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两点,准确地说是下午1点45分,外儒斯特的炮声响起两小时又十五分钟,17号码头开战的第一百分钟,搞清楚大部分情况的洛林终于从19号码头出发,以3节的速度平稳航向战火初熄的17号码头。
直线距离一公里,航行距离1700,这次航程满打满算也只需要20分钟,所以两点才过,伟大的留里克号就驶出了避风脊的遮蔽,在一系列验明正身的手续之后,在避风港外与瓦尔基里成功接舷。
瓦尔基里在湾外,留里克号在湾外,尼普顿号在湾口,湾里完全交给了犬亨利的海盗团,残存舰数五艘,三艘大破抛锚,两艘正在下沉。
站在久违的瓦尔基里的舰艏,洛林眺望着竖满了桅杆的海湾。
“一共在里面沉了几艘?”
“包括被流弹击沉的血色枫叶号,再排除正在下沉的这两艘,一共沉了五艘。”贝尔心有余悸地回答。
“湾里面还能航行么?”
“慢速推进勉强做得到,想要提速或是做些动作的话,搁浅的可能性很大。”
“为难你了”洛林回头,感慨地扫过狼藉的甲板,“海娜的舱炸了,卡门的观景台被削掉,船壳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碎片,还有减摇鳍哪边的减摇鳍断了?”
“断的是右鳍,另外舰底的包铜豁了个大口子,哪怕是慢速,掌舵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舰体不稳。要是我的估计没错,在修好之前,舰艏大概抬不起来了。”
洛林百思不得其解:“水线下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因为6节速倒车?”贝尔挤眉弄眼地做着怪相。
“6节倒车?!”
“那时候正被人摁在栈道上爆锤嘛。”他害羞地挠着头,“啊,幸亏造船的时候保留了快速脱锚的小设计,船没有在倒车的时候卡进栈道真是太好了。”
“啊是太好了。”洛林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贝尔轻易就原谅了自己的暴行,抻着胳膊走近两步:“德雷克同学,听说你打架打输了?”
“三打一。”洛林升出三根手指,把贝尔推远,“结果莱夫骨折,海娜脱力,我们三个人的擦伤加起来超过二十处,而博尼特毫发无损。”
“三打一三打一,以多打少的居然是你们?”
“在研究维京血脉的时候,丹尼尔曾做过一个猜测。”洛林深挖着脑子里的记忆,“他认为在古代维京部落当中,捕鲸人和狂战士是有分工的合作者。”
′°Δ°`???
“包括我和加曼爵士在内,很多人都认为捕鲸人和狂战士应该是两支不同部落的领袖,他们之间应当存在斗争与合作,最后狂战士建立了王国,捕鲸人离开了北欧。”
“丹尼尔在研究了我和莱夫的血脉之后,对照维京历史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也就是我之前说的,捕鲸人和狂战士在相同的部落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是有分工的合作关系。”
“狂战士是领袖,领导战争、掌管财富,捕鲸人是祭司,带领生产、掌管信仰。”洛林顿了顿,“其实他的猜测比我们原本的理解更传统,因为大部分信仰原始宗教的明都存在类似的武分工。”
“法师和战士,德鲁伊和骑士,司祭和武士,换到维京,就是捕鲸人和狂战士。”
“丹尼尔认为形成这种分工的原因是原始宗教的多神体系,祂们的神是人性和神性的结合,信徒能从信仰的神力中轻易找到自己的需求。”
“反观现代宗教,着力于塑造无所不能的唯一神,竭尽全力遮掩和剥离神的人性与弱点。”
“这样的神无疑更伟大、更圣洁,更适合传播和崇拜,但过度的粉饰最终导致其神职模糊,阻碍了信徒有目的的索取行为。正因如此,三大智慧中的降神术才会日渐消亡,退化成骗术的一种。”
洛林领着贝尔一路走,下到船舱,在丹尼尔的舱室,丹尼尔正在为莱夫料理伤口。
只见他用剪刀随手剪开洛林乱七八糟的包扎,剔掉嵌进皮肉的夹板,露出下面葫芦状的右小臂。
“怎么会伤成这样?”他拿锤子像做木工一样敲打莱夫的伤处。
莱夫疼出了狂战士形态,红着眼珠面无表情:“博尼特有盾,我穿着礼服,船长不许我带盾。”
“有盾就能赢么?”丹尼尔扔掉锤子,把莱夫装进哥特铁罐,上锁,抄起手术刀一刀把肌肉剌成两半。
浓稠的鲜血喷出来,从舱顶洒到地板,溅了丹尼尔满头满脸。
丹尼尔连脸上的血都没擦,机械似地撑开肌肉,重新问了一遍:“有盾能赢么?”
“有盾我会死,但我有把握让他重伤。”莱夫在罐子里闷声闷气地回答。
不一会,丹尼尔用精湛的拼积木的手法把碎掉的骨头摆回原位,打好胶,缝合肌肉和表皮。
伤口看起来更吓人了,他仔细地把整个小臂包扎好,夹上真正的夹板,又在夹板外封上铁板,铁板外包上漏网的哥特右臂,从肩到腕,接连挂上六把大锁。
莱夫至此变成一副完整的哥特板甲,柱子一样无声息地杵在船舱的一角,只有走近去看,才能看到面甲里透出若隐若现的红芒。
“最少维持两个小时狂化。”大夫如此说,“半个月内不允许剧烈运动,如果每天狂化时间超过12个小时,10天不许剧烈运动。”
“唔。”罐子如此答。
高难度的开臂手术宣告胜利,丹尼尔走出内舱,当着洛林和贝尔的面开始脱衣服。
脱着脱着,他停下来,一脸意外的表情。
“丢盔卸甲的船长和差一点丢盔卸甲的舰长,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洛林下意识退了半步,身体摆开防御的姿态:“在你拿锤子诱导莱夫狂化的时候。”
“那么早吗?”丹尼尔的敷衍流于声音,自顾自换上干净的衣服,“有事?”
“贝尔好奇博尼特的状态,虽然我可以向他介绍,但说到浅显易懂,果然还是你和莱夫说更好。”
“居然是这件事。”
丹尼尔扫了一眼外舱的舱壁,那里挂着一副破碎的海图,零零散散像吃剩的披萨一样贴着一半,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中心。
“犬亨利的信物也找到了?”洛林顺着他的眼神问。
“21份信物集齐了11分,再加上摩根家族掌管的正中,恰好半数。”丹尼尔轻声说,“然而没有标记和比例尺,只有一些光怪陆离的动物图形,看起来像是十二或十三世纪的原始风格,看不出地域和其他关键,唯一能够确定的,它是一整份海图。”
“这之前难道不确定?”洛林很奇怪。
“每个研究者在面对投资人询问的时候都会虚报进度,我也不例外。”丹尼尔理所当然道,“关于舰长的问题,博尼特.埃里克森的强度”
“现在的博尼特是最强的。”罐子里的莱夫接口道。
贝尔脸上写着求知欲:“最强?有多强?洛林海娜和你已经强得不像正常人类了,他是怎么做到让你们联手也无力对敌的?”
“因为狂战士是剑。”莱夫无缝切入诗人模式,“狂战士依靠信仰生存,但我们不追求信仰的纯度,只在乎自己究竟能为神做到多少。”
“战斗是奉献给神的表演,财物是奉献给神的祭礼,我们中的佼佼者会在死后被接往英灵殿,这是褒奖,只有为神供献最多的狂战士才能被选为神的侍从,为神厮杀,直致消散。”
“正因如此,与其他向神索取力量的降神士不同,决定狂战士力量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我们自己,是我们奉献的决心和觉悟。”
“降神士是神眷者,唯我们是神侍者!”
莱夫的讲解真的“浅显易懂”,贝尔一个字也没听懂,只能无奈地看着洛林。
洛林想了一会,尽其所能地翻译说:“他的意思就是狂战士最牛逼。”
〣oΔo〣
贝尔彻底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