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0章“是我。”
因着没与后主的仪仗同行,们返程的速度便要快多了。
入夜时分,马车便停在了王府门口。
江随舟已是睡得昏天黑地。
本就病着,加马车晃厉害,一路晕乎乎地回了府,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故而车一停下,孟潜山便急忙一路跑进去让人去请大夫;霍无咎坐在轮椅,看着周遭的小厮们将江随舟从车中扶了下来,送了步辇。
霍无咎竟觉有些空落落的。
许是因着怀里抱个人抱一整日,怎么也都沾了温度,更何况那人小兽似的,窝在他怀里,热气全都喘在了心口上。
这会儿让夜风一吹,方才温热的半边身子,便乍有些凉了。
霍无咎坐在原地没动,直到魏楷上前来替他推起了轮椅,略回过。
便听得前头孟潜山的声音:“王爷?”
霍无咎立马看向那个方向。
便见步辇的江随舟不知说了些什么,孟潜山便一连往霍无咎这边看。接着,霍无咎便听孟潜山说道:“王爷放心,霍夫人在呢。”
霍无咎握在轮椅的那只手紧了紧。
……当真是个傻子。
一行人匆匆将江随舟送回了安隐堂,魏楷推着霍无咎也随后进了院子。
安隐堂此时已然是一片灯火通明,院里的丫鬟们匆匆地来来往往,皆是往正屋中去的。
“李长宁已经去了,将军放心。”魏楷看见霍无咎一直在往那边看,在他身后低声安慰道。
却听霍无咎说:“过去看看。”
魏楷自是知道要过哪里去,闻言也没有反驳,只听话地推着霍无咎的轮椅,到正屋中去了。
房中众人皆忙碌着,因着王爷总生病,丫鬟小厮们皆有了经验,此时也算有条不紊。
霍无咎抬手挥退了魏楷,自按着轮椅,行到了江随舟的卧房里。
下人们顾不招呼他,也不添『乱』,只静静停在床榻附近一处不碍事的角落里,看着李长宁替江随舟诊治。
房中灯火通明,比马车要亮堂多了。故而,霍无咎也清楚地看见,江随舟的脸『色』已然烧得通红了。
不知怎的,霍无咎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来靖王府的那日。
那时他满身是伤,牢房中无人给看伤,只能由他自己在『潮』湿阴冷的监牢中吊住自己的一口气。被送来了靖王府,原因清楚,也做好了准备,来此受一番辱。
但预料中的事,全都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因着受伤高烧不退时、在灯下守着的靖王。
……当真傻乎乎的。
从没有让他为自己做任何的付出,即便们二人站在敌对的阵营里,也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会真将与江舜恒的仇怨转加在他一个反抗不了江舜恒旨意的闲散王爷身。
但是,这人却一定要把什么都给,却又偏偏单纯得,不知道付出了太多的心力,是会换来对方不该有的情的。
霍无咎静静地看了片刻。
不过,这种情,也并不是真的不该有。
毕竟此时看着这个人,只觉整个人都招人疼得厉害,没人会不喜欢,也活该自己栽在他身上。
霍无咎的目光根本移不开。
一直到李长宁直起身,飞快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继而又像没瞧见似的,转身看向了孟潜山。
孟潜山连忙前道:“李大夫,王爷如何了?”
李长宁叹道:“公公
第70章第70章“是我。”
放心。王爷不过是受了风寒,拖久了些,会昏睡不醒的。待老夫为王爷开一服『药』,修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孟潜山长出了一口气,连连念佛。
接着,便请李长宁到旁侧开『药』了。一室的下人,替江随舟整顿好了,便也渐渐退了出去。
霍无咎缓缓移到了床边,伸出手,拿手背碰了碰江随舟的脸。
仍旧是烫的,烫得厉害,可怜。
霍无咎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孟潜山眼尖,凑前来。
“霍夫人?”道。“您放心,王爷没什么大碍。”
霍无咎应了一声。
孟潜山打量他片刻,便也觉到他要干什么了。霍夫人这副守在床边的架势,可是要守到王爷醒啊?
孟潜山虽替王爷高兴,却也不敢真劳动这位主子。
忙道:“那边王爷的『药』眼看便要熬上了,夫人不必担心。倒是王爷一早儿吩咐过,说回来之后要请李大夫给您看看。这夜也深了,夫人且回房去等会儿吧?这儿有奴才呢。”
霍无咎沉默着看着江随舟一会儿。
按平日里五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儿,自然是不会理会孟潜山的。但是,这会儿却不不听话了。
全因着面前这个人。
把自己弄病,就是为了肩上的那点小伤。
正屋里人多眼杂,要让旁人看见身上受伤,必会起疑,所以他若不回去,便没有包扎的机会,待明日他醒了……
必然要不高兴。
霍无咎那没人拗过的倔劲儿,竟是在这点猜测之中,无声无息地消弭了。
片刻后,就在孟潜山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劝时,听见了霍无咎的声音。
“走吧。”说。
语气中竟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妥协。
——
这日之后,魏楷恍然明白了自家将军对靖王究竟是什么心思。
以往只偶有听闻,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那样的关系,但是也只当玩笑听了就过的。这辈子都没想到,真有男人会喜欢上男人,是自家将军,喜欢上那个靖王。
魏楷只觉大受震惊,但自围场回到临安之后,却又提不起反感靖王的想法了。
毕竟,一来那靖王对将军也是极好。那日将军受庞绍那般折辱,是这靖王设计及时将救下,遮掩了双腿已好这件事;之后,这靖王会突然生病,们将军碰巧能跟着一起回临安医治,也知道绝不会是巧合。
靖王虽是那狗皇帝的亲弟弟,但是他魏楷也知,当知恩图报。
二来……
依来看,分明那靖王对自家将军根本就没意思啊!是他那位在阳关『迷』倒万千闺中少女的将军剃头挑子一头热,俩眼看着人家时,恨不将人家吃到肚子里去。
魏楷平心而论,自家将军挺不是人的。
人家靖王把当朋友,呢!居然对人家,起那样……那样的心思!
不过,魏楷心下虽说腹诽,但是护短,心疼将军的。
们将军打了二十来年光棍,莫说娶亲,连喜欢旁人这都是头一遭。但眼看着将军自打回王府,盼星星盼月亮的,每日冷脸坐在房里不说话,但那位靖王殿下,却都没来看一眼。
按说,也不该看。
毕竟都回王府了,和李长宁自然不会放任将军伤着。但是,如今却不是他们将军要不要人照顾的事,而是他们将军……见不见心人的事。
但靖王却迟迟不来,唯独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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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那个太监来过一次,看将军没事,便要退出去了。
们将军终于开口说了话。
“你们王爷可还好?”将军问道。
那太监忙回道:“好着呢!李大夫医术高明,几服『药』下去,王爷便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是底子有些虚,却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霍无咎停了片刻。
“那就好。”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魏楷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家将军就差把“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是,那太监却似有事要忙,并没注意到他们将军的『色』,笑着躬身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门关上那一刻,阴影落在了将军脸上,魏楷的心也凉了。
连忙凑前去。
但不等说话,便见自家将军坐在那儿,沉默半晌后,皱起眉来,『揉』了『揉』眉心。
“魏楷。”开口道。
魏楷连忙应声:“将军?”
便听他家将军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你帮我想想,我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那语气中,竟是两分疑『惑』,三分小心,听得魏楷只觉自家将军让人夺了舍。
忍不住了。
“……将军。”说道。“您要是实在想见,不如主动去找他。”
——
江随舟的确存了几分躲着霍无咎的心思。
那日他病中的想法,醒来之后是并没有忘的。一早睁眼,身上的烧退去,可他盯着自己的床帐,脑袋里却全是霍无咎。
竟然……他对霍无咎动心了。
江随舟只觉是自己装断袖装久了,装出了错觉来。可是他想来想去,仍旧对男人没感觉,但唯独霍无咎,一想起,似是连心跳都要快上几拍。
……造孽啊!
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觉心虚,让他有点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无咎,更不敢直面自己想起、看到他时那『乱』厉害的心跳,便干脆装了一回鸵鸟,将门一关,几天都没见。
逃避虽没用,但总归能拖延着,让他暂且能够不直面问题。
眼看着便入了五月。
而这几天,不去,然霍无咎也没来找他。
素日里一向如此。霍无咎『性』子冷淡,腿脚又“不方便”,便整日在房中待着,都是自己主动去找他。如今自己也躲着了,两人便真见不面了。
江随舟庆幸之中,觉有点酸酸的。
毕竟,单恋的觉,怎么都让人不大舒服。
故而这几天,江随舟也恹恹的,不必去衙门,便关在房中睡觉。五月初五端午节算个大日子,不过病着,府中便冷清,城中渐浓的节日气息,也飘不到靖王府里来。
一直到了这日。
的病好了个七七八八,午睡起来,便靠坐在床头看书。房中的下人都被屏退了出去,一时间清静又安宁,只听得见院中树木沙沙的声响。
渐渐的,日头便斜了下去。
就在这时,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只当是孟潜山,手下翻了一页书,头都没抬。
“什么事?”懒洋洋的问道。
却听见了霍无咎的声音。
“是我。”
江随舟浑身一顿。
僵在原地,更不敢抬头了。
一时间,只想立马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好让那些隐秘的心思,一并全都藏起来,不让霍无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