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纳尔逊的偶遇大概是上天摆在金士顿的一份惊喜。
当听说洛林打算和棉布杰克正面宣战时,纳尔逊并没有站在他的立场进行规劝,而是当即自告奋勇,提出要去舰队情报处为洛林抄录相关的情报。
当代英国对情报工作的重视是远超世界平均水准的,其信息来源之多、之广,谍报人员之专业都叫人叹为观止。
新大陆的舰队情报处究竟躺了多少棉布杰克的隐秘消息?
洛林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份意外之喜很可能对接下来的战争产生巨大的影响,绝对值得他在金士顿暂时地停下脚步。
当然,这种值得并不会超出海盗战争的价值本身。
走私的工作没必要耽搁,王也的农历新年也不会暂缓到来,所以一切安排皆可照旧,只要相关的人员略微调整一下行程即可。
想透了接下来的安排,载着洛林的马车也驶到了德雷克商会的水仓。
洛林跳下车,看到海员们有说有笑地聚在仓外,人数居然一个也不少。
这让洛林异了半天。
“怎么?水仓里有什么臭了?”
克伦笑着应和说:“不是,大家只是在期待你的反应。”
“我的反应?”
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群人自大门而入,转过主仓,进到内码头,呈现在洛林面前的是一艘截然不同的金鹿号。
艏斜桅加长了,大约1012米,设置了四道大三角艏帆。
船上的其他帆也进行了百慕大式的调整。
横帆变得窄而细长,主桅的帆数增加到六幅,前桅五幅,后桅三幅。
高大的艉纵帆换成了带骨软帆,高度至少12米,如今收拢在船艉,看起来把后甲板挤占得满满当当。
还有翼帆,加装了翼帆使整个帆装变得厚重,以至于两道桅间前四后二的捕风帆反倒变得不那么显眼。
帆装的换血带动了缆装。
现在的缆比原先的缆复杂了许多,一条条粗大的缆绳绷得笔直,从桅尖连接甲板,带动起遍布在桅面的帆,牵一发,似动全身。
艏舱的变化不可不提。
独角鲸弩被毁掉后,上甲板失去了极具个人代表性的鱼叉炮,变得平整。取而代之的则是在船艏像两侧长条型的巨大开口,从中隐现出两个硕大炮口,黑洞洞直指前方。
洛林的眼睛闪闪发光。
“伦纳德,你趁着这次大修把金鹿号大改了?”
伦纳德得意地点了点头。
“船长,在鸦巢您让我购买百慕大船,我就知道您越来越在意高速舰型。”
“但金鹿号是旧型舰,虽然经典,速度却始终是她的弱项。事实上除了高速帆装的新锐驱逐舰,大部分驱逐舰在速度上都不是海盗船的对手。”
“所以我试着问了斯科特船工,他连夜给了我这份设计。听百慕大负责改造的大匠说,现在的金鹿号虽然因为长宽比和舰艏造型等先天原因比不上新锐高速型,但顺风高速已经能攀上11节,更重要的是,逆风大幅提升,在海试时稳定触到了35节!”
“完美!”洛林兴奋地重重拍了下老伦纳德的肩膀,因为一时没控住力,险些把老东西拍在地上。
伦纳德又是开心又是肩痛,捂着肩膀,笑得呲牙咧嘴。
“船长,虽说改造的效果很好,但是花费”
“花了多少?”
“拆旧布新,换掉了艏斜桅,大改了直桅和艏舱,整体改造大大超出了预算,对方开出了5300镑的价,我一点也还不下来。”
这个价格确实是高了
克伦说过,海特在波士顿买齐全部舰装也只需要五千镑,如今只是部分配装部分改建,4000镑才是合适的价格。
不过嘛
所谓商业行为,奇货可居,那时候伦纳德并不知道海特造船厂的存在,而且他本身不懂造船,拿着克伦的改造计划去找船厂,船厂不拔高技术的价值才是怪事。
总得来说,对方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是,洛林知道伦纳德的家底,两三千镑他或许还可以应对,但5300镑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帐怎么解决的?”洛林笑着问。
“没有解决”伦纳德脸色微红,“我在百慕大多少还有一些信用,就向船厂要求分期付款。先付两千镑,三个月后偿清剩余三千三百镑。”
“堂堂加勒比分会的副会长居然在外面赊账”洛林顿感到哭笑不得,“这样,以后我交办的事情直接在鸦巢取钱,我会跟那里交代,申请后置就好。”
“是,船长!”
“好了,今天夜宿,明天除战争相关人员,剩下的人都乘独眼巨人去鸦巢,各忙各事。伦纳德也去,先把百慕大的债务结清,再回来跟我会合。”
“是!”
平静的日子一晃七日。
洛林一边整理着巴哈马群岛的航行路线,一边构思着简单实用的编队阵型。
关于棉布杰克的情报陆续传来,里头不仅有纳尔逊从海军情报处抄录的,还有卡特琳娜从老巴特手里掏出来的。
这些拥有不同关注点的情报在洛林面前拼凑、整合,日渐构成一个丰满而真实的海盗王形象,早已经远远不再仅止于军事。
众所周知,棉布杰克的尊号来源于第一代棉布杰克约翰克莱汉姆,他的私生活为人津津乐道,他的幸运洛林早有耳闻。
但直到这次洛林才知道,原来乌龟岛所在的巴哈马群岛在摩根时代乃至后摩根时代一直是海盗们的公共区,直到第一代棉布杰克倡议海盗旗,这片“中枢”才第一次被海上兄弟会授封出来。
为了表彰第一代棉布杰克的恭献,海盗们赋予这个尊号的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近卫军的殊荣。
虽然说此近卫军并不会比其他海盗王有更大的优势,甚至自摩根老死之后,加勒比的海盗们都不曾拥有过第二个皇帝,但殊荣就是殊荣。
这一代的棉布杰克是第七代,本名亚利桑德罗迪拉比,葡裔美国人,第三代开拓民。
他曾是弗吉尼亚州的士绅,有不菲的产业和偌大的庄园,还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在英国人的不当竞争下,他破产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他才怀着仇恨下海,麾下船队对英国商人格外残忍。
但海军情报部还有另一份说辞,指出某个英格兰进步贵族在他的巧舌下向他投下了三万镑巨款,用于改革产能,引入蒸汽机作业。
可是他失败了。
为了躲避那位英格兰贵族的怪责,他迅速卖掉了自己的产业和庄园,在乡下藏起了妻子儿女,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从此成为了一名海盗。
这两个说辞谁是谁非,现在已经难以说明。
但亚利桑德罗下海的时候已经是37岁高龄,此前也从未有过航海的经验。
仅仅半年,他就成为了血腥玛丽号的船长,带着两艘布里根廷和一群忠诚勇猛的船员开始与人争夺棉布杰克的尊号,并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这句难以说明用得很传神啊”
洛林砸巴了一下嘴,继续整理。
成为海盗王三年有余,棉布杰克七世立足于巴哈马群岛,势力有了长足的发展。
有可靠的情报显示,他的老巢藏在比米尼岛。
麾下共有八条战船,其中两条标准驱逐舰血腥玛丽和圣女安妮,以及四条布里根廷,两条布里格。
这是今年十月的数据,很显然已经排除了被沙克击沉的两艘布里根廷。
“战力倒是挺有看头,但是比米尼岛”
洛林划着手指找到比米尼岛,又在海图堆里一阵翻找,飞快找出了比米尼和周边几十座岛礁的详图,认真端详。
“要是那些传说不假,这一仗或许会比预想得更简单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