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还没到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温度正好。
宁王府后花园里,百花盛开,客人不断三三两两的被引入内,果酿美人,赏花作诗,宴会正在有条不絮的进行。
宁太妃坐在后花园中心的花厅正位上,到现在仍有些不放心,应付过一批上前来行礼的命妇后,往院门瞥了眼,忍不住跟自己的贴身老奴陈嬷嬷嘀咕:“你说阿轩他今天真会回来参加宴会吗?他不会又框我吧?”
陈嬷嬷笑的见鼻子不见眼:“怎么会呢,太妃难道忘了,这次跟以前不同,可是王爷提议让您举办的宴会,他肯定会来的。”
宁太妃闻言撇撇嘴说:“我没忘,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平日里一听我提举办宴会宴请名门贵妇贵女,那小子跑的比谁都快,那天竟然主动跟我提起让我举办宴会,宴请永嘉郡的官员家眷,这要不是我老了发癔症了,就是那小子病的不轻。”
“太妃都还不到五十岁,那里老了,一点都不老。”
陈嬷嬷下意识说。
宁太妃当即点头说:“是吧,你也觉得是那小子病的不轻。那你觉得他害的这是什么病?”
陈嬷嬷:
我可没这么说。
宁太妃瞥她一眼,得意说:“这你都不知道?也太笨了,相思病呗,还能是什么病啊?”
“哎呦喂,我儿子竟然害了相思病,这可真是太好了。”
宁太妃越说越得意,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不,我觉得双儿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是什么吧,只要是人就行。”
陈嬷嬷:
这是亲娘。
花园里,官家夫人小姐和双儿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也在谈论这个问题。
“宁太妃刚举办过一次宴会,这没过几天又举办一次,是何用意啊?”
“是何用意,这还用说嘛?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宁太妃举办宴会的目的,那肯定是有了中意的人选啊,就在咱们永嘉郡。”
这是夫人们的谈话。
“就是不知道是谁?”
“反正甭管是谁,总不会是沈月娇就是了,看上次给她嘚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内定的宁王妃了呢。”
“就是就是。”
这是小姐们的谈话。
双儿们关心一样关心宁王和宁太妃到底看中了那家小姐,不过期望不同。
“希望宁王和宁太妃看中的小姐是个仁善大度。”
“宁王和宁太妃看中的小姐仁善不仁善,大度不大度跟你有什么关系?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一个小县令的双儿,也配伺候丰神俊朗高高在上的王爷,能给个县丞做侍奴做侍奴就是你的造化了,别不知足,学了沈家那位,害人害己。”
“李哥儿说的对,咱们当中要真能有人有幸给王爷做侍奴,那也只能是身为太守之子的李哥哥。”
被恭维的李然闻言脸上当即露出一副那还用说的得意高傲表情,尽管在家中他的地位最低,但凡有点地位的奴仆都能欺辱他,可在这群双儿当众他就是最高贵的所在。
被怼的县令小双儿自然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忙连连点头应:“是奴失言了,李哥儿说的是,奴不配。”
小程安被他家爹爹抱着进来,正好听到围在花园外围的几个双儿说的这些话,顿时一阵生理不适忍不住撅起了他可爱的小嘴儿。
沈英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在府中下人客气的指引下往太妃那边去见礼。
对于这一点小程安还没见到宁王和宁太妃的人,就对他们多了几分好感,他一路被抱着走来有注意到,宁王府的下人无论是对高官夫人小姐还是双儿都一视同仁,很客气,没有半分轻视。
若是只是一个下人这样可能是那个人品行好,但若都是如此,那必然就是这府上的主人品行好,不得不说在双儿地位如此低下的环境下,对方又身居高位这很难得,由不得小程安不对他们心生好感。
“沈英!”
当沈英抱着孩子从人群中走过时,注意到他的一群双儿却是瞬间炸锅了,纷纷一脸地嫌弃,对其避之不及。
只因自从沈英的事情传开了,整个永嘉郡的官宦人家都拿他当做反面教材,教导自家双儿,在现在的永嘉郡双儿中沈英就是他们双儿界的耻辱,在他们看来只要沾染上他,他们就会被男人抛弃,就不会有男人再要他们。
“哎呀,他怎么来了?多晦气啊。”
“程逸不是得了王爷的照拂,得了个小县尉的官职么?大大小小也算个官儿了,王爷刚开用秦州哪知道他那些败坏双德的事儿啊?他再怎么说还占着程老夫人的名头,会给他发请柬倒也不算奇怪。”
“给他发请柬他也就真好意思来?他不嫌丢人,我身为一个双儿都替他感到丢人。”
“其实咱们双儿还在乎丢人不丢人吗?你们不觉得他这样也挺好的吗?你看他至少有资格接收王爷的请柬,有资格去到宁太妃面前见礼请安,而我们只能站在宴会的最外围偷偷观望。”
人群中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无羡慕地说。
在那一片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而后很快有人嘴硬的接声:“你懂什么?那是因为他生的儿子争气,要不是程逸能干得了王爷的赏识,他现在已经沦为乞丐了。”
“可不说远了,就说咱们永嘉郡里生了儿子有出息的双儿就不止他一个,那个刚上任的赵县令不就是双儿生的?还有于大人家刚考上的状元郎的儿子不也是双儿生的么?怎么不见他们厚待自己的双儿亲爹呢?不仅不厚待,连认都不想认。”
人群中再次哑然无声,或许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没有这样有出息还惦记着他们,能为他们带来福报的儿子?被他们双儿界认为是耻辱存在的沈英却有。
“意外,一定是意外,是程逸心性于他人不同。”
一个双儿自欺欺人咬牙道。
其他人跟着自我安慰附和:“嗯嗯,肯定是意外,跟沈英那个双德败坏的双儿没关系,等着看吧,他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沈英抱着小程安已经走进了园子深处,自然听不到最外围双儿们的言论,至于园子里的贵妇小姐们,见了沈英只施舍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一个低贱双儿,还是永嘉郡最低贱的双儿,都不配他们议论一句的。
宁太妃远远的见着家仆领了一个男子装束的人过来这边,却是忍不住面露诧异新奇嘀咕说:“咦?这是双儿妻?”
陈嬷嬷闻言抬头看去,一愣,而后也有些诧异说:“这好像还真是,正经男子不会引荐到太妃这边来非正妻也没资格来给太妃您见礼。”
宁太妃笑着点头:“嗯,倒是难得,只是不知是哪家大人家的。”
两人嘀咕说着,沈英已然被下人引到了花厅跟前来。
走到花厅前他刚想将怀里抱着的小程安给奶娘抱着,自己上前去行礼。
宁太妃见了他还抱着孩子,却是当即兴奋开口说:“抱着孩子一同进前来。”
沈英一顿,犹豫了下便依言抱着小程安进了花厅。
他好歹也是大家出身,这些年糙惯了归糙惯了,该懂的礼数他都懂,更何况是觐见宁太妃,事关他们一家的将来,沈英谨慎的很,见到亭子虚虚扫了一眼便恭顺地低垂下了眉眼,这会儿进内,站在宁太妃跟前一丈刚在想要怎么行这个跪礼,就听那道慈祥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抱着孩子就不必多礼了,哪家的啊?”
沈英犹豫了下,还是俯了下身子,恭敬应:“臣夫姓程,儿得王爷赏识,现今任职柳县县尉。给宁太妃问安,宁太妃万寿金安。”
宁太妃笑着招手:“原是程家郎君,好了好了,老婆子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没那么多礼数,来,抱着孩子上前来,让我看看。”
沈英这才起身,抱着小程安上前去。
今天的小程安被换上了一身绣着黄色小菠萝的连体小衣服,小衣服的双腿上还缝了一对带绿色叶子的大菠萝口袋,小衣服超级可爱,衬的唇红齿白的他今天奶乖奶甜。
宁太妃一眼就俘获了:“呜~小家伙这也太可爱太好看了吧,给我抱抱可以吗?”
沈英重规矩不敢乱看,程安作为一个还不到四个月的宝宝可没那么多规矩,他一被抱着上前滴溜溜的眼珠子立刻就冲着宁太妃看了过去。
然后也忍不住惊艳的瞪大了双眼,不是说宁太妃已经四十六七,快五十岁的人了吗?这个看上去好像才三十多岁的绝色大美人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也太犯规了。
而后他听到宁太妃的话,不等他爹开口,直接自己就做主了,冲着宁太妃伸出了他的小奶胳膊,张嘴奶声奶气喊:“抱,抱~”
美人他都喜欢,不管男女,更何况还是这么有礼貌没架子的太妃大美人,抱,必须给抱。
宁太妃见状瞬间被甜到了心里去,伸手便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笑的合不上嘴,心肝儿宝贝的疼。
“啊,小宝贝,好乖啊,多大了?”
说着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沈英,从她的位置正好跟低垂着眉眼的沈英视线撞上,两人具是一愣,眸中出现瞬间的困惑,而后逐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对方。
沈英下意识后退一步,宁太妃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是你。”
被大美人抱在怀里美滋滋的小程安:???
什么是你?宁太妃认识他爹爹?
沈英回神,垂眸慌张道:“臣,臣夫有些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一步。”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接过宁太妃怀里的孩子。
“儿子给母妃请安。”
一道温朗中带着冷意的嗓音从花厅外传来。
沈英身子遽然一僵,恰逢这时有侍女上前来上茶,沈英恍惚间不知自己是不是动了,不小心撞到了人家,只听一声惊呼,而后便感到胳膊和身前随之蔓延开开一片温热感。
“奴婢该死,郎君恕罪,太妃恕罪,王爷恕罪。”
打翻了茶的小丫鬟瞬间跪趴在了地上连连告罪,沈英下意识伸手扶她:“没,没关系,不碍事,你起来吧。”
宁太妃回神,看一眼丫头再看看沈英湿透了的前襟,开口说:“先带程家郎君去后院厢房换套干净衣服。”
那丫头忙诺诺应是。
“郎君请跟奴婢这边走。”
沈英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僵着身子跟着那侍女快步离去。
申屠轩看着那身影落荒而逃,被人推上前,沉眸面无表情地对着宁太妃道:“儿子刚回来,也先告退去换身衣服,母妃。”
说罢,跟在后面的霍刀便推了他转身往后院去。
宁太妃见状,想要喊他,最终还是闭了嘴。
而小程安被宁太妃抱在怀里,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被人推进来的男人,然后傻了眼。
不是因为男人很帅,虽然是挺帅的,不,确切的说是很俊美,跟仙人似的,但他傻眼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看男人一眼,犹如当初看一眼小龙傲天一样,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一堆情景片段。
先是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儿,被比现在年轻的好多的大美人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娘亲,要叫姐姐。以后再敢喊我娘亲,就不要你了。”
一个八九岁大额头印双的小男孩儿站在走廊后面看着,满脸的震惊。
再然后就是这个四岁小男孩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坐在后院花丛底下,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那八九岁的小男孩儿远远看着他,有些犹豫踌蹴,最后还是骨起勇气向着四岁小男孩儿走了过去,试探着关心问他:“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小男孩儿闻声抬头看他,眼中有生疏防备,最终还是归于气闷,闷闷不乐应:“不关你的事。”
然后站起来就跑掉了。
但八九岁的小男孩儿并没有因此放弃,自此之后但凡有空就会去找四五岁小男孩儿玩。
从片段中可以看出来他们身处一处烟花场地,四五岁小男孩儿叫做小轩,他在这里显然很得宠,不说楼里的姑娘们,就连老鸨妈妈都很疼他宠他,不用干活就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八九岁的小男孩儿就叫做阿九,他每天要干很多的活儿,才能换来一顿饱饭,还有遭受一些恶臭男人的调戏羞辱。
小轩理会阿九的契机就是源于一个恶臭男人借着“你早晚都得出来卖,早卖晚买都是买的由头”意图对阿九用强,阿九好说歹说不行,气急一石头砸到了男人头上。
倒并没伤太重,但那男人却被阿九这举动砸懵了,让阿九跑掉了,男人反应过来叫喊大骂着臭□□就去追阿九,便在这时一直不理会阿九的小轩从旁边冲出来挡在了阿九面前,高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
然后那男人就被青楼里的打手轰了出去。
过后小轩一脸高傲的看着比他高了一头不止的阿九说:“看在你还算有点骨气的份上,以后就跟着我吧,我罩着你。”
自此之后阿九就跟在了小轩身边,他的生活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善,不仅没了繁重的劳务,吃到了很多以前从未吃过的好吃零食,他还跟着六岁开蒙的小轩一起读了书。
于此同时阿九则给予了小轩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所有生病不开心的时候都是阿九陪在他身边开解他,他犯懒不想读书的时候也是阿九想方设法的哄着他读书,他生气耍脾气了阿九无限包容着他任他打骂。
当然后来他也舍不得打骂阿九了,他觉得阿九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这辈子都离不开阿九了,所以在青楼长大早早便懂得了人事的他,十岁就郑重的对阿九许下了诺言:“阿九,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考上大官,就花钱把你和娘亲都赎出去,然后娶你做媳妇儿。”
可那时候的阿九并不想嫁给任何人,他只想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活着,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将一个十岁孩子说的话信以为真,真的什么都不做,指望一个十岁孩子救他脱离苦海。
所以在第二年,他意外听到青楼的龟公跟老鸨提起他年龄快到了,该安排相关调教准备接客的时候,见惯了青楼腌臜事的他,接着小轩带他出去玩,偷偷跑掉了。
本来以小轩在青楼的受宠程度,弄丢一个小双儿应该也不会如何,人丢都丢了,最多是受些教训,他的头牌母亲再赔些银子即可。。
可坏就坏在,小轩找不到他急哭了,哭喊着跑回去叫人帮他找阿九,正好撞到这家青楼的幕后大东家来巡楼。
小轩的外貌比他的头牌母亲还要更胜一筹,不过十一岁就已经很打眼了,本来他母亲担心出了意外,有他们惹不起的人物看中他,都打算过完年就将他送去外面住了,到底是没能来得及。
少年小轩被那大东家看中,本来因为他并非卖身青楼,还能有个由头拒绝,可偏偏他弄丢了青楼的人,那大东家非要要求他以身抵债。
小轩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一身硬气根骨,拼死不从,结果不慎从楼上摔下去摔断了双腿,所以在后来得知对方是故意逃跑之后,时隔多年“小轩”再次遇到“阿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打断“阿九”的双腿。
等等,打断“阿九”的双腿,那片段好像就是阿九衣服在宴会上弄湿了去换衣服,发生的情节。
小程安瞬间猛地回神,张嘴就开始哇哇大哭:“哇~~~爹~爹~”
但凡他没傻透的看了这么半天,都能反应过来那小轩就是宁王,阿九就是他爹爹了。
宁太妃本来时不时扭头看向后院方向正犹疑着,听到怀里孩子的哭喊声,忙对着身旁的陈嬷嬷说:“你去,抱着孩子去找他爹。”
陈嬷嬷忙接过哇哇大哭的小程安往后院去。
与此同时的沈英还正神色恍惚的跟在小丫鬟身后在宁王府后院转。
他这一生虽然承受的漫骂很多,祖母觉得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列祖列宗,沈威觉得他不识好歹,所有人都觉得程俊生的死是他的错,可他都问心无愧,唯有一人,他这一生,对不起的唯有一人。
他甚至觉得他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磋磨,他会落到现如今的下场,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所以他从未怨天尤人,因为他活该。可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们还会再见面。
这么多年的磋磨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他面前那么难堪?
他只是想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活着,真的就那么罪不可赦吗?
沈英心里第一次对上天产生怨怼,以至于他恍恍惚惚间跟着侍女进入厢房,都没有注意到对方什么都没说就关门走了出去。
拉回他思绪的是轱辘轱辘的撵地声。
沈英恍惚间下意识机械扭头看过去,目光触及那张多年未见陌生又熟悉的脸时下意识想要狼狈落跑,然而垂眸当目光落在那双腿上时,想要落跑的双脚又生生顿住,猛地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怎么会这样?
申屠轩被霍刀从幔帐后推出来,目光冷冷地扫向他,启唇:“去给本王把他的双腿打断。”
霍刀闻言一愣,而后当即拱手应:“是。”
说罢,便从申屠轩身后走出,向着沈英走去。
沈英下意识后退。
申屠轩冷冷看他:“跑之前,先想想你儿子和女儿。”
沈英下意识警惕问:“什么意思?”
申屠轩哼笑一声:“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么能折腾,早知道我何必浪费时间精力给你们下套呢,等着便是了。”
沈英一愣,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笔公款,惊醒问:“那笔公款银有问题?”
申屠轩笑:“还是你聪明,银子没问题,问题是现在银库没银子了。”
沈英瞬间脸色一白,丢失那么一大批公银,程逸这个负责人必死无疑。
几句话间,霍刀已经行至了沈英跟前。
沈英最后抬头看向申屠轩问:“你,你的双腿是,是因为我吗?”
申屠轩脸上的假笑遽然消失。
沈英见状便明白了,他看一眼旁边的霍刀,说道:“动手吧。”
而后便站直了身子,闭上了双眼,尽管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的,但他明白了他真的罪无可赦,他毁了一个本应傲立群雄丰神俊朗的男人,就算申屠轩今天不威胁他,他一样不会跑,莫说只是一双腿,就算他想要他这条命,他都不会有一丝怨言,是他欠他的。
霍刀看一眼他,其实通过这段时间对这双儿的了解,霍刀心里是挺佩服欣赏这个叫做沈英的双儿的,他觉得如果换做是他,都未必能做到如他这般坚强不屈。虽然别人都在看不起他,但他却在真正自尊自爱的活着。
可就算再欣赏也没办法,王命不可违,更何况听这意思他们王爷的腿还是因为他断的,那就是罪无可恕。
“得罪了!”
霍刀说着抬起脚来就要冲着沈英膝盖上踹去。
“哇~~~爹爹~”
婴儿响亮的嚎啕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沈英猛地睁眼,霍刀下意识顿住。
申屠轩皱眉。
沈英有些担心,不由扭头看向申屠轩,急说:“宁王殿下,能否让我先哄下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跑。”
顿了顿,他又呼出一口气,说:“而且也跑不了不是么?”
说话间,婴儿的啼哭声已然到了跟前。
“哇哇~~爹爹~~”
申屠轩脸色不可谓不难看,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霍刀便知道他家王爷这是应了,转身帮着打开了门。
“哇哇~~~”
陈嬷嬷正好抱着小程安走到门口,沈英转身看到自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宝贝儿子心疼的皱眉,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孩子哄。
“好了,安安不哭了,都是爹爹不对,爹爹不该丢下你。”
小程安看一眼他家爹爹还完好的腿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哭嗝儿,面对自家老爹伸过来的手刚要伸手过去要抱抱,泪眼朦胧的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坐在轮椅上沉眸瞅着他们,神色莫名的温润俊雅男人,伸出去的小手一顿,当即改了方向,冲着斜下方伸去,委屈巴巴地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响亮喊:“爹爹!”
申屠轩:?
沈英:?
霍刀:?!
陈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