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凝心诀并非什么无上功法,哪怕你修至炉火纯青,其功效也不过是让你可以凝神静气一些,但也应该能让你专注一事,减少些痛苦。”
徐夫人将秘籍递给林晨,轻声嘱咐道,“这本是青莲谷弟子所修的基础内功,所以起先老身有些犹豫,不过看你这小子人还算不错”
“居然是内功功法!”林晨诧异的接过书册,心脏却是狂跳不已。
“你倒是不挑。”徐夫人温温一笑道。
“不挑不挑,嘿嘿。”
何止不挑,他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虽然知道自己早就过了最好的修炼年纪,但这好歹也算是自己得到的第一卷内功功法,欣喜自然是难免的。
“呵呵,怎的像个孩子。”
他的欣喜徐夫人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也算与她有缘。
她不是什么佛光耀世的圣母,为唐昭解毒一是因为医者仁心,二则是因为那毒却为自己所做,她心中到底是有些愧疚之意。
林晨这小子却着实对她的胃口,让她想起了从前身边的那两个小弟,也是真心真意的把她当大姐。
曾是江湖儿女,便更懂为他人奋不顾身有多难能可贵,重情重义随性洒脱亦不失为真性情。
“好了,去吧,晚间取药引时我会去找你的。”
林晨闻言,压下心头的兴奋,反手握着秘籍拱手低头,“林某谢过徐夫人授功之恩,他日若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徐夫人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就你这点实力还想帮上我什么?先顾好你自己吧。”
“嘿嘿,小子告退。”
离开前,林晨回头看了看一脸平静,却略显落寞的徐夫人一眼,用力地捏了捏手指。
等自己得空了一定要去一次青莲谷。
修行不易,若没有极高的资质,内力便只能靠日积月累的修炼来积攒,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骨骼筋脉逐渐定型后,领悟能力以及对功法的适应性便会逐步降低。
林晨此刻便是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整整五天时间,他体内的内劲简直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零增长。
妈的难受。
身处寒潭,他一拳打在身前的水面上,猛然溅起的水花顿时泼了他一脸,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几片不知名的落叶也随之在水面上飘荡着。
水珠有点凉,但这显然是属于自作自受,谁让他拿无害的潭水撒气。
林晨抬手把脸上的水渍抹去,感受着体内律动的内力轻叹了口气,虽然从来没期待过能一蹴而就,然而内功毫无寸进难免让他有些蛋疼。
但遗憾归遗憾,学这凝心诀的收获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方面每日寒毒发作时专心运功便能分散不少注意力,以至于起码从精神上感觉轻松了很多。
另一方面,自从学了凝心诀,经脉开始带动内力自主运行以后,丹田之下一股莫名的内力也逐渐被他融合掌控。
之前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这股内力他清清楚楚的能感觉到却又不知从何而来,虽然精纯至极,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吸收使用,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现在重返半月前的观星楼,他必然不会再那样狼狈。
起码,不会再让唐姑娘冒着那样的风险为自己创造机会。
最神奇的是,这股内力好像是有意识一样,特别喜欢寒冷的环境,比如他身处这片寒潭,这股内力就会异常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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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有意识说出来大概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林晨哗啦一声从寒潭中起身,攀到了岸上,手腕上六道伤痕由浅至深,纵横交错
若非他体质特殊恢复较快,恐怕这些伤口看上去会更触目惊心些。
随意的擦了擦身子,穿好衣裳,他用力的拉了拉袖口遮住血痕,仰头看着蔚蓝的苍穹,长叹一声,旋即回身往外走去。
今日是最后一次做药引,他与唐昭也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唐昭多披了件外衣从木屋里缓步而出,走到了外面的桂花树下悄然伫立,她的毒已近痊愈,除了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就没什么别的了。
枝繁花盛,桂花的香气萦绕鼻尖,良辰美景,她的思绪却全然不在此处。
此刻,这世上也许再没有比她更迷茫的了。
信仰与忠诚,人生和自我,到底要如何抉择
唐昭是个聪明人,她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个纯粹的死士了,她心里有了旁的东西。
这份东西温温地牵着她的心,将她的灵魂一点点的,拽入完全不同以往的另一条道路。
这是唐昭从没预想过的未来。
她没能等来那轮耀阳,却已经被一弯明月强硬的破开了心房,白月光倾洒在她心间,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心里的腌臜更加清晰明朗的暴露在月光之下。
压抑?只是在浪费时间。
这不是她所期待的救赎,若要说的话,应当是玷污吧。
心被一个笨蛋玷污了。
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更完美的词汇来形容了。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她想了很久,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期待的
“你身体尚未痊愈,明日下山兴许还要面对许多危机,他如此为你,你也当为他保重才是。”
微风吹起唐昭披在身上的衣摆,转过头,她长长的秀发中竟不经意间卷入了一朵落花。
“你又懂我什么?”
不用看,她也知道来得是谁。
这些日子林晨躲着她,怕她看到身上的痛楚。
她也在躲着林晨,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心痛。
如此,与她相处最多的,反而是徐夫人。
一切的一切徐夫人都看在眼里,她们之间便没了秘密,两人虽然交谈不多,却如同交心多年的老友。
“你这不是很享受他照顾你么?”徐夫人走到她身边,背着手,与她并排着望向花树,“五日前你就该能行动自如了吧。”
被揭穿了,唐昭却丝毫不见慌张,面色平静如水。
“他是个笨蛋,不这样,他会跑的。”
“呵呵。”徐夫人轻笑一声,侧眼看了看她,“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没有资格对你说教,虽然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但想必是有什么困惑,让你无法下定决心。”
“是。”唐昭不想隐瞒,没有意义,“我与他本不该如此,我有属于我的归宿,他也有属于他的未来,感情这种东西,我本就不期待”
“期待?”徐夫人眯起眼睛,眼角皱纹愈深,看着眼前一片桂花树,半晌,似有深意道,“我从前很喜欢桂花,朴实典雅,香气清新悠长许是最近几年年纪大了些,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注意它们了,可即使我并未期待”
唐昭面色一怔,不明白她要说什么,遂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嘴角微翘,深吸了口气,仰头看去。
“即使我并未期待,再抬头时,已是满树繁花”
话至此处,唐昭瞳孔忽而一缩樱唇微张,恍惚间顺着徐夫人的目光,抬起了头
“呼”
骤风忽起,吹开她的外衫,吹乱她的秀发。
那一树繁花随风摇摆,慌乱了的,是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