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绝无可能

“杀鸡焉用宰牛刀?!你这等只会摇唇鼓舌之辈,何须父亲亲自出马!看招!”

关平轻装上阵,战马疾驰速度快如闪电,呼啸的风声自两耳“嗖嗖”刮过,数息之间,手中大刀已抡到蔡阳身前。

关羽亲自重新登上汝南东门城头,为爱子擂鼓助威。

见这少年人来势汹汹,蔡阳冷笑着将枪杆一横,朝着大刀的刀身迎了上去。

“咣!”

金属碰撞声格外响亮,蔡阳顿时感到自枪杆传到双手的巨大压力,心头一惊,想不到眼前这小娃娃气力不小。

战场之上最忌大意轻敌,蔡阳失了先机,正打算还手,关平却抢先一步,再次一刀劈向蔡阳的脑门。

虎虎生风的大刀看起来分量不轻,可在关平手中就像是一杆树枝,轻盈灵巧,关平出刀不但快,而且能娴熟地兼顾身体与坐骑间的协调与平衡,可见其在马战上勤修苦练多年,下过不少功夫。

错失先机后,蔡阳招招受制于人,勉强挡下关平三招五式后,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蔡阳要败了。”位于曹军中军的楚云身后,同样在紧盯着战况的许褚率先预言道。

养好屁股上创伤的甘宁也跟着笑道:“这厮之前抢咱们弟兄的酒肉,若非碍于他是曹公的爱将,我早就出手收拾他了,现在正好看他如何受死!”

曹操就在附近,听着甘宁说话的声音大得有些过头,楚云皱眉叮嘱道:“好了,兴霸,少说几句吧。”

甘宁吐了吐舌头,憋着笑低头道:“是……”

都是自家兄弟,甘宁很了解楚云的心思,自家中郎将同样巴不得这讨人厌的蔡阳早点死。

沙场之上,关平又是一记足有一百八十度的挥砍,自身后向前划出半圆的大刀刀身,以力劈华山之势直取蔡阳肩头。

蔡阳气息渐乱,双手更是隐隐有酥麻之感,见关平这一刀似乎倾力而出,已不复先前嚣张气焰,急忙勒马侧身回避。天才

不料关平竟是虚晃一招,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挥出一半,双臂齐收,将左右手齐扭,须臾间将大刀翻转横向猛地一扫!

“噗!”

血如泉涌,用个滑稽的比喻,蔡阳离身飞出的首级就像是碳酸饮料经过剧烈摇晃后被突然拧开的瓶盖。人头落地,鲜血顿时向上不住喷发,长枪与人头几乎同时落地,蔡阳那残缺的尸首紧跟着跌落马下。

擂鼓之声,戛然而止,关平傲然将刀身指向蔡阳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冷笑着高声嘲讽道:“此等武艺,也敢献丑?!曹军将领只有这点本事吗?!”

此言一出,位于曹军军阵中的诸将勃然大怒,纷纷向曹操请战。

蔡阳之死似乎在曹操的意料之中,他淡定地摆手稳住怒气冲冲的诸将,众将怒意被平息后,他才淡然一笑,看向楚云问道:“云儿可知这小将是何来历?”

楚云抱拳应道:“回禀叔父,侄儿不敢断言,但看从此人的容貌、兵器与说话的口气推断,应该是关羽之子关平!”

“嗯……”曹操早已猜到,借楚云之口道出此事后,向众将笑道:“诸位将军,那小儿不过是关羽的儿子,若是要劳烦各位出手,就算胜过他,也只会徒令关羽耻笑。”

说着,曹操看向曹昂身后全旭,问道:“东升,那关平与你年纪相仿,不知你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全旭虽年少,却不轻狂,性格少年老成,闻言慎重地向曹操抱拳躬身道:“末将定当尽力而为,不辱没司空威名!”

“好!就由你出战,传令!擂鼓助威!”

说着,曹操趁全旭经过自己身旁准备上马之际,低声冲他交代了几句私密之言,全旭心领神会,微微点头,旁人无从察觉。

眼看着全旭将要出阵,许褚不解地向楚云低声请教道:“中郎将,我不明白,曹公有十万大军,只需一声令下,最多两个时辰即可破城,何须派人与这黄口小儿斗将?再说就算是斗将,这关平武艺虽还说得过去,但我军中能胜过他的将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何必让全旭老弟与他交手?”

许褚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吴尘、甘宁、陈昭等人闻言一起凑近楚云,等待着解答。

楚云咳着嗓子,小声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我叔父他老人家素来爱惜人才,这关羽是难得的将才,若下令攻城,他定会坚守死战,叔父要的是以威势迫使关羽投降!既然要让关羽心服口服,对方要斗将,我们就不但要迎战,还要派出与关平年纪相仿之人迎战,否则如叔父所说,就算胜了关平,关羽非但不会服气,还会与叔父结怨!”

众将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开始消化楚云所说的内容。

伴随着震天鼓声,全旭提着银戟策马出阵,来到关平对面,二人视线交织的刹那,已迸发出数道肉眼不可见的激烈火花。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关平见对方竟派出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将军出战,顿时来了兴致,也不似先前急着出手与敌将交战。

“我乃钱唐全旭!你就是关平?!”临阵交战,全旭不甘示弱地问道。

“不错!既知我名,安敢不退?!我关平可不想欺负小儿!”

“哈哈哈!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你口中的小儿?!念你年轻,我且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回城让你父亲替你来战,否则,我就先斩你,再斩汝父!让你们父子二人在阴曹地府团聚!”

全旭出身士族,要论斗嘴骂阵,出身庶族的关平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大言不惭!我誓杀汝!”

父亲关羽是关平憧憬崇拜的对象,听闻全旭如此折辱自己的偶像,关平怒发冲冠,脚踢马腹,提到策马前冲。

二人间的距离不过十余丈,凭借着胯下快马,关平眨眼间就极大幅度缩短与全旭的距离。

全旭不甘示弱地抽动缰绳,坐骑奋蹄前冲,双方的坐骑都在尽力爆发最大的速度,这种全速对冲的交锋,任何一方不慎被对手的兵器命中,都将受到致命伤!

胜负,有时候仅仅区别于刹那之间的毫厘!

顺着坐骑交错而过的二人,正互相背对着对方,他们各自的坐骑也莫名默契地放慢了速度,彼此间的距离缓缓拉远,最后定格在不足五丈的距离。

关平左肩上镶嵌着薄甲片的轻甲脱落在地,其肩头多出一道血洞。

单手提刀的关平左手艰难地捂着肩头上正血流不止的伤口,咬牙问道:“为什么?沙场之上,为何手下留情?!”

他败了,败得很彻底,若不是全旭在关键时刻改变戟锋所指的位置,此刻他被洞穿的就不是肩膀,而是心脏!

全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回过头冷笑道:“回去吧,让你父亲来,告诉他,我全旭在这儿等着他!”

哪怕再心有不甘,但技不如人落败是不争的事实,关平当真就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着调转马头,颓然骑着似乎同样因主人落败而落寞的战马,自被突然打开的城门一路回到汝南。

曹营中的擂鼓声变得欢悦而急促,就像是在为全旭的胜利进行狂欢。

“东升这一枪着实不简单!”身为内行,许褚将双方交手的细节看在眼里,冲着身旁的众将笑道。

曹军将士们也各个眉飞色舞,士气得到冲阵,一改先前蔡阳被斩时的低迷。

甘宁一拍自己的脑门,向楚云嬉笑着低声道:“中郎将!我懂了!一定是司空暗中授意,让东升留关平一命!”

众人跟着恍然大悟,楚云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总算还有点悟性。关平若是战死,关羽定会大怒,若结下这杀子之仇,还何谈劝降关羽?”

曹昂自另一侧的军阵中向楚云走来,众将见状连忙主动为其腾出空间。

“师弟,东升虽勇,但想来不是那关羽的对手,何不劝父亲召回东升,以免有失啊?”

楚云见曹昂神情中满怀关切,明白曹昂对全旭颇为看重,安抚道:“师兄放心,东升不会有事的。”

“可是……”

见曹昂似乎还是不放心,楚云朝跟在曹昂身后的刘晔动了动下巴,笑道:“子扬是东升的结义兄弟,东升若是有危险,子扬岂会安然站在此处?”

闻言,刘晔向楚云谦逊地低头行礼后,向曹昂解释道:“公子无须忧虑,关云长之武艺,必在东升之上。但此人义薄云天,东升先前既然绕过关平的性命,关羽自然不会对东升痛下杀手。”

曹昂微微点头后,又问道:“可是,如此一来,那关羽得胜后,岂非又要嚣张得意?”

刘晔耐心地再次解释道:“公子,明公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互有胜负,为的正是给他关云长搭个台阶,让他体面得归降于我们,不至于失了面子。”

“原来如此,子扬当真才智不凡!不过,这最后该如何收场呢?若是任由关羽获胜,难免让他骄纵轻狂,若是要胜过关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位将军能担此重任?难道又要劳烦典韦将军出手吗?”

说着,曹昂又看向刘晔,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刘晔却小心翼翼地躬身向曹昂,楚云依次行礼,回答道:“中郎将在此,此等大事,在下不敢多言。”

楚云见状心中暗笑,看样子,这刘晔是怕自己气量狭小,容不得他显露才华,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这个时候,就算楚云或曹昂逼着他回答,他也只会闭口不谈,免得引起楚云的反感。

曹昂心中有些不悦,但顾惜刘晔才华,并未线路怒意,不咸不淡地说道:“子扬这是哪里的话?我师弟胸怀宽广,从不会嫉贤妒能,你的法子若是足够好,我们师兄弟二人高兴还来不及!速速说来听听!”手机端一秒記住→\。

刘晔顿时一脸为难地看向楚云,忙道:“中郎将莫要误会!在下绝无他意!”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楚云淡然一笑,用像是劝架的口吻道:“师兄,子扬是你的属臣谋士,初入你麾下,你理应对他好生照顾才是,莫要让他如此为难。”

楚云的言外之意是:师兄,人家初来乍到,有些事就算知道,他也自知没说话的份,你逼着人家发表看法,太过难为人了。

曹昂的情商并不低,经过楚云这一番提醒,立刻醒悟过来,向刘晔赔礼道:“子扬莫要介意,是我考虑不周,失言了。”

见曹昂胸怀如此宽广,竟能礼贤下士到甘愿放下身段向自己道歉,刘晔大为感动,当即单膝跪地道:“公子言过了!公子厚爱,在下万死难报!”

“好啦。”楚云在旁替曹昂扶起刘晔,揽着他的手,将他拉到曹昂左侧,而自己站在曹昂右侧,又冲曹昂道:“师兄,你想知道子扬的想法,我倒是有个办法。”

曹昂、刘晔眼前同时一亮,曹昂马上问道:“师弟请讲!”

“说来简单。”楚云说着,一把拉过曹昂的左手,笑道:“师兄不过是向问,该由哪位将军出战关羽最为恰当,然后向叔父谏言,对么?”

任由楚云捏着自己的左手,曹昂被看破用意,脸不红气不喘地干脆承认道:“正是,所以我才逼着子扬说嘛,若是从你口中讲出来,我哪还好意思跟你抢功劳!”

“无妨,师弟这个法子,师兄且听好。”楚云指着曹昂白嫩的左手,笑道:“我与子扬,同时分别在师兄的左右手上,将合适人选的名字写下,若是相同的名字,师兄不妨就将此人的名字告诉叔父,这功劳自然就理当是师兄的。”

曹昂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将与细腻白嫩的左手截然不同,因常年练剑而长满老茧的右手送到刘晔面前,道:“此计甚妙!妙不可言!只是,若你们二人写下的名字有所不同,又当如何?”

楚云看着刘晔,发觉二人的眼神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绝无可能!”楚云与刘晔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