确实和谋反没什么两样。
花开院家服务于皇室,而如今大皇子红莲宫文仁初掌国,如果坐视花开院家毁灭的话,恐怕会对其威名造成巨大的损害。
所以上川悠仁表面上是要除名花开院家,但实际上是在挑战如今的红莲宫文仁,其中隐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身小力弱,实在是不敢掺和进去。
随着一位位理事退出,上川悠仁也并没有阻止,似乎本来就准备纯化一下真理会这个鱼龙混杂之地。
另外一些真正在灰色地带讨饭吃的理事看向了平静的上川悠仁,自己这些人能够想到的,对方也一定能够想到。
所以他肯定有对抗红莲宫文仁的方法。
二皇子夜神宫和泰,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这个名字,这并不奇怪,上川悠仁和夜神宫和泰走得很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甚至在埼玉县的事件中,夜神宫和泰就支持了上川悠仁的式神成就大神神职。
所以这次除名花开院家的事情,表面上是上川悠仁和花开院家恩怨的清算,但实际上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的博弈。
想清楚这点之后,他们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这就像是一场豪赌,如果输了,那么就万劫不复,但如果赢了,那么就是真正的从龙之臣。
赌了!
他们这些小虾米在各个门阀之中艰难求存,不就是为了等待如今豪赌的一天吗?
上川悠仁看退出的人差不多了,他一挥手,这些人顿时像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虫一般,神情姿态保持在前一刻。
看到手下们略显惊慌的表情,上川悠仁解释道,“我只不过冻结了他们的时间,避免他们做出什么让大家后悔的举动,事情过后,自然就会将他们放回自己的势力。”
听到上川悠仁的解释之后,众人的神色才好受了一点。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走吧。”
上川悠仁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起身。
现在就走?
即使已经做好决定,准备搏一把富贵的众人也神色凝重,他们认真地看向上川悠仁,您确定没有开玩笑。
铲除阴阳道御五家这种事情,不说谋划几年,但至少要给大家一点准备时间啊。
上川悠仁神色古怪地看向众人,“你们该不会以为我需要你们上战场吧?”
众人也微微一愣,不需要我们上战场,将我们召集起来干什么?
他叹息了一下,“你们只需要在花开院家除名之后,帮助我稳定局势就行了,这些琐事需要人做。”
(⊙o⊙)…
不等众人继续提出疑问,上川悠仁身上透出一缕缕明净的光辉,下一刻,所有人就立于京都的云层之上。
现在已经是夜晚,一轮在秋色中的下弦月月色透亮,照耀着下方古老的城市。
上川悠仁目光看向下方的京都,神色莫名。
这座霓虹的古城建造得很有意思,当初为了学习东土的一切东西,所以他们完全按照东土唐朝神都建造。
整个城市正正方方,由一条贯通的大道直接通向皇宫,甚至还给西边的城市区命名为‘长安’,东边的城市区命名为‘洛阳’因此幕府统治时期才有‘上洛’的说法。
但可惜的是这里天生就风水不好,西边的‘长安’根本无法建立起来,地下全部都是水脉,最后只剩下了东边的‘洛阳’,整个城市就像是少了一截一样。
上川悠仁今日重新看向这个城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了一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