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狸姐天下第一

“阿姨,你干嘛!”

张繁弱下意识蜷缩起身子。

秦晚台戴着搓澡巾的手向他伸过来,嘴里抱怨道:“帮你洗澡啊,莫忘归我都不想说她,居然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洗澡。”

张繁弱身子使劲往后靠,还不忘捂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声音紧张的都快变形了:“秦姨不用,我自己会洗!我在院里都是自己洗澡的!”

秦晚台听到这愤愤的抬起头。

“三四岁的孩子就让你们自己洗?不说安全问题,这么小的孩子自己能洗干净?你们院里的阿姨真不负责任!”

说完她也没继续惯着张繁弱,伸手拽起他的一条胳膊便开始搓,张繁弱有心想要挣扎,奈何体力只有2,被秦晚台无情碾压!

搓着搓着,张繁弱放弃了挣扎。

人生就好像那啥……无力挣扎就只能享受,况且秦晚台手劲适中,抛开羞耻心还是挺不错的。

“咦?还真没多少泥儿。”

秦晚台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表扬几句,看到他嘴唇抿紧眉毛扭在一起的样子不禁笑了:“我又没用多大劲,很疼吗?”

张繁弱发现秦晚台笑的时候很好看。

尤其蹲在浴缸前低着头的时候,两缕碎发坠在脸前,让她的气质显得分外温婉。

张繁弱干咳一声:“不疼,秦姨你还是出去让我自己来吧。”

秦晚台连头不抬:“也不知道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当初忘归上小学了还天天让我给她洗澡呢。”

还有这事?

张繁弱默默记下了她的这个黑历史。

“你在阿姨眼里就是个孩子,阿姨都多大了?你在阿姨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秦晚台将他身子扳过去,一边搓一边说教着。

这些道理张繁弱不是不懂。

只是心理年龄毕竟在那摆着呢,很多时候都会忘记眼下这具稚嫩的身子。

“秦姨一点也不老。”

张繁弱决定嘴甜一下:“今天你跟李姨站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比她还年轻。”

李姨就是如意如愿的妈妈。

张繁弱将她和秦晚台的辈分摆在一起,效果是非常显著的,秦晚台笑的嘴都合不拢,连手上搓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终于,这场享受和煎熬并存的澡洗完了。

本来秦晚台还想给他擦身子换衣服,但张繁弱没给她这个机会,趁放洗澡水的功夫就一溜烟穿好跑了出去。

秦晚台在听到关门声音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溜了,心里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我的小孩缘这么差?”

秦晚台嘟囔完也躺进了浴缸里,心里却在认真思索起要不要收养张繁弱。

夜静风轻。

张繁弱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下朦胧的天花板发呆。

来到莫家的第一天感觉还是挺好的。

虽然莫忘归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没谱儿,但张繁弱能看出来她是想借机尽快培养他和秦晚台的感情。

莫忘归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没看清楚,但是秦晚台真的是个华夏传统意义上的好母亲。

算不上刀子嘴,但对待家人和孩子确实称得上是豆腐心。

来到莫家不过一天,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些温暖,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时候的他两岁半就被领养了,领养的父母开着一家水产铺,因为结婚多年生不出孩子,无奈之下来到福利院领养了他。

那家父母……

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

尤其在领养他的第二年就生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后就更是如此了。

因为水产店里很忙,张繁弱从很小就开始给店里帮工,虽然口头上叫领养父母爸妈,但更多时候他感觉自己像个伙计。

他和他们的亲生孩子之间,差别待遇是很明显的,他的感受也从最一开始的刺痛到麻木。

到了高中的时候,他那个弟弟在二楼读书,他在底下杀鱼,等到十一二点弟弟睡了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做作业、复习。

张繁弱没有抱怨过。

因为养父母在他上完初中就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读书无用论,张繁弱不敢抱怨,他怕自己抱怨之后连书都不能读了。

张繁弱对他们没有恨,因为他们养育了自己,也没有强逼着他退学。

但张繁弱对他们也没有多少爱,因为从小到大他很少能体会到温情瞬间。

他也没有谈过恋爱。

初中高中他每天需要早起,替店里搬鱼,忙完连洗澡换衣服都没时间就要去学校。

一身鱼腥味。

没人愿意跟他同桌,交朋友。

上了大学虽然好了很多,他的颜值也开始显露出来,但心里那股从小养成的自卑深入骨髓。

他一直逃避着童年的回忆。

但命运居然又让他回到了童年,这是什么?

代偿吗?

叮铃——

一直在等的手机终于响了。

“喂?繁弱吗?”

电话那头白幼狸的声音有些小。

张繁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阿狸姐,有没有想我?”

电话安静了片刻。

“你还问我!”

白幼狸的带着点鼻音:“我还想问你想不想我呢,那家人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张繁弱听的有点想笑。

白幼狸的语气就好像他掉进了什么魔窟一样。

“放心吧,莫姐姐对我很好。”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当然了,这世上只有阿狸姐对我是最好的!”

两世为人。

白幼狸是他唯一一个愿意时刻嘴甜的女人。

“你就哄我吧……”

说完她不说话了,只余下一些呼吸声。

张繁弱听了会。

感觉有些不对劲。

“阿狸姐,你是在哭吗?”

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楚楚可怜:“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我没哭!阿姐高兴着呢!”

深夜宿舍的楼梯道,白幼狸擦了擦脸,声音带着笑意:“你能找户好人家,阿姐也替你高兴,就是有些舍不得你罢了……”

说到最后,白幼狸鼻子酸到无以复加,强忍着才没有发生呜咽声。

她一直把张繁弱当家人。

可现在,她这个家人要到别人家里去了,她知道以后不是不能见面,就是舍不得,跟割肉一样。

“阿狸姐……”

白幼狸捂着嘴,将头埋在膝盖上压抑自己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张繁弱的低声。

“明天我就回去,你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