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许不知,陈宫可是清楚,这位看似只是个花瓶美饶貂蝉,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女中智者,其见地之高,与他陈宫相比,也不遑多让。
甚至,陈宫隐隐觉得,貂蝉夫人所展现出的智慧,很可能仅仅是其冰山一角。
因而面对貂蝉的时候,陈宫一向是心而敬重。
貂蝉似是看透了陈宫的心思,语气中饱含着平和,道:“先生请稍坐,妾身去去就来。”
言外之意,是让陈宫不必太过拘礼。
陈宫把头低得更深,客气地行了一礼。
全然没有发觉二人有所交流的吕布,冲已落座的陈宫道:“先生,我知那曹操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咱们徐州,可他折损了数千精骑,短时间内不可能如数补充。
没有足够的骑兵,他曹操就失去了与我们在城外周旋的资本,他想攻克沛,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
吕布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骄傲,甚至算得上是狂傲的笑容,又道:“若是曹操敢来强攻城池,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军力,再加上沛坚实的城墙,想击退曹军,简直是探囊取物!”
见吕布因先前获胜而如此骄纵,陈宫正欲开口相劝,貂蝉的倩影却从屏风后姗姗归来。
“先生,请。”貂蝉依次为吕布、陈宫二人将温酒斟满各自的酒樽。
“谢夫人!”陈宫如坐针毡地向貂蝉致谢。
“公台先生,你觉得我刚刚的,可有道理?”吕布傲然问道。
陈宫很想反驳吕布的话,但与吕布相识如此之久,他早就摸清吕布的性子、脾气,知道直言反驳除了令双方都感到不快以外,对解决事情不会有任何帮助。
这时,陈宫突然灵机一动,对貂蝉毕恭毕敬地道:“夫人,曹贼撤军退出任城后,如今屯军考城,既不进,又不退,不知夫人对此有何见教?”
陈宫的所作所为,极为不合规矩。
绕过吕布向其妾室发问,已算得上十分失礼,更别将军机要事告知于貂蝉,甚至与之商议。
不过,对吕布这种能与麾下将领的妻妾经常厮混在一起的人而言,这些所谓的规矩礼节,也就不显得那么刻板了。天才
吕布丝毫没有恼怒的情绪,反而有些得意地开口道:“公台先生问得好,实不相瞒,貂蝉她的才学虽不及先生,但也算得上是饱学之士啊!”
听得吕布的吹捧,貂蝉谦逊地低下头,莺莺细语道:“将军过奖了,公台先生,妾身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军机大事,更不敢妄加言论。”
“请夫人畅所欲言……”陈宫的目的,就是要借貂蝉之口,再次劝吕布,不要继续麻痹大意下去。
吕布也跟着帮腔道:“爱姬不必过谦,你的才学见识,为夫一向清楚,今日就不妨在公台先生面前,展现一下。”
本不愿开口的貂蝉闻言,只得顺了陈宫的心意,道:“既如此,妾身就随便……
名士许劭曾言:曹操乃乱世之英雄,如今恰逢乱世,曹操逐鹿下之心已昭然若揭,徐州为中原重镇,地广民丰,曹操早在陶谦在世时,就对徐州垂涎三尺,如今其败而不退,妾身斗胆猜测,近日他定会再度举兵来犯!”
陈宫大喜过望,向貂蝉行大礼,万分钦佩道:“夫人所言,句句珠玑,振聋发聩!在下,受教了!”
着,陈宫又看向吕布,深切道:“将军,连夫人都如此,您看是不是……?”
吕布白了陈宫一眼,佯装无奈地妥协道:“好吧,先生与爱姬得有理,我这就随先生去营中视察,操练将士们,近日不会再有所懈怠。”
其实,吕布也没那么蠢,陈宫的话他听得进去,也听得懂。
只不过陈宫屡屡在他听歌赏舞时破坏他的雅兴,不知不觉就起了些逆反心理。
这种心理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成年人,且还是一方诸侯的身上。
可吕布偏偏就产生了这种心理,且愈发强烈。
不过,当他看到陈宫对貂蝉恭敬有加的模样,似乎就快要五体投地,心中的那些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你陈宫再牛,到了我夫人面前,还不是要乖乖认输?
这样想着,见自家爱妾为自己挣回面子,吕布的气也就消了。
“妾身只是随口,哪里敢与公台先生相提并论。”貂蝉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孩童般不谙世事地微笑。
陈宫不敢与貂蝉多言,只是暗自向其投递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对此,貂蝉微微颔首,像是在:不客气。
就在此时,一位跌跌撞撞的士兵,慌张地闯入厅堂,一见吕布,急忙汇报道:“禀……禀告将军……”
吕布不悦地皱着眉头,厉声打断他的话:“慌什么!连门都不敲,就擅闯进来!有本将军在,还能塌了不成!”
看起来,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俗礼,吕布倒是看得蛮重。端最快/o/
“请……请将军赎罪!”士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之处,吓得哆嗦着跪伏在地,继续道:“禀告将军!据哨骑回报,曹操再度拔营,挥军东进,向沛行军!”
“什么?!”吕布虎目圆睁,吓得士兵颤抖得更厉害。
吕布没再理会他,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而后转身看向陈宫,道:“正着他呢,想不到这曹贼还真就卷土重来了!先生得是,这曹贼当真是贼心不改!依先生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似乎早已想好对策的陈宫赶快答复道:“将军,应当将任城中的守军全部撤回,如先前一般集中兵力,在沛布防,固守城门,万万不可轻易出城迎战!”
完,陈宫却看向貂蝉,见貂蝉只是低着头,神色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貂蝉的表情没有变化,那也就意味着,她赞成陈宫的计划。
吕布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点头道:“好,就依先生的意思,我这就传命去!”
三日后,曹军已缓缓逼近任城。
这一次,吕布直接将任城白白让给曹操,然而,曹操并不打算停驻任城,而是一鼓作气,命大军进至沛西面二十里处,建立攻城营寨,准备攻打沛。
曹操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全军上下所有将士,都知道,自己势必攻取沛的决心,并将这份决心,传递给军中每个人。
十日的朝夕相处,曹昂与高顺的关系已今非昔比,甚是亲密。
二人策马在楚云的车驾旁畅谈之际,舒服地躺在车驾里的楚云不禁询问道:“我师兄,高顺将军,你们的陷阵营究竟训练得如何了?我可是向主公拍着胸脯保证,此次一定能拿下沛,你们总不至于拿我的脑袋开玩笑吧?”
曹昂忍不住学着楚云的口吻,啐道:“我师弟啊,这都眼看着要攻城了,你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我现在就算告诉你,我们训练的很差,陷阵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你难道还能劝父亲率大军打道回府不成?
再了,就算攻不下沛,父亲哪里忍心要你的脑袋?如果父亲真要取你的脑袋,我就跟他,要取你的脑袋之前,先把我的脑袋取了再!”
高顺听着他们师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玩笑话,笑道:“中郎将放心吧,此次若是拿不下沛,我先提着脑袋去向司空大人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