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紫青实在不敢相信,那看似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居然会用医术害人。
“你别误会,并非你理解的那样,她的身份,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特工’。”楚云看乔紫青的眼中有惊恐之色,便解释道。
“特工?!”乔紫青只在电影里听过这个词汇。
“没错,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她是卞夫人收养的义女,从小到大练就的便是刺探情报、暗杀等藏身于阴影中行事的本领。”
“生在这等乱世,我实在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行……”同为女孩子,乔紫青更能体谅陆真真的遭遇。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了解她的情况,以后莫要因此疏远她,我想她从小到大,应该没有几个能似今日你们二人这般聊得来的朋友吧。”
楚云的心思还是那般细腻,善良,仿佛总为他人而考虑。
“你现在,还真有点儿当哥哥替妹妹着想的那个意思!”乔紫青柔情似水地看着楚云,笑盈盈地说道。
“不过是个滥好人罢了……”楚云自嘲一笑道。
——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纵使楚云希望与乔紫青再厮守缠绵在一起,可到了第二天,俗事缠身的他,又如何能有安生之日?
上午,楚云便与郭嘉一样,如约而至地来到司空府上。
厅堂内,桌案上的菜肴各色各样,上到鱼、虾、羊肉、鹿肉,下到猪肉、兔肉以及各种青菜,可谓应有尽有,虽然宴席的规模不大,但足见曹操对楚云、郭嘉二人的重视。
“云儿,奉孝,你二人为我的家室奔波劳碌,亲身赴险,我理当敬你们二人一杯,来!”
明人不说暗话,此刻偌大的厅堂中也只有曹操、楚云与郭嘉三人,倒也不必再多做避讳,曹操向二人直言道谢,同时高举酒樽,先干为敬。
能让曹操敬酒,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人诚惶诚恐地客气了几句,这才一并效仿曹操,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次请你们来,除了答谢你们二人之外,确实另有要事相商。”曹操一手动着箸夹起散发着香气的肉片,一边谈笑着说道。
见曹操镇定自若,楚云也敢大胆直言,试探着问道:“侄儿记得叔父昨日曾提及过,是如何对付袁绍之事……?”
郭嘉仿佛猜到几分,若有所思地问道:“敢问主公,可是冀州情况有变?”
“奉孝不愧是奉孝!”曹操将肉片放入口中,咀嚼一番下咽后,才点头道:“据我们安插在冀州的探子书信回报,称张燕率黑山军与袁绍大军在常山激战十余日,战况胶着不下,双方均伤亡不小,不过张燕的家底毕竟不如袁绍的家底厚,现今已经引兵撤回雁门,而袁绍也在整顿军马,没有继续追击张燕。”
楚云顿时明白曹操的意思,问道:“叔父可是担心,袁绍之所以不肯继续攻打雁门与张燕决战,是因为将叔父视为比张燕威胁更大的敌人?”
“云儿果然知我心思,叔父收到消息,袁绍似乎打算再派刘备、颜良引兵夺回河内。”
曹操忧虑地叹息道。
“刘备?!”楚云与郭嘉齐声惊呼道。
“看来你们二人还不知道,刘备尚在人间这事。”曹操又小酌一口美酒道。
楚云和郭嘉对视着,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讶然之色。
先前他们二人一致认定,刘备打了败仗,不但损兵折将还丢了整个河内,再配合曹操和郭嘉散播谣言,进行离间之计,以袁绍的心性一定会气急败坏地迁怒刘备,杀之一泄心头之恨。
可现在刘备居然还活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二人这副模样,曹操无奈笑道:“我也本以为刘备必死无疑,不曾想哪怕败于你们二人之手的颜良逃回冀州后,在袁绍面前将罪责都推到刘备的身上,袁绍居然还能忍住不杀刘备。”
“这简直太不像袁绍的所作所为了……”自认为早就看透袁绍的郭嘉最先发出感慨道。
曹操也点头同意道:“别说是你啊奉孝,就是我与这袁本初打小一块儿长大,也没想到他如今能有如此胸襟海量。”
“叔父,这件事……”楚云感觉一阵头疼,问道:“这件事,关将军可曾知道?”
最让楚云担心的,并不仅仅是刘备还活着,而是这个消息是否被关羽知晓。
自打关羽迫不得已降了朝廷,曹操对他的衣食住宿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但没有令其执行任何军务,就连刘备那两位夫人,曹操也是格外关照,并按照关羽的要求,严禁任何人靠近两位夫人的住处。
就这样,关羽还是忍不住托人打探任何有关刘备的消息,要不是曹操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将其能接触到的消息全部隔绝,恐怕刘备尚在人间这件事,早就传到关羽的耳朵里了。
“还没有。”曹操果断答道。
对于关羽的关注,曹操比起楚云,是只多不少。
“哎,如此也好,只是这样一来,想借袁绍之手铲除刘备,就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自己动手。”郭嘉冷静分析着说道。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河内可能重新回到袁绍的掌控中……”这话曹操本不该说,只是在楚云和郭嘉面前,他才如此直言不讳。
楚云也没想到曹操会把这份担忧说得如此直接,怔住好一会儿,才问道:“叔父莫非担心子孝叔和元让叔,不是颜良和刘备二人的对手?”
要知道现在负责率军镇守河内的,正是曹氏宗族大将曹仁以及夏侯惇,曹仁的兵法为曹操亲传,也算得上对战阵之道有所见解,而夏侯惇虽然只跟楚云学到些许用兵之道的皮毛,但其武艺一如既往的高超,有他们二人合力,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要击退来犯的刘备、颜良二人,应该不难。
“子孝、元让他们俩有几斤几两,我素来清楚得很,对付一般人,他们二人是信手拈来,但是刘备有张飞这等虎将在侧,听说最近又收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小将,叫什么赵云的,没准就是如虎添翼,再加上颜良骁勇天下皆知,这不瞒你们俩,我是真担心河内失守啊!”
楚云在听到“赵云”二字时,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深。
虽说公孙瓒身死,赵云会流落到刘备麾下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但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还是期盼过这件事不会发生。
想不到,最后这俩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曹操的这一系列担心,确实很有道理,先从大的战略局势上分析,袁绍与张燕之间兵戈暂时停息,那么其兵锋矛头势必指向曹操,以眼下双方的总体实力上进行对比,眼下曹操不适合与袁绍决一死战,而河内在曹操手中,曹操就能凭借地利优势与袁绍周旋,至少能争取得到缓冲的时间,为日后的大决战做足更充分的准备。
而河内一旦迅速失守,袁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军渡河南下,双方就必须在中原展开一场大战,这对于现在的曹操而言,是几乎无法接受的,一旦开战,极为不利。
所以河内不能丢,至少近期还必须握在自家人的手里,现在袁绍派刘备攻打河内,很可能只是抱着试探曹军战力强弱的态度,以此判断是否该与曹操全面开战。
可是刘备、颜良二人一旦得胜,夺回河内郡,袁绍就会认定曹操外强中干,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换取与张燕之间的短暂和平,也要趁此机会一举南下夺得中原的疆土。
小小的河内郡,看似没什么重要性,实则能否守住它,已经重要到了关乎着曹操大业兴亡的程度。
楚云和郭嘉都是通透睿智之人,这个道理一想就足够明白,楚云更是主动询问道:“叔父可是想让侄儿赶回河内,助两位叔叔镇守河内?”
闻言,曹操连连摇头,因喝酒而微红的脸颊上,居然露出一抹惭愧之色,摇头道:“侄儿啊,你若是去了,有你在河内叔父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这些日子你为叔父来回奔波劳碌,婚事也一拖再拖,叔父又怎么忍心再让你辛苦?再说偌大个朝廷,若事实都要侄儿你一人劳心劳力,那还不早晚把云儿你给累死?”
曹操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楚云坚持去河内的想法。
他说的一点儿不错,若是一碰到的事曹操就只有楚云可以放心,那这朝廷还像什么话?楚云还不早晚活活累死?
要知道,事必躬亲的诸葛亮,在历史上也可以说就是这样被活活累死的。
一听这话,一旁的郭嘉赶紧道:“既然如此,在下愿代太子太傅,为主公排忧解难。”
曹操欣慰一笑,摇头道:“奉孝有这份心意,我心甚慰,可是奉孝你也多日劳累,再加上你身体向来不好,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再渡河北上呢……”
这让郭嘉只得哑然失笑,他的身体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虽然不像曹操担忧得那般脆弱,但确实容易因水土不服而引起不适,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想接手此事。
“那叔父可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曹操“砰”地一声,轻手将酒樽放下,道:“这次请你们二人来,就是想让你们俩集思广益,帮我想想,该派谁去增援子孝、元让二人,能够确保河内郡万无一失。”
“这……”郭嘉拉长的话音,看似在思考,实则在与楚云交换眼神。
要说在能力上能够胜任的人选,在人才济济的许都,想要找出十个八个都不算难,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曹操未必愿意用,也未必敢用。
或者即使曹昂愿意用,身份却未必合适。
比如如今的曹昂,不但麾下有能征善战的羽林诸将,更有斗将全旭,谋臣刘烨,这么全面而强大的班底,要以逸待劳守住一个小小的河内,绝非难事。
而如果可以的话,曹操也乐得曹昂能凭此一战进一步建立卓着战功,赢得更多文臣武将的爱戴。
但曹昂的身份毕竟是曹操的儿子,虽是大家默认的世子之位,曹操大业的未来继承者,可他眼下再怎么说,也还是曹仁、夏侯惇二人的侄子,要他去支援河内,难免有喧宾夺主与两位叔叔争夺话语权的意思,且不说这两位曹氏集团的宗族大将一向自命不凡,就算他们能服气,可若是乖乖听从曹昂发号施令,原本隶属于他们二人麾下的将士们,也很难对曹昂心悦诚服,而听命于侄儿的曹仁、夏侯惇,在军中树立多年的威信也将会收到威胁。
“叔父,侄儿想到了二人,不置可否……?”
“快说来听听。”曹操毫不顾忌地催促道。
见状,楚云这才又道:“叔父,此番去支援河内的二人,应当一位身世显赫,能镇得住二位叔叔免得他们遇事独断专行,另一位身份不妨稍底些,但能力必须够出众,方能任劳任怨,胜任此职。”
“言之有理啊云儿!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畅所欲言,说来听听,无论如何叔父都不会怪罪你直言的。”曹操忍不住放下箸腾出来给楚云“啪啪”地连连鼓掌点头道。
“侄儿斗胆向叔父举荐公达先生和文远将军。”楚云将想好的答案脱口而出答复道。
“荀攸和张辽?!”曹操被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组合吓了一跳,又问道:“为何是他们两个?”
楚云笑着侃侃而谈地解释道:“叔父,公达先生精通谋略,深谙用兵之道,便是称其为‘奇谋百出’也毫不为过,再加上他是颍川荀氏的年长者,身世背景异常显赫,有您的话在,公达先生就能保证子孝、元让二位叔叔独断专行。”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收,离开曹操眼皮底下,没人知道曹仁、夏侯惇二人是否会自始至终保持冷静。
楚云的担心的确有道理,曹操何尝不知道曹仁、夏侯惇二人一向眼高于顶,眼中容不下几个人。
“可是,张辽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觉得他一个降将能堪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