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做一条狗

部门点卯结束,柳塘带着我去厕所清洗拖把。

杂物室的灰尘太厚了,得好好的打扫一遍。

比起上午搬货码货累的气喘如牛,我自是乐于干点轻松惬意的活。

“等下我擦货架,你扫地拖地。”柳塘拎着水桶偷笑道:“今天运气好,主事大人竟然没出来转悠,也没安排其它的活给咱们干。拖到五点准时歇工,算是我这阵子最舒服的一天。”

“明天呢,明天有哪些杂活?”我问道。

柳塘嚼着个口香糖,无聊的吹着泡泡道:“明天的活明天才知道,萧主事会在早上点卯时公布,反正不会让我们轻松就是。”

我走进卫生间,正准备问问柳塘厕所是不是也得我们清理。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芮盛。

这家伙叼着烟站在水池旁,一边洗手,一边吞云吐雾。

“哎哟,眼睛怎么弄的?上午不是挺嘚瑟的嘛,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成大熊猫了。”他故作惊讶,嘴角掀起一抹讥诮,大声嚷嚷。

我低头洗拖把,置若罔闻。

对付跳梁小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屑一顾。

无视他的存在,不理不睬,这比言语上的冷嘲热讽更让人憋屈。

果然,面对我的沉默,芮盛怒了。

他俯身靠近我道:“别急,开胃小菜而已,真正的美味佳肴在后面呢。”

“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是有眼无珠。”

“什么人是你不能惹,也不该惹的。”

说罢,他极具挑衅意味的对我吹了口气,顺势捏住烟头。

下一刻,烟头弹到了我脸上,烫的我错不及防,差点被竖着的拖把柄戳瞎眼睛。

“去你妈的。”我操起拖把就朝芮盛砸去。

“苏宁,别乱来。”柳塘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大声劝阻道:“在总部出手伤人是要受惩罚的,轻则十鞭,重则三十鞭,你根本难以承受。”

“是他先动手的。”我吼道。

柳塘用力按住我扬起的拖把,着急道:“你身上没伤,死无对证。”

“这一棍子下去,他不会还手,只会捂着脑袋去萧主事那告状。”

“他故意激怒你,刺激你,其实就是在给你下套,别犯糊涂啊。”

柳塘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后面的大号间内绝对蹲着芮盛的同党。”

“到那时,人证,物证,伤证,三证齐全,你有口难辨。”

“相信我,这是一场专门针对你的阴谋。”

柳塘气息絮乱道:“走,回去干活,千万别中计。”

我失去理智的暴怒状态在柳塘的阻止下逐渐恢复平静,被他强拉着走出卫生间。

“怂货。”芮盛朝我竖起中指,扯着衣领怪笑。

我眼不见为净,狠狠吐了口痰。

想着五点歇工后得给铁山打个电话,聊一聊这边发生的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决。

老这样被人死揪着不放,这种感觉实在太恶心了。

回到杂物室,柳塘将门关上,躲在角落点起烟道:“年轻气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形势。”

“你这脾气像极了我在守卫堂的那两年,一言不合就动手。”

“可算命堂不同于守卫堂,这里不允许同门相残。”

“总部的水很深,起码比你想象的要深,所以别再一时冲动,做任何事之前都得深思熟虑。”

柳塘拉了下裤腿,直接坐在地上道:“芮盛跟着坐堂部麦淼混,麦淼的表姐宋蔷薇是风水堂三大主事之一。”

“同为主事,她是能和萧贤说上话的。”

“你觉得闹到最后你能占便宜吗?”

“没挨过鞭刑,你不知道那玩意的厉害。”

“一鞭子下来,抽的你屁股上的肉血刺啦胡的。”

“我有幸挨过二十鞭,终身难忘。”

柳塘心有余悸道:“而且,据弟子间私下传言,宋蔷薇和内门副统领黄亮有一腿。”

“知道内门副统领什么级别吗?”

柳塘伸手指了指上面,脸色发灰道:“二十一层那么高。”

我听的一头雾水道:“啥意思?”

柳塘郁闷道:“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和我装糊涂呐?”

“总部权利最大的是少掌教灵溪,接下来是几位亲传弟子。”

“就目前来说,坐守总部的亲传弟子有两位。”

“一位是中午在电梯里碰到的裴爷,裴川,大长老杜奇瑞的弟子。”

“还有一位是刚来没几天的杜爷,杜轻扬,二长老唐静月的弟子。”

“除他们之外,掌教之女季青禾也来过总部几天。”

“嘿,我跟你说,咱们昆仑的小公主长的可真漂亮。”

“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天上的星星。”

“噗。”

我一时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是的,季青禾确实长的不丑。

但那暴脾气,天底下真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你笑什么,你又没见过青禾小公主。”柳塘面红耳赤道:“亲传弟子之下,是内门弟子,住在总部二十一层。”

“受两位统领管制,分别是正统领司徒辏,副统领黄亮。”

“咱算命堂管事马善够牛掰了吧?在两位内门统领面前跟狗一样,我亲眼所见。”

柳塘大口吸着烟道:“层层关系网,越来越高,其中的恐怖不是我等小喽啰能触碰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忍气吞声的具体原因。”

“你想想,动了芮盛就等于惹到了麦淼。”

“解决了麦淼,他后面还站着宋蔷薇。”

“宋蔷薇依附黄亮。”

“你告诉我,你能怎么玩?想怎么玩?”

柳塘的语气变得凝重道:“大丈夫忍一时不能忍,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麦淼要你下跪道歉的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

“毕竟,你没得选。”

柳塘带着同情眼光看向我道:“心甘情愿的下跪道歉和被迫下跪道歉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

“你骨头再硬,再怎么有志气,到那一步,选择权在他们手里。”

“我跪过,跪过三次,习惯了这种滋味,便不觉得丢人了。”

柳塘说到这,缓缓低下头去,嗓音落寞道:“师兄没大本事,只能教你如何在夹缝中生存。”

“教你怎么做一条夹着尾巴不出声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