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
一定是鬼屋!
这个可能性他此前也想过,但随后便被他自己推翻了,因为鬼屋今天的游客同样不少,如果特蕾莎在里面很难不被人发现。
但是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回去?”
何婵语气有些迟疑,但见张繁弱焦急的样子,她还是转身抱着他一路小跑往回赶。
“……”
何清书和莫忘归面面相觑。
下一刻,二人同时撇开头,但看到已经快要走远的二人,莫忘归还是犹豫着开了口:“你想跟着去?”
何清书艰难的点了点头。
于是莫忘归牵起他的一丁点衣角,拉着他也跟了上去。
才不会抱他呢。
哼(猫猫撇头jpg)
最前面,何婵一路小跑,高跟鞋哒哒作响,张繁弱看着有点心疼:“何姨,你把我放下来吧。”
何婵笑容逐渐灿烂。
“知道你心疼我,阿姨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了,没事,我抱着你走得快。”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张繁弱的背:“但你还没跟阿姨说咱们去哪儿呢?”
张繁弱小手一拍脑门。
“去鬼屋!”
“鬼屋?”
何婵思索片刻:“你觉得她在鬼屋?”
“嗯!”
“……”
何婵不说话了。
内心她不看好张繁弱的这次尝试,但她也不会出言打击,反而在想着到时候该怎么安慰他。
小孩子,失败甚至犯错都不是事。
最怕的是丧失了信心,变得畏手畏脚,甚至逐渐意识到自己是平庸的。
一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平凡的?
答案是,从他自认平凡的那一刻。
当他胸中那点自命不凡散去,就好像一个剑客失去了剑心,从此便沦为芸芸大众的普通一员,纵使大富大贵,也再没有什么特别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人来到鬼屋。
这个鬼屋从外表上看非常普通,是那种典型的一站式,只要顺着一条路走几分钟就能出来,而且门口也没什么工作人员,管理的异常松散。
“何姨,你怕不怕?”
进去之前,张繁弱主动要求下来,然后牵住了何婵的手:“这里面没有鬼的,你跟着我就行了。”
之前他曾打算进去后吓吓何婵。
但现在他心中只有感激和愧疚,何婵对他多好啊,他居然有那种畜生不如的想法!
张繁弱!你改悔吧!
“行,阿姨跟着你。”
不知道他心思的何婵攥紧他的小手,二人穿过大厅走进通道,路边的展示柜里打着惨白色的灯光,陈列着大红色的诡异嫁衣,古时候的绣花鞋,在灯光的映射下透着一股渗人的冷气。
“咕咚咕咚,呼——”
走进通道,四周光线顿时昏暗下来,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仅仅只够看清道路,而且用来照明的灯光还是绿色和红色,配上时不时头顶传来的诡异音乐和自动扇风机,胆小的人这时都已经开始尖叫了。
何婵的肌肉也逐渐绷紧。
她之前说害怕不是假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如今也是见识了,虽说不至于尖叫逃跑,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张繁弱将身子和她贴紧。
倒不是害怕,而是想借此给何婵一点安全感。
这种入门级的鬼屋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怕是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也只有夜场以及万圣节主题夜的时候,这种鬼屋才会安排几个员工摸鱼,在你路过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挥挥手什么的,说实话挺无聊的。
真正的勇士敢于提着道具追逐游客,哪怕被殴打也敬职敬业。
没错,就是他。
前世他在鬼屋可没少挨打,有时候鬼屋里的工作人员见到他都吓一跳,久而久之他不仅练出了高闪避,甚至连工作人员的大致站位都心里有数。
像前面那个拐角。
张繁弱探头过去,啧,果真没有工作人员,这么好的位置都不会利用,他回到这就好像回到家一样,甚至已经松开何婵的手替她到前面探路了。
“呜呜呜——”
某处机关被触发,暗地里的声响顿时播放出渗人的音乐,通道旁边的两口棺材也有骷髅道具猛地坐起来,干冰喷洒,温度骤降让何婵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恐怖……
何婵强忍着将那两具骷髅踹倒的冲动,她下意识去看张繁弱,却见他跟没事人一样,小脸不仅没什么波动反而钻到棺材后面去看有没有人。
“……”
何婵突然有点担心他的心理健康。
像她这样的大人都吓个半死,为什么一个孩子能这么淡定?这不正是害怕鬼啊狼啊的年纪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没过多久二人便看到了出口。
“繁弱……”
何婵正欲开口安慰他,却见张繁弱又折身回去了,她连忙追上去温声开口道:“你不想放弃的话阿姨陪你去别的地方找找,这里面不是已经找过了吗?”
张繁弱摇了摇头。
何婵正想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他在一个拐角处忽然趴下,然后居然就钻了进去!
“!!”
震惊阿姨一整年。
一直等靠近后何婵才松了口气。
张繁弱表演的并不是穿墙术,而是那面墙的下面居然有个被黑布遮住的通道,在昏暗的光线下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很难被发现。
小孩子的眼睛可真敏锐啊。
何婵感慨着也钻了进去,却见墙壁后面是个很狭窄的空间,孤零零的放着一个铁柜子,张繁弱此时已经将它打开,里面是一些简陋的吓人服饰。
“这里是工作人员的更衣室?”
何婵好奇的走上前,张繁弱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更衣室还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的作用是让工作人员躲在里面,然后趁游客刚刚过去的时候再钻出去给他们惊吓。
张繁弱是前世摸索的时候发现的。
刚开始他非常惊喜,直到有次他爬出去,那个被他吓到的女生回头给了他一拳以后,张繁弱就不敢玩这么刺激了。
之前他就是遗漏了这个地方。
黑暗、隐蔽、一般游客甚至是省安进来排查一时半会都不会发现脚底下有这么隐匿的通道。
这是他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她不在这里。”
何婵蹲张繁弱身边轻声开口,黑暗狭窄的空间里她的声音变得很清晰,隐约的香脂味也飘过来,像只小手似的挠动他的鼻腔。
张繁弱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这样的地方我刚才发现了好几个。”他攥着何婵的手起身:“阿姨咱们去挨个找找。”
一个,两个。
当二人来到第三个这样的狭窄隔间,张繁弱打开柜子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金芒!
哇,金色传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团金色就不安的往乱衣服堆里缩了缩。
“Getoutquickly!”
一声幼嫩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借着微弱的余光,张繁弱见到乱衣服堆里有个穿着黑色洋裙的金发女童,模样大概六七岁,一头暗金色的长发遮盖着半张精致的面庞,眼神警惕就像直面猎人的小狐狸。
张繁弱下意识退后半步。
“你没事吧?”
这句话他是用英语说的,金发女童明显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一言未发。
何婵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说英文,找到特蕾莎的她同样非常振奋,但她没有莽撞,而是非常温柔的蹲下身,目光和她平视。
“特蕾莎,是你吗?”
她用远比张繁弱熟练的英文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有很多人在担心你吗?和我出来好吗?”
她缓缓向特蕾莎伸出手。
“不要!”金发女童往后面缩了缩:“这和你们无关,请你们出去好吗?”
何婵只能将手缩了回去。
特蕾莎目前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极端的苍白,脸上尽是细汗连头发都被粘住,虚弱的连声音都十分无力。
“何姨。”
张繁弱拽了拽何婵的袖子:“你先出去吧,我和她都是小孩子,你不是,你不该干涉我们的谈话。”
这番话他特意用的英文。
何婵被他这波背刺弄的措手不及,但却见到张繁弱向她用力的眨了眨眼。
懂了,这就出去摇人!
“好吧,那我去外面等你。”何婵故作无奈的退了出去。
“……”
她走后,特蕾莎明显放松了不少。
“你做的很对。”
她对张繁弱轻轻颔首,语气带着点高傲:“但我觉得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所以能请你也出去吗?”
张繁弱下意识捏紧小拳头。
这孩子好欠揍呀,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替她担心吗?她妈妈嗓子都哭哑了啊!
但抱着也许有隐情的想法,
他暂时没有发火。
“你不应该在这待着。”张繁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诚恳点:“你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你应该出去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
“我不需要。”她脸上带着点不耐烦,语气还奶凶奶凶的:“你如果再不出去的话,我可能会选择教训你。”
她比张繁弱高一个头。
所以说话相当嚣张。
“……”
张繁弱缓缓站起身。
他现在的愤怒无以言表,从中午到现在,多少人为了她而担忧,多少家长带着孩子本来想开开心心放松一下,结果就因为这个女孩,全毁了!
大家甚至还自发的寻找她!
省安也派出了大批力量以及警犬打算仔细搜寻这里。
张繁弱原本想着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情有可原的意外,例如被困在某处出不来了,但现在看这样子她分明就是个被家长宠坏的熊孩子!
“你想干嘛?”
特蕾莎警惕的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张繁弱,询问刚一出口,那个黄种小男孩就冲她扑了过来!
“啊——”
她先是下意识挣扎,那个男孩却拨开她的手,拎着领口将她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
特蕾莎鼓起最后的力气,用粉拳向他招呼过去,但她不知道张繁弱身怀军伍搏击技,打不过成人,收拾她个小女孩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她终究是有身高优势。
挣扎之下,本来就心怀火气的张繁弱捏起小拳头,学着前世养母的样子朝着她手臂肌肉群上不轻不重来了一拳。
“……”
短暂的安静之后。
“哇——”
特蕾莎捂着手臂哭了起来,本来脸上都是汗,这一哭彻底没法看了,眼泪鼻涕一大把,活像个掉进泥潭的小天鹅。
“我会杀了你的!!”她一边挤着眼泪一边张嘴向他大喊道,曲卷的暗金色头发抖动,像是一只无能狂怒的小狮子。
张繁弱无声的举起拳头。
特蕾莎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委屈的闭上嘴巴,无声的抽泣着。
“快跟我走。”
他拽着特蕾莎往后走,后者的腿向前屈着,哽咽的哀求道:“求求你了,我不想出去……”
张繁弱停下脚步。
他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特蕾莎一眼,想了想还是松开她的领子,小脸绷紧着:“你要给我一个理由,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在找你吗?你妈妈的嗓子都快哭哑了。”
“……”
特蕾莎伸着细嫩的小手委屈的抹着眼泪:“我不想看到他,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吧。”
他?
张繁弱内心微微有些凝重。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他是谁?”
张繁弱放缓语气:“如果你说出来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
特蕾莎摇了摇头,她倚坐在柜子上,两条细白的腿屈拢着,小脸也埋在臂弯里:“你帮不了我的,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要离开他们!”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
张繁弱虎躯一震。
来了,
他心灵鸡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你说的他是你的家人吗?”
“……”
金发女童沉默着,没有回答。
张繁弱心里顿时就有底了,他语气变得一派温柔:“你一定是误会了,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女儿,你——”
“闭嘴吧!你个笨小孩!”
特蕾莎猛地抬头冲他吼道:“如果你从出生起拢空见不到自己的爸爸五次面,你会比我更恨他的!!”
说完她喘着粗气,
像一只愤怒的幼兽。
“……”
张繁弱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娘的,说起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我没见过我爸爸。”
他小脸有些愁苦:“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特蕾莎那边动静小了点。
“我也没见过我的妈妈。”
“你骗人!”
她忽然激动起来:“刚才那个不是你妈妈吗?”
“不是哦。”
张繁弱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如果你懂中文的话,你就知道我对她的称呼是夫人。”
“……”
特蕾莎消停了。
夫人在她们那里有一层意思就相当于国内的阿姨,所以她还是能理解的。
此刻她小脸上将信将疑。
直觉告诉她张繁弱没有骗人,但她又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惨。
“所以啊……”
张繁弱轻叹口气:“你比我已经幸运太多了,可以不要再闹了吗?”
特蕾莎有点迟疑。
她想说这不是一回事,但是她心底的善良劝诫她,在一个这么惨的弟弟面前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
张繁弱真的没有说谎。
虽然他自揭伤疤的本意是劝解特蕾莎,但他所说的话也没有半点掺假。
从前世到今生,他对亲生父母的印象真就只剩下一个符号了,从没有拥有过,所以也就习惯了。
只是偶尔说起的时候。
无论年纪多大,内心总有股淡淡的酸涩。
“跟我走吧。”
他向特蕾莎伸出手:“不管你的父亲怎么样,但是现在有很多人在担心你,我和很多你不认识的陌生人找了你一下午,你应该让他们早点放心,对吧?”
“……”
特蕾莎犹豫着将手递给她。
二人钻出了隔间,这时候的特蕾莎听到鬼屋里的音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也向他靠了靠。
“你是一个人进来的?”
张繁弱感觉有些好笑:“你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特蕾莎皱紧好看的眉头。
“我没有害怕!”
她强调道:“我只是有点冷,你明白吗?!”
张繁弱也不去揭破她。
二人就这么走了会,张繁弱搀扶着有些虚弱的她,后者过了会忍不住扭头过来:“你今年多大?”
“四岁,不过也快五岁了。”
“你一点也不像四岁的孩子,还是说你们国家的同龄人都像你一样早熟?”
“……”
张繁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忽然。
“啊!”
“啊——”
“你叫什么!”
“你踩到我的脚了忘归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特蕾莎紧张的搂紧他的手臂,张繁弱则好奇的快步走过去,结果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憨货。
自然是莫忘归跟何清书。
这俩人非常怪,何清书在前面走着,紧闭着眼睛双手向前摩挲,而莫忘归低着脑袋在他身后,双手扒着他的肩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这两个人是傻子?”
“……不是。”
张繁弱无语的上前停住,然后何清书的双手就摸到了他的脸,仔细一阵摸索后,何清书的声音紧张到变了形:“忘归姐姐,我好像摸到了一个人。”
“什,什么人!!”
莫忘归低着脑袋身子抖的跟鹌鹑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
何清书声音都快哭了:“我在问你啊,你快帮我看看!”
“……我看不到啊!”
“!!”
何清书不知道莫忘归在低着头,听她说看不到以后整个人的面庞缓缓变形,张着嘴就要喊出声了。
“是我……”
张繁弱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莫姐姐,清书,你们两个进来干嘛?”
片刻的沉默后。
何清书缓缓睁开眼,随后仿佛浑身丧失了力气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莫忘归也缓慢的抬起头。
当眼角的余光看到张繁弱以后,她猛地抬头挺直胸脯:“我们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带着他就来找你了!”
说完她还鄙视的看了眼何清书。
“他胆小死了,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进来。”
“……”
何清书没有解释的力气了。
但他决定了,回到家一定要好好哭一场,今天受了太多委屈,他的孩生第一次被大人毒打。
张繁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想和莫忘归一起出来玩了吧。
“这个小孩就是那个特蕾莎?”
莫忘归低头看向张繁弱身边的金发女童,她警惕的眼睛……怪让人不爽的。
“你怎么抱着她啊?繁弱,她是女孩子,你不能这么轻浮哦。”
说着,莫忘归伸手要去牵她。
“不要!”
特蕾莎一甩手,警惕的看着她:“我不认识你!你别靠近我!”
她感觉这个大人有猫饼。
莫忘归小脸一垮。
“我们可以先出去吗?”最终还是张繁弱无奈的开了口:“很多人正在找她,我们别让他们担心了。”
二人暂时议和。
之后一行人出去,刚到门口就见到大群人正在朝这边赶,除了何婵以外还有之前那个领头的中年条子,以及一个白人少妇。
“特蕾莎!!”
白人少妇跑过来,蹲下身紧紧搂着特蕾莎,已经哭肿的眼睛都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你去哪儿了?妈妈好想你。”
“……”
特蕾莎有些被吓到了。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然而这还没完,这时一个车队正好开进园区,除了警车以外其中还夹杂着几辆奥迪。
“汪汪汪——”
警车拉开,数十个警察陆续下来,牵着的还有四五条警犬,奥迪上也下来七八个身穿西装的男女,秦晚台也在其中。
“阿尔贝先生,就是这了。”
打扮十分公务的秦晚台面容严肃的看向其中一个中年白人:“请你相信我们,不用多久,你就能见到你的女儿。”
“中午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秦女士。”阿尔贝沉着脸指了指手表:“当时我选择相信你们,但现在已经五点三十四分了,请问我的女儿在哪?”
“……”
秦晚台笑容有些难堪。
妈蛋,难道我想这样吗?老娘好心安慰你还用话刺我,我一个商务口的,出了这事怪我咯?
“阿尔贝先生,你别急。”
旁边一个警务系统的开口道:“我保证,明天以前,你肯定能见到你的女儿。”
他说的很自信。
这回人力充足,甚至潜水员都调了几个过来,不管人怎么样,只要还在园区那就肯定能找到!
然而阿尔贝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希望我的女儿安然无恙。”他话语中带着一点威胁:“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理由对你们本地的治安提出质疑,即便回国我也会提醒我的上司、同行,让他们谨慎对华投资。”
“……”
说话的老警务脸苦了。
秦晚台更是垮着脸,深感人生不易,本来谈的好好的,都已经快成了,结果天降黑锅,现在她也不求什么投资了,只求小女孩人没事就行。
这时一个小警务气喘吁吁跑过来。
“人找到了!”
众人精神一震。
那个老警务上前抓着他的手,激动道:“在哪找到的!人没事吧!”
诸天神佛保佑!千万别在湖里啊!
“在鬼屋……”
小警务被他老虎钳似的手攥的生疼,龇牙咧嘴的道:“是一个小孩找到的,人没事,就是有些脱水。”
众人猛地松了口气。
人没事,最好的结果出现了。
他们连忙朝着鬼屋的方向走,路上秦晚台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孩找到的?
现如今一说小孩她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自家繁弱,但想想好像不太可能,这个点了,她们也该回家了吧?
等会打个电话问问。
秦晚台没能等到打电话的机会,因为隔老远她就看到了张繁弱,整个人直接愣了半晌,随后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俺家繁弱。
你说说,这可不就巧了吗?
至于旁边的何清书直接被她忽略了,秦晚台悄悄走上去从后面捂住张繁弱的眼睛:“猜猜身后的美女是谁?”
“……”
张繁弱一听声音就知道了,但他故意惊喜的一拍手:“猜到了,一定是我何姨!”
啪——
屁股上轻轻挨了一下。
打完秦晚台抱住他,下巴隔他肩膀上笑道:“告诉阿姨,人是不是你找到的?”
张繁弱点了点头。
“真棒!”秦晚台笑的更开心了,直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回去阿姨奖励你。”
“……”
张繁弱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特蕾莎!”
阿尔贝此刻也满脸惊喜,上前想要抱住女儿,却被特蕾莎一脸冷漠的推开。
“……”
“抱歉特蕾莎。”
阿尔贝摊开手:“我说了,晚上回家给你过生日,你不该让你妈妈这么伤心的。”
“我不想见到你!!”
特蕾莎仿佛把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发泄到了他头上,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从一周前就答应和妈妈带我一起来游乐场,你每次都答应我,但是你每次都没能做到!我根本就不想叫你爸爸!”
一副人间伦理剧。
众人面面相觑,这会才弄明白小女孩突然失踪的动机。
如果换做个成年人,
这时候估计已经被以违反治安管理被带回去教育了,但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真就无可奈何。
那边的父女二人矛盾还没有化解开,张繁弱却已经没精力在这耗下去了。
说实话,这一趟游乐园他是玩的精疲力尽了,不只是身体上,一下午精神起起伏伏的疲惫更为明显。
“秦姨,我想回去了。”
他倚在秦晚台身上,整个人都快靠上去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秦晚台摸了摸他的小脸。
刚才没发现,现在看到他脸上的疲惫,这会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什么特蕾莎阿尔贝都抛在了脑后。
“来,抱抱,阿姨带你回家。”
她声音轻柔,听在张繁弱的耳中简直比何婵的还要好听,他也没矫情,张开手臂就让她抱了起来。
“秦姐,一块回家吧。”
何婵刚才在哄何清书,这会哄好了也抱着他走过来:“繁弱这回可是帮了秦姐的大忙了。”
“谁说不是呢。”
秦晚台笑容有一点点小骄傲,要不是张繁弱状态不好,那这一点点小骄傲可能就会让她忍不住叉腰。
这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对父女身上,秦晚台抱着他走到秘书身边:“小闫,回去和局里说一下,我今天有事提前下班。”
她的秘书小闫原本吃瓜吃的正香,结果被领导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
“啊?好!”她腰杆挺得跟旗杆似的:“秦局,我开车送您吧?”
“不用。”
这个回答让人失望而又不意外。
秦晚台就是这样,除了上班期间的公务,平常连上班都是自己开车过去,这让颇想为领导服务的小闫非常无奈,只能目送她远去。
“那就是秦局收养的小孩?”
“看上去真宠着啊,连外商这边都放下了,秦局的闺女看上去也一点都不吃醋。”
“旁边那个是省宣何台长?”
“好像是。”
“……”
几个人议论之际,阿尔贝无奈的站起身,望着仿佛刺猬般炸毛愤怒的女儿,他既疲惫又有些无计可施。
“那个孩子呢?”
阿尔贝想起了之前的事:“我听说是个孩子找到了我女儿,他人在哪?我想好好感谢他。”
老警务脸都红了。
十来个人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反而孩子找孩子找到了,你说这到哪说理去?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是谁啊,这怎么说?
“对啊,那个孩子呢?”
听到领导的询问,最早来的中年警务回过神来,连忙冲众人介绍道:“我见过,是个小男孩,长得非常好看,人也聪明的不像话,好像是和省宣的何婵何台长在一起的。”
中年警务对张繁弱印象颇深。
那句可能在湖里,瞬间戳穿了他们心底对案件真相的分析,虽然最后证明这不是一起恶性案件,但他还是对那孩子的敏锐感到惊奇。
他才几岁啊!
“何台长在一起的小孩……”
秘书小闫愣了愣,随后猛地一拍脑袋:“我知道,他好像是秦局领养的孩子,刚才就已经跟着秦局走了!”
阿尔贝连忙追回去,想要追上秦晚台她们,但是到门口的时候车子早就开走了,他只能拿起电话打过去。
“喂?秦?”
电话打通后,阿尔贝态度变得热情而又感激:“我听说找到我女儿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家人?天!这真是奇妙的缘分,为什么你们要走的那么匆忙?哦,孩子累了,那确实应该回去休息,我会过去找他的,他值得我们一家人的感激。”
他吧啦吧啦一大堆。
旁边的白人少妇正给特蕾莎喂水,她不清楚中文,但是女儿陆陆续续的讲述却让她明白了前后经过。
“一个很好的孩子。”
白人少妇揉了揉她的金发:“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还有那些帮助我寻找你的人。”
特蕾莎刚想点头。
但她突然想起张繁弱拽她领口还在她胳膊上锤了一拳的事,这时候她的胳膊还隐隐作痛呢。
“野蛮人……”
“你在说什么?”
特蕾莎的嘟囔差点被妈妈听到,她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们时候才能见到他?”
白人少妇嘴角露出笑容。
“很快。”
……
另一边返回庐阳的公路上,张繁弱正躺在秦晚台的怀里休息,虽然他这次任务失败,但总算醒悟过来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特蕾莎。
那就没什么遗憾了。
阳光值他觉得无所谓,做人做事,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心若无愧,万般皆安。
“繁弱啊。”
旁边坐着的何婵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阿姨在电视台里工作,你想不想上电视啊?”
何婵刚才考虑了很久。
她觉得这事可以当一个很不错的正面宣传,不仅可以体现皖省人民的热情以及孩子的聪慧,还能在最后展示出两国的友谊,如果运作的好,张繁弱也许能在全国出一回名。
秦晚台也有些意动。
但是她没有贸然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将目光投向张繁弱。
“上新闻吗?我不要。”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睁开清澈的眼睛:“何姨如果有宣传需要的话,可以把我的名字去掉。”
何婵愣了愣。
这孩子连宣传需要都懂?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张繁弱之前和特蕾莎的英文交流,整个人瞬间就震惊了。
四岁的孩子,能流利使用英文?
繁弱难道出过国?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何婵打听过他的身世,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庐阳人,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证明有人教他,更为关键的是……
这孩子居然学会了!
神童?
何婵有些迷茫了,神童她自然听说过,甚至台下的记者还采访了许多,但她还是第一次在身边见到真实的神童。
秦晚台知道这些吗?
她脑袋有点乱,秦晚台就没那么复杂了,她此刻正一门心思的用手轻轻的给张繁弱按摩,给他舒缓肌肉。
“去掉名字也好。”
她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不管有多少人知道,但阿姨会永远记得,繁弱曾经做过一件了不起的事。”
张繁弱嘴角勾着。
这就是当好孩子的感觉吗?表现一好,大人的嘴都跟着甜了起来。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啊!不要停!
“妈,这事繁弱应该有奖金吧。”
“有的。”
秦晚台笑着点头:“繁弱帮了这么大一忙,警务机关肯定得表示表示,估计得有好几万块钱呢。”
几万块钱?!
张繁弱激动了。
他目前所有资产才一百出头,还是从院里带过来的,毕竟还没长大,平常吃喝不愁,莫家母女也想不起来给他零花钱!
这几万块钱一到手,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到时候我帮繁弱存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晚台就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屁股:“存到繁弱长大,给繁弱娶媳妇。”
“不要!”张繁弱爬起来小脸垮着:“我要自己存着!秦姨你不能私吞我的钱。”
“啊呀?私吞你的钱?”
秦晚台笑容危险起来:“原来在你眼里阿姨是这样的人?会私吞你那点钱?好!我就是私吞怎么了!你人都是我的,哪儿来自己的钱!”
小孩不是人嘛?
小孩没有人权吗?
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秦晚台就这么糊弄天真可爱的他?
他深吸口气,下一秒微微低头,与此同时还伸手轻拽着秦晚台,语气软化下来:“求求你了阿姨,钱能不能让我自己保管啊……我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
秦晚台精神一阵恍惚。
折寿啦!繁弱居然会撒娇了!
她强忍着一口答应的冲动,疑惑的向他问道:“你要钱干嘛?你先告诉阿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笔钱。”
张繁弱嘴巴开了又合。
他该怎么说?我要用那几万块钱搞钱?搞多多的钱?
秦晚台会同意才怪呢!
想了想,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的规划。
“我想买一块地。”
他抬起头,小脸认真:“然后在里面种小麦、还有其他蔬菜。”
“……”
整车人都震惊了。
原本安安静静趴在何婵腿上的何清书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秦晚台更甚。
一个小孩,说他想在庐阳市里买块地种小麦和蔬菜。
这是什么?种族天赋的骚动?
她曾经设想过张繁弱的未来——成功的企业家、儒雅的教授、文艺的艺术家甚至迷倒万人的明星。
现在这些全都崩塌了。
脑海中只余下一个肌肤黢黑,露出一口大白牙,戴着草帽在地里打农药的庄稼汉子。
如果这是繁弱的理想……
她该支持吗?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秦晚台强笑道:“种庄稼……很累的,你太小了。”
张繁弱嘴角抽动了下。
但他也不好说自己的真实目的,就只能静静地看着秦晚台,持续输出自己的信念。
秦晚台感受到了。
她无力的揉了揉额头:“这样吧,回头我跟小区物业交流下,看能不能在哪给你开块地,你先试试好不好?”
“谢谢秦姨!”
张繁弱开心的搂住她的脖子。
秦晚台顿感欣慰,转而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小孩子想法奇怪不算什么,种地这么累,时间久了他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秦姨,那钱呢?”
张繁弱继续期待的看着她:“你会交给我自己保管吗?”
秦晚台咂了咂嘴。
“阿姨很难办啊。”她身子往后一仰,满脸惆怅:“听说有个小孩睡觉爱锁门?”
“……”
张繁弱笑容勉强起来,过了半晌才咬牙道:“不锁,我最喜欢和秦姨一起睡觉了。”
秦晚台得意的笑了。
“行,回头交给你自己保管,你懂事,心里也有数,阿姨相信你不会乱花钱。”
她刚才想了想。
觉得张繁弱是因为之前的经历没有安全感,钱在他眼里也许就代表着安全感,那就给他就是了!又不是啥大钱!
秦晚台想开了。
莫忘归想透了。
前面开车的她目光如炬,胸腔之中心跳的仿佛擂鼓。
繁弱!
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钱能出卖自己的小孩子!
她真是……好喜欢!
钱这东西不过就是一串数字,恰巧她卡里的数字比较长!
只要钱到位,繁弱开门很干脆!
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