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塔布连海域,法国贝勒岛以西外海。
战正酣处
混帆斯库纳型帆船具有良好的适风性,双纵帆的配置让她即便在设计上属于宽底船,于浅海区域,船速也不会落后高速舰太多。
但这都不是雷逃出生天的理由。
在对手的强大火力下,他的船队只能选择波浪式规避,这就大大延缓了船速,逃到现在,负责包抄的两艘敌同型船已经绕到了自己的前面。
只要对手关上门,摆在雷面前的就只剩下战死和投降两个选项。
雷是南安普顿明德尔商会第二舰队的提督,得益于会长的性格,明德尔商会又是一支门风稳健、实力上却远称不上庞大的商会。
第二舰队的覆灭会让商会元气大伤,会长大人即便是子爵的亲弟,也会因为这场战败彻底失去子爵的信任
一想到会长多年的栽培之恩,雷的眼睛彻底红了。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哪怕
“提督!看后面!”
正要决死的雷猛地一颤,下意识顺着大副的指引,看向身后的追敌。
他惊叱地失声大叫:“上帝啊!”
在海西的尽头,有高耸的桅杆像骑士的长枪一般跃出海面,桅尖上飘扬着一面陌生的旗帜。
紫花,黄白斑纹,纯白的底色印着鲜艳的圣乔治守护!
“是英格兰的同胞!”雷欣喜若狂!
驰援的海船彻底进入了视野,速度如风,前横,后纵,所有的帆都顺着风向鼓到最大,修长的舰身一往无前地插向战场中央!
“是布里根廷!”雷哽咽着,用嘶哑的声音高喊,“小伙子们,我们的援军来了!让那些傲慢的法国佬看看,我们英格兰海上男儿的勇气!疾进!”
“右舵5度,疾进!”
同样的命令也在洛林的嘴里喊出来,他大马金刀坐在船艏,双手扶着鱼叉炮的握柄,乘着最后的时间微调着蝴蝶花号进入战场的姿态。
眼前的战场已成分明,由南至北,最前端是海盗的两艘斯库纳,中间是英格兰独角兽的船,最后是海盗的另一艘斯库纳和她的旗舰布里根廷。
两舰之间有大约五十米的间隙,洛林瞄准的,就是这区区五十米的间隙!
“抢占T头!十字战况!收帆准备!两舷炮击准备!”
操炮的水手们高举起火把,操帆的水手们抓紧了绳头。
他们即将进入战场,可除了洛林和高居在瞭望台上的皮尔斯,根本没有人去关注近在咫尺的慌乱的敌船。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工作!
每个英格兰人都知道,在战场上只有全神贯注做好自己的工作,胜利的女神才会向着英格兰撩起裙角!
“五十米!冲击准备!”
洛林一声大吼,克伦和拉莫斯齐齐一振。
“开火!”“降帆!”
两道命令同时发出!
一瞬间,所有的升帆同时松缆,蝴蝶花号失去风力,修长而挺拔的舰身骤停在敌方两艘战船正中,成十字型,黑洞洞的炮口一向舰艏,一向船艉!
轰!轰轰轰轰轰!
全部十八门火炮次递开火。
上层六磅炮填散弹,细碎的弹丸横扫甲板,人仰马翻。
下层九磅炮填实心弹,火热的铁球轰在船壳,木屑横飞。
还有更多的炮弹落在海面上,在海上炸开大朵大朵的水花,水花冲天,激起的巨浪让三艘战船不住摇晃!
两艘敌船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放下了主帆。
他们开始调整船艏,极尽一切努力让战船转向,向蝴蝶花号露出火力充沛的侧舷。
洛林怡然不惧。
他趁着对方甲板尸横遍野,猛地射出了手上的渔叉,连着索,咄一声扎进海盗旗舰的主桅,随即便离开了射位!
他抽出腰上的长刀!
“火力压制斯库纳,水手接舷布里根廷!克伦斯科特暂代舰长,海娜、诺雅,我们上!”
轰轰轰轰轰!
第二轮火炮齐鸣,火光仅在蝴蝶花号右舷闪耀,甲板上的水手向着近处的布里根廷抛出了钩索,洛林、海娜、诺雅更是先一步踩着粗大的渔叉索,像踩钢丝一样几大步跃上了敌船!
咄咄咄咄咄!
洛林冲得最快,但首先发力的永远是跟在他身后的海娜。
红绒飞刀从洛林身侧呼啸而过,间不容发射倒了三个想要砍索的海盗,每一刀都精准地正中在侧颈。
海盗们倒下去,洛林和海娜也先后踩上了染血的甲板。
他们停也不停,一落地就分开左右。
洛林杀向蜂拥而上的海盗,一双长刀舞成流光。海娜抿着嘴直扑炮位,那些火炮已经就绪,只等船身横摆过来,就要点燃发索,把炮弹射向蝴蝶花号的甲板。
而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诺雅。
害羞的女巫绝没有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她的战斗方式是牌。
银塔罗的小阿卡纳是她的武器,56张又宽又薄的银片在她手中扯成牌链,不时飞出一张,像飞刀一样扎进海盗们的胸口,为洛林和海娜打开通路,清扫前敌!
三个人在海盗的甲板上掀起了不下炮火,甚至杀伤力更盛的腥风!
蝴蝶花号上的战况一点也不逊色于她的船长。
在左舷,七八个勇敢的水手扯着钩索拉近两船,在五六米的距离就飞身荡出去,咬着刀,泰山一样荡向敌舷。
接舷的船板架起来了!
二十来人高举弯刀,在克伦的指挥下呐喊着冲上敌船,冲过激战了数分钟的洛林三人,与海盗们战成一团。
在右舷,拉莫斯指挥着上四下五全部九门火炮,以接近三分钟一轮的速度向对面已经完成舰姿调整的斯库纳型倾泻火力,双方只隔了二十米,九对四,木屑和白烟在双方中间燎成雾霾。
布里根廷是真正的炮舰,与她同级的布里格型在各国海军位列六级,无论是船体的坚固,火炮的密度,舷高还是船壳的厚度都是对面的斯库纳所无法比的。
双方的炮战呈现出绝对的压制!
不到十五分钟,五轮炮击,拉莫斯已经打哑了对方三个炮位,空余出来的六磅炮切成链弹,只一轮就打碎了对方的前桅,彻底剥夺了对手脱离战场的权力。
胜利的天平向着蝴蝶花号开始倾斜
噗!
洛林矮身,左刀斜撩引开敌锋,右刀下劈破开胸膛,血泉喷洒上天,溅了洛林满身。
“十个”
他轻轻念了一声,直起身,缓步迈上艉楼的台阶。
一左一右又有两个海盗扑上来,洛林刚要引刀,一道红光和一道银光从左右齐齐掠过,红光钉进目标眉心,银光插在对手胸口。
两个倒霉的海盗当即从护栏上翻倒坠落。
洛林扛着刀,哭笑不得地回过头。
他先看到甲板上一面倒的战局,德雷克的英勇水手已经顺着甲板正中的梯道杀进下层炮甲板。
又看到身后亭亭而立的海娜与诺雅,一个玩着刀,一个玩着牌,身上半点血迹没有,和他血水直淌的野人模样截然不同。
“你们很闲么?去炮甲帮忙!”
海娜迈着猫步从死人眉心拔出飞刀,擦了擦,插回刀套:“他们反扑过,想夺回甲板,被打垮了。”
诺雅赶紧红着脸点头。
这意思是说,水手们不是正在强攻炮甲板,而是在追剿残敌,所以用不着她们帮忙
还能说什么呢
洛林耸肩,一脚喘开了顶层最中心的那个舱门,银塔罗和飞刀几乎在同时射了进去。
咄!咄!
没有响动
洛林面色古怪地伸头去看,只看到一个穿着提督服,脸色发青的白人青年。
青年心有余悸地拔掉了戳在耳廓边的红绒飞刀
“我是波尔多德赛子爵的亲侄子亚查林德赛。”他捏着飞刀,咽了口唾沫,“我要求与身份相符的待遇和权利,同时尊重您自由分配我一切随身财物的权利。”
“我现在已经是您的俘虏了。您可以向我的家族提出赎金,我保证,价格一定会令您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