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锡阴沉着脸,目光在那几个小罐子上面游离了许久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来人,请楚玉公主回凤舞宫!”
薛楚玉妩媚地一笑,敛了敛裙摆之后,她沿着入口处延伸下去的那道台阶款款走了上来,还不忘吩咐身边那两人将地上的那几个罐子也一起抱了上来。
“楚玉公主,请吧——”祁风没好气地对薛楚玉指了指门口。
薛楚玉没动地方,她先是拢了拢略显凌乱的头发,又低低地笑了几声,然后抬步到了洛云锡的身边:
“王上,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了?我这无名无分地就住进了那什么凤舞宫,回头该如何跟我们皇上交代啊!
还有,听说太后也在宫中,她不是一向对天晟的人不待见吗,我这住的也不踏实啊!”
薛楚玉为难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波光流转,衬着她窈窕动人的弱柳身姿,更显楚楚可怜。
洛云锡冷冷地看着薛楚玉:“传朕旨意,册封天晟公主呼延楚玉为玉贵妃,即刻起入住凤舞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靠近凤舞宫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祁风神色一正,慌忙点头应了一声:“是!”
薛楚玉似是很满意,她“咯咯”地娇笑了两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洛云锡靠了过来,声音也变得愈发柔媚:
“王上,您对楚玉实在是太好了,楚玉都恨不得立刻就能到子时呢!”
洛云锡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胳膊挥了挥并没有被薛楚玉碰到的衣袖,冷冷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不知廉耻!”
看到洛云锡拂袖而去的背影,薛楚玉并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还扬声娇笑了几句:“王上,您可别忘了,您只有这三天的时间了,这三日的时间,您都是属于我呼延楚玉的!今夜子时,我在凤舞宫等你哦!”
“楚玉公主,别喊了,王上已经听不到了!”祁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现在到子时还早着呢,楚玉公主还是先随我们去见一个人吧!”
薛楚玉回过头来,对着祁风冷哼了一声:“我可是你们王上刚刚册封过的玉贵妃,你就是这样跟主子说话的吗?”
祁风冷笑了一声:“对不住了玉贵妃,在玄幽皇宫,只有王上和王后才是我们的主子,至于您玉贵妃,呵呵……”
祁风嘲讽地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两名侍卫挥了挥手:“去将这两人带下去,派人通知林菀姑娘,让她过去凤舞宫,好生伺候这位玉贵妃!”
“是!”两名侍卫应了一声,将薛楚玉身后那两个受了伤的天晟人一把擒住,片刻功夫就带了下去。
祁风又低下头,将目光放在了地上的那几个小罐子上面。
薛楚玉微微变了变脸色,上前一步挡住了祁风看向罐子的视线,声音也沉了下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里头的东西,可是关系到你们王上的身家大事!若是出了任何差池……”
薛楚玉冷哼:“若是你们敢动一动里头的东西,别管是你们王上也好,还是玉玄宫的那一位也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救得回来他们!”
祁风和一旁的白瑾对视了一眼,白瑾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跟我们王上究竟打的什么哑谜?”
“怎么?他没告诉你们吗?”薛楚玉阴仄仄地大笑了起来,眼底也满是嫉恨与不甘:“他对幻灵宫那个,保护得还真是周到呢!”
听到这里,祁风知道桃夭夭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他倏地沉了脸,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宝剑:
“这是我们玄幽自己的事,玉贵妃最好不要打那位的主意,不然的话……”
“呛”地一声,他腰间的宝剑弹出了剑鞘,薛楚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眼底没有丝毫怯意,反而还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裙摆。
“走吧,本宫现在已经是王上的玉贵妃了,都迫不及待地想参观一下自己的新住所了!”
薛楚玉低低地笑着,率先抬步迈出了房门。
白瑾伸手拉了一把祁风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开口:“这个女人阴阳怪气的,邪门得狠,你让林菀过去能行吗?”
祁风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他抬手拍了拍白瑾的肩膀:“白先生,我知道你担心林菀姑娘,但这是王上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不过,林菀姑娘的功夫不在洛冰之下,若是真刀真枪的比划,她也未必会落了下风,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白瑾的耳边:“王上已经在凤舞宫内布了阵法,你设下的每个机关旁边也都有暗卫,任何一处遇到危险都会一呼百应的。”
白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着祁风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我总觉得心里不不踏实,得再给王上和林菀卜上一卦去!”
说着,白瑾将祁风推出了房门,自己又一头扎进了房间,并从里面关紧了房门。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祁风笑着摇摇头,转身追上了薛楚玉的脚步。
……
寿安宫。
因为心中对上官瞳的真心喜爱,桃夭夭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斗上官瞳开心。
知道上官瞳不喜茶水,她便让人准备了应季的水果和各类鲜花,用蜂蜜和蜜糖调制了好几种花果茶,又详细介绍了每一种花果茶的功效。
那些色泽鲜艳又口感香甜的花果茶瞬间就赢得了上官瞳的欢心,她不停地拉着桃夭夭的手嘘寒问暖,整个午膳时间几乎都没松开过,不停地给桃夭夭夹菜,还亲手帮桃夭夭盛汤。
上官瞳的热情让桃夭夭感到受宠若惊,却也隐隐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她现在顶着的,是上官清月的身份,若是身份暴露,那她……
“……清月,你可会做月糕?”上官瞳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桃夭夭猛然间回神,却不知道上官瞳口中的“月糕”为何物。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太后娘娘,臣女不会。”
上官瞳眼底的笑意不减,她伸手拉住了桃夭夭的手:“不会做不要紧,我教你,我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来……”
她牵着桃夭夭的手出了门,径直去了寿安宫的小厨房。
看着干净桌案上摆放的那些食材,桃夭夭疑惑地挑了挑眉梢。
这所谓的“月糕”,难道是……
“这祭月节不是快到了吗?我寻思着,宫里会做月糕的人应该不多,除了我之外,大概也只有你和清幽会做了,这下可好,你这丫头竟然不会!”
上官瞳的话里虽然带着嗔怪,眼底却是带笑的,她带着桃夭夭一起净了手,又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净。
“我已经让人去明溪宫叫清幽了,若是她也不会,你们两个就一起学。”
上官瞳笑着对着桃夭夭指了指桌案上,桌案上摆放着的,是一排精致玲珑的木质模具。
“玄烨那孩子心细,这些模子,还是他特意从川泽带来的呢,正好派上用场。”
桃夭夭上前拿起一个梅花形的模具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忽地会心一笑,“月糕”这东西,她大概也是会做的。
“云锡小时候最喜爱吃的,便是这月糕了,只是可惜,他长这么大,我陪他过祭月节的时候,却少之又少。”
上官瞳挽起衣袖一下一下地揉着盆里的面团,眼底满是对洛云锡的亏欠。
桃夭夭知道上官瞳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开口,只安静地站在边上陪着上官瞳,时不时地帮她添些水。
“……这事怪我,也怪王爷……”上官瞳叹了一口气,像是怕桃夭夭听不懂似的,她又加了一句:“清月,我说的王爷,指的是太上皇……”
桃夭夭笑着点头:“我知道!”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上官瞳欣慰地笑道。
“太后娘娘过誉了。”桃夭夭俏脸微红地低下了头,她怎么都不明白这跟善解人意有什么关系。
上官瞳又开了口:“这做了皇帝啊,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身上的责任重了,便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其实这个皇位,是太上皇硬推着他上去的,就因为谁来做皇帝一事,他跟太上皇大吵了好多次,最终还是他见我实在是不喜欢深宫,才不得已接过了担子……
云锡这孩子,心里苦啊……”
桃夭夭没有开口,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瞧我,正说着月糕呢,我跟你扯这些事情做什么?”上官瞳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夏雨和秋凤二人准备馅料。
“云锡很小的时候就被太上皇丢到军营了,那时候玄幽跟天晟整日里打仗,云锡常常都是九死一生地回来……
太上皇常说慈母多败儿,总是不让我太过溺爱云锡,就连每年一次阖家团圆的祭月节,我也很少陪他……”
上官瞳说着,心里一酸,情不自禁地抹起了眼泪。
身后的杜嬷嬷见状,慌忙递上了一块锦帕:“太后娘娘,您快别这么说了,太上皇也是心疼您,所以才会选择亏欠了王上。”
回头对上桃夭夭疑惑的双眼,杜嬷嬷便解释道:
“每年的祭月节,太上皇都会带太后娘娘离开一段时间,因为怕被天晟敌军知道,每次总是偷偷离开,将玄幽军全部都交到了王上手里。
王上年少时候的祭月节,都是孤身一身在军营度过的,还得时常提防敌军的偷袭。”
桃夭夭点了点头,试了几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上官瞳的去向,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又住了口。
上官瞳似是看出了桃夭夭心中所想,便笑着开了口:“清月肯定很好奇太上皇带我去了哪里吧?
他啊,知道我思念家乡,每逢祭月节快到的时候,便会带我去玄幽和川泽搭界的那座山上住一段日子,遥遥看一眼川泽……
我觉得亏欠云锡,便会在离开之前给云锡做上一些我们川泽的月糕……”
说到这里,上官瞳再次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想,我们那个时候,也真的是太过狠心!
他才那么小,我竟然舍得将他一个人丢在玄幽,我只知道自己思念父母,却不曾想过,我如此做,却也剥夺了他陪在父母身边的权力……”
上官瞳的话让桃夭夭心中微动,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在玄幽王府过祭月节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管这“月糕”叫做“月饼”,还对众人说这是她家乡的特产。
她依稀记得,也许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洛云锡对她的态度才忽然间转变了吧?
难道就是因为她做的月饼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怪不得祭月节那几日,她总能时不时地听到管家忠叔口中若有若无的叹息,每一声叹息都是对洛云锡的心疼。
“太后娘娘,现在正值桂花盛开的时节,要不,咱们也做些桂花馅儿的月糕吧?”杜嬷嬷的声音将桃夭夭从思绪中叫了回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传来,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上官瞳看了一眼杜嬷嬷手边的蜂蜜,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云锡似乎是不吃甜食的。”
杜嬷嬷笑了笑,还似有似无地看了桃夭夭一眼:“太后娘娘,王上之前确实不喜甜食,不过这几日啊,却忽然间改了口味,特意吩咐了让御膳房多备上一些果脯甜食呢!”
上官瞳顺着杜嬷嬷的目光看了过去,瞬间便心领神会。
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既然王上喜欢,那咱们就多做一些让他好好尝尝鲜!好不好清月?”
桃夭夭也被上官瞳眼底的笑感染了,她的眼底也染上一丝笑意:“清月都有手痒了呢,太后娘娘说做法,臣女照做就是了。”
上官瞳点点头,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等清幽来了咱们再开始吧,若是累着你了,云锡回头会心疼的。”
桃夭夭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没再开口接话。
“清幽公主到——”门口传来一声通报,桃夭夭抬头去看,看到的是款款走来的上官清幽,一身藕荷色夹棉袄裙,步伐沉稳,仪态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