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似乎有个大漏可以捡，威廉的眼睛瞬间便习惯性地眯了起来。
一准备搞点小心思就眯眯眼，其实是切黑圣女的习惯来着，她、玫兰妮、还有现在的那位最强教皇，都有类似的小毛病，总之在搞鬼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们喜欢这么做的原因倒是没有多复杂，主要还是出在自身独特的血脉上。莱特家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成员，都会长着一双宝石般剔透的独特眸子，而作为直系血脉的她们，脸上那对“心灵的窗户”更是格外的闪亮。
可惜的是，她们的眼睛虽然十分漂亮且特别，但却并没有什么天照月读之类奇奇怪怪的特殊能力，只能算是一种伴随着血脉遗传的生理特征，而且还会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骗人的时候特别容易被看穿。
有的时候，心灵的窗户太过通透也不是件好事。
至于威廉的话，他上辈子和切黑圣女算得上“过从甚密”，对于这个小动作比较熟悉但还没有被传染成功，可在这辈子又一次接触到切黑圣女后，仿佛有什么奇怪的肌肉记忆被激活了，现在他琢磨什么东西的时候，居然也开始下意识地眯眯眼了。
有意思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开始眯眼睛的时候，对面的中年女龙下意识地一激灵，眼神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朝着威廉的上半张脸使劲儿打量，几乎黏在了他那双微微阖拢的眼皮上。
作为切黑圣女的坐骑，中年女龙妮基是和基兰相伴时间最长的人（龙），对于她的某些小习惯简直再清楚不过，基本算是看着她从小一路眯到了大。
而作为一个表面坦坦荡荡，私底下小动作不断的人，基兰每次开始眯眼睛的时候，差不多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在她小时候，更是没少眯着眼捉弄老管着她的中年女龙，搞得妮基对这个眯眼睛的动作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被她满是防备跟警惕的眼神看得有些有些发毛，威廉先是皱着眉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随后眼神有些诧异地道：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
“没……没什么……”
中年女龙张了张嘴，但碍于小小的羞耻心，还是没好意思把缘由说出来，转而主动岔开话题，略微有些悻悻地道：
“威廉，你的实力我也算是……嗯，算是亲身领教过了。虽然我还是觉得应该把玫兰妮带回去，但你足够强大，而且基兰那边以后会越来越忙，很可能照顾不到玫兰妮。
所以如果你能一直压着她，别让她真的做出什么撩拨教廷底线的大事的话，那让她继续在你这里呆着也未尝不可。”
“嗯嗯，我跟玫兰妮很投缘，经常会探讨探讨美食（黑面包），切磋切磋武艺（单方面暴揍刷熟练度）什么的，也不想看着她出事，我会看好她的。”
面对她代表切黑圣女批复的“寄宿申请”，被财政赤字逼得满脑子都是搞钱的威廉随口敷衍了两句，便跟着略显生硬地主动转换话题道：
“对了，伪神器虽然不像神器一样拥有完整的灵魂，但应该也有一些基本的智慧跟性格了吧，圣女殿下跟你选得那套伪神器相性如何？已经认主成功了吗？”
听到威廉的话后，似乎被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中年女龙不由得面色一僵，随即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相性的话……倒是还行吧，我替她找来的那套甲胄，其实是晨……嗯，一位已经陨落的女神麾下仆神的贴身战甲，属性方面倒是刚好对得上，只是那件伪神器的性格有些粗鲁暴躁，跟基兰的性子不大合拍……”
“……”
听到中年女龙的话后，威廉先是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随即便再一次眯起了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什么已经陨落的女神，估计多半就是晨曦女神了。
她和破晓女神、曙光女神一起，被统称为黎明三女神，分别代表天色刚亮、初升微光和清晨的阳光，并按照这个顺序拍在了三女神中的第二位，也被称呼为微光·女神，算是古太阳神的下属之一。
因为除开“光明”“阳光”两个强大的概念外，还有着“希望”等优秀附属的神职，所以黎明三女神算是古太阳神的神系之中，实力非常不错的神明了。
甚至在古太阳神被击杀后，她们还试着夺取过神系领导者的位置，只可惜最后还是实力不济，被现任光明神打了个一串三，不光贡献出了全部的家底，成为了光明神发迹的垫脚石，甚至连神格带灵魂都被吞得点滴不剩。
所以，黎明三女神和光明神的关系是———
死仇！
而作为晨曦女神麾下仆神的甲胄，妮基给基兰找的那套伪神器多半对身为光明信徒的基兰不会有什么好感，如果比较耿直忠心的话，甚至天然就有极高的“仇恨值”。
再加上她们一个性格粗鲁暴躁，一个记仇又小心眼……咳咳，我的意思是冷静庄重、心思缜密，总之性格方面应该也对立极重。
所以基兰和那套伪神器的相性多半差得离谱，够呛能发挥出伪神器的效力来，中年女龙嘴里的“还行”恐怕没有多少含金量。
想到这里时，威廉忍不住皱了皱眉。
从刚才开始，中年女龙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有点儿奇怪，似乎带上了不少的防备心，好像怕自己会撬锁溜门偷她家大米似的。
奇怪了，刚才不是连探索古代神明陵墓的事都能说么？现在怎么开始留一手了？是我有哪里表现得不对吗？怎么感觉她突然开始防着我了呢？
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威廉索性放弃了研究这个问题，转而一脸笃定地直接揭破了中年女龙的谎言。
“恐怕不只是有些不合拍吧？如果你找来的那套战甲和晨曦女神有关联的话，恐怕基兰应该几乎没办法驾驭得了它才对。”
“……”
被当面揭穿了的中年女龙有些不好意思，但在犹豫了几秒后索性光棍儿地选择承认了。
“嗯，情况确实跟你说得差不多，而且不光是那套战甲无法接受基兰，基兰她也极为讨厌那套战甲有些暴虐的性格，她们两个的相性确实特别特别差，所以甲胄也确实在我手里。”
“那倒不如……”
“不行的！”
还没等威廉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中年女龙便主动出言抢白道：
“那甲可不能换给你垫钱，她们相性差是相性差，但最多也就是无法调用晨曦神力而已，伪神器最基础的防御能力还是在的。
古代神明陵墓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没有一套强力甲胄的话，我担心基兰可能会出事。”
“我倒觉得，基兰她如果穿了这套铠甲，出事的可能性反倒要大一些。”
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沙雕玩家们被神器、伪神器坑死的案例后，威廉眯着眼睛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黎明三女神跟你们教廷背后的那位可是死仇来着，甚至那套甲胄原来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被你们教廷的某位神明大人亲手击杀的，你确定那套甲胄不会对基兰抱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中年女龙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道：
“就算真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它也只是一套甲胄而已啊？能做什么事情？”
“甲胄怎么了？甲胄能搞得手段可多了去了！”
威廉双眉微蹙两手一拍，摆出了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模样，娓娓而谈道：
“复杂的手段放后面，咱们先从最基础的来！”
“假设那东西的基础护甲……嗯，你理解成不算神力加成，光靠材质的防御能力就好了。
假设它的基础护甲有一百，然后它在抵挡普通进攻时，隐蔽地多调动一些神力，让基兰误以为它的基础护甲有一百五十，但在面对某些以伤换命的致命攻击时，却突然驱散偷偷聚集的神力，那以伤换命可就变成了……”
稍微顺着威廉的话想了想后，中年女龙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的脸，顿时唰地一下变得更白了。
她面带惊色地呢喃道：“变成……同归于尽……”
“没错！”
威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上了几分痛心疾首地道：
“这还只是开胃菜而已，一套不合作的伪神器能够用的手段可多着呢，譬如在基兰全力施展光明神术的时候，也跟着将自身的晨曦神力调动到极限……”
这回不待威廉把话说透，中年女龙便惊叫着道：“基兰的神术会被异种神力干扰，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释放失败，甚至反噬自身！”
好家伙，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眼角带笑地瞄了中年女龙一眼后，威廉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欺负妮基没见过多少神器，仗着上辈子的“阅历”极力忽悠道：
“没错，而且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见到威廉严肃和诚恳兼备的模样后，中年女龙的心蹦得简直跟擂鼓一样快。
中年女龙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发现光误判形势和阻碍施法这两点，就足以让她遍体生寒了。
这种完全处于计划外的差错，在同阶战斗中完全能够成为胜负手，甚至生死立分都有可能！而这居然还不是最危险的？
“嗯！”
见她彻底被自己忽悠瘸了，威廉果断选择乘胜追击，面色异常凝重地道：
“你别忘了，伪神器是有一定自主性的，它虽然没有办法攻击主人，但却可以临时调动神力加强防御，因为神力波动，把主人从潜行之类状态中暴露出来还是小事，
大量不受控制的神力，可是能影响感知乃至遮蔽视线的，如果神力配比不当的话，甚至还能造成行动迟缓！如果它手段再高明一些，突然由不合作改成合作，说不定还能临时强化基兰的出手速度，导致原本刚刚好的动作快上一线。
你想想，如果在近身鏖战的时候，如果突然失去了视线和感知能力，或者全力一枪刺过去后，因为神力加持或者阻滞，导致动作产生变形……”
那……简直必死无疑啊！
顺着威廉描述的场景想了一下后，中年女龙忍不住口申口今了一声，面无血色地道：
“它……它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样……这样是不……”
“它凭什么不能这么做？”
抢白了一句话后，威廉抬头看向中年女龙，眼神诧异地道：
“凡是有自我意志的物品，肯定都和第一任主人最为亲密，部分相性极佳的，甚至会对主人产生类似濡慕乃至亲情之类的感觉。
而它的第一任主人多半死在了和光明神的神战当中，所以理论上来讲，你们可是它的‘杀父仇人’的信徒来着，约等于是帮凶跟狗腿子，给仇人的帮凶使绊子需要理由吗？”
中年女龙越听威廉的话，越是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但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偏偏想不出该到底是哪里不对。
很快，她的面上便急得见了汗，只能靠着直觉讷讷地反驳道：“可是……可是……它如果有这种心思的话……”
“你还可是什么？”
威廉面色不解地道：
“有人干掉了你爹，你不光弄不过他只能憋着，还被他的狗腿子找到穿在了身上，被迫保护他的狗腿子……这口气换你你能咽的下去？你能不产生把这狗腿子弄死的心思？”
“……不……不能……”
“这不就对了？”
“但……但过去也有人用别人留下的伪神器啊……它们怎么没……”
“别人也没用仇敌留下的伪神器啊？再说有人被伪神器坑了的话，那它多半人都凉了，还有机会把这种事往外说吗？”
“……但……但是……”
见她似乎还保持了一点点理智，威廉决定直接来一波狠的，开口建议道：
“我知道这个确实听起来很离谱，你觉得我的说法可信度不高。
那这样，你不是说它还在你手里吗？不信的话你就把它拿出来问一下，问问它和第一任主人的关系好不好，它的第一任主人是不是死在和光明神系的神战当中。”
“啊对！”
差点“害了”基兰的中年女龙闻言松了口气，面色轻松了些许地道：
“我都忘了，这种事直接问就行了嘛！如果它说它和前任主人关系一般，而且也没死在神战中的话，那我就可以……”
“那你就可以把它卖掉了！”
“？？？”
面对中年女龙略显错愕的神情，威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是不是傻啊？举个例子，如果我离开法兰逃到神圣帝国去，天天到处说法兰什么都不好，而且还对自己母国的覆灭拍手叫好，那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很……很混蛋？不能深交？”
“这不就结了！”
威廉抚掌道：“没人喜欢被当成混蛋看待的，所以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反而会对上一家稍微回护一点，伪神器不也是这个理吗？所以如果他说和前任主人关系不错的话还好，如果它说前任主人的坏话，并表示它们关系一般的话……”
经过威廉的疯狂洗脑，现在的中年女龙已经彻底听糊涂了。
她顺着威廉的话下意识地道：
“如果它说和前任主人关系一般的话……”
“那它就是居心叵测！”
威廉右手握拳猛地锤了一下左掌心，斩钉截铁地道：
“不惜自污名声也要让你放松警惕，证明它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多半就是准备害死基兰！”
“……”
嗯……如果它承认了和前主人关系不错的话，那有“杀父之仇”在，你就更不能放心了，总之这玩意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有害死基兰的动机！
所以赶紧把它给我吧！我好拿着它抵押给财富教会，让那个被自己打服的半身人执事快从总部给我调钱来！
在威廉期盼的眼神中，中年女龙有些手忙脚乱地取出了一套女式的连身甲胄，把刚才的两个问题问了出去。
经过了足有十几秒的沉默后，那套色泽乳白的连身甲胄上，传来了一道声线略微有些暗哑的女音。
“关系的话不是很好，我本来也不是为她打造的甲胄，所以相性方面本来就不怎么好，而且她也不是死在……”
“足够了！”
威廉一脸凝重地打断了连身甲胄的话，朝向中年女龙道：
“我说什么来着，它果然对基兰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连身甲胄：“……”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