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这样,”姜淮下意识后退,生怕对方的拳头下秒就要揍到自己脸上来,“冷静点,你可别把医院拆了,你小叔在里面做检查呢。”
听到“小叔”二字,谢珩与攥紧拳头终于慢慢松开了,强行克制住自己情绪:“放心,会把你当范杰揍的。”
姜淮闻言长舒口气,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是,你真想揍他?”
谢珩与没再说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直在诊室外面等,直到张医生把们叫进去。
谢珩与屏住呼吸,视线牢牢锁在张医生脸上,直把张医生也盯得浑身发『毛』,尴尬地笑了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建议你好好斟酌下措辞,”姜淮半开玩笑地提醒道,把手搭在谢珩与肩膀上,拍了拍,“这个病人家属可不太好惹——今天抓到强`『奸』犯的事听说了吧?给人家腿打折肋骨打断的,就是这位。”
张医生抬头看了眼谢珩与,这小年轻身量太高了,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感,再让姜淮一说,顿时感觉自己腿都开始疼:“你别吓唬我啊。”
“用理,”谢珩与把姜淮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摘了下去,“您说检查结果就行。”
“哦,检查结果就是视网膜上有个裂孔,所以引起的视物不清和闪光,需要打下激光进封闭,现在来讲算太大问题,及时治疗就可以了。”
“裂孔?”谢珩与皱眉,“什么叫现在来讲是大问题,以后是大问题?”
听着这陡然迫切语气,张医生看了看,又看了看谢瑕,忽然领会到那个“病人家属”含义了,忙解释说:“就是你们来得比较及时,没发展到视网膜脱落,怎么说呢,幸中万幸,旦发生脱落就属于大问题了,严重会导致失明。”
听到“失明”二字,谢珩与瞬间浑身一僵。
姜淮疯狂给张医生递眼『色』,示意他要再往下说了,张医生连忙往找补:“,您不用紧张,这是早发现早治疗吗,治完了就没事了。”
谢珩与呼出一口气:“什么时候做?”
张医生哪敢拖到明天,立刻说:“就现在。”
说着起身去叫谢瑕:“您跟我来这屋。”
谢瑕在那里坐着,摘了眼镜以后本来就看清,现在散完瞳更看清,整个人都处在茫然无措的状态,硬是没领会到对方说究竟是哪屋,抬起头,『迷』茫道:“什么?”
脸『色』苍白,眼睛也没焦距,这么抬头,柔顺的头发自然向肩后滑落,『露』出精致的面容,任谁看了也会觉得现在的样子格外脆弱可怜。
张医生冷不防接受了番美颜暴击,连忙别过脸咳嗽,觉得如果诊室多来几个谢二少这样的病人,说不定就得弯了。
想去扶一把柔弱无助的谢二少,可人家家属在旁边,怎么都不应该轮到他出手,便扭头看向谢珩与,希望这位家属自觉点。
谢珩与当然用不着提醒,已经上前去扶谢瑕,轻声道:“这边。”
“啊,”谢瑕只好跟着走,并说,“别对人家医生那么苛刻。”
“……我没有。”
谢珩与把送去隔壁房间,张医生已经在做术前准备了:“几分钟就好,做完你们就可以家了。”
谢珩与在外面等,姜淮也陪着等,后者打了个哈欠:“你小叔这身体真是……我宁可你爸少给我开点工资,我长期放假,也想天天在医院看见。”
谢珩与瞧他眼:“直接把你开了好。”
“那也啊,只要别生病,我可以去干别的,对吧?”
谢珩与没再说什么,双手『插』兜,把后背抵在墙上,垂下了眼。
姜淮没再去打扰他,十分钟以后,听到张医生在里面说“好了”。
几人回到诊室,张医生坐下来开始写病历,谢瑕在旁边沙发上休息,谢珩与坐到张医生跟前,问道:“眼睛问题是不是跟今天额头受伤有关?”
“有可能,”张医生边写边说,“我看了既往病历,眼睛状况一直比较稳定,视网膜突然出现裂孔,和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应该有大关系,近视度数这么高,眼睛本来就脆弱,今天检查完头部以后,就应该直接检查一下眼睛。”
“怪我,”姜淮叹气,“我当时没想到。”
张医生:“过,病人对自己情况比较了解,知道及时就医,所以这事儿有惊无险,你们也别太担心,去以后让好好休息,近几天减少用眼,尽量少看手机电脑什么,别吃刺激『性』食物——尤其注意不要剧烈运动。”
谢瑕听见了这话,心说倒也是他知道及时就医,要是打碎了玻璃杯,八成是不会来的。
这玻璃杯也知道救了多少次。
谢珩与眉头锁紧,搭在桌子上手又攥起了拳,张医生留意到了,忙写完病历:“呃,时间也早了,你们早点回家吧?让他赶紧睡觉。”
“好,多谢您了。”
谢珩与扶着谢瑕走到诊室门口,张医生后道:“有,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建议等眼睛恢复以后来做近视手术吧,这个度数有点太深了,散光也高,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就算整天佩戴眼镜,但你洗澡的时候、睡觉时候总不能戴吧,万因为看清小心滑倒,或者半夜起来上厕所撞到哪里,再磕到头引起视网膜脱落的话,那……”
谢珩与听到这里,手指就是一紧——好巧巧,以上情况全发生过。
“当然,看病人自己意愿,”张医生说,“我只是给个建议。”
“我们会考虑。”
送走了两人,张医生长舒口气,那股无所在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有些疲倦地活动了下脖子,忽然问:“我说,谢二少账户上怎么有那么多钱,虽然他们都喜欢预存医『药』费,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都是谢瑾存,”姜淮见怪不怪,“哥宠这个弟弟宠到骨头里了,你说,要是换了你,遇到‘我儿子喜欢我弟弟’这种事,你什么反应?”
张医生愣:“那以后是我弟弟叫我爸,是我儿子叫我哥?”
“……不是问你这个,”姜淮无语,“我是问你站哪边。”
“那肯定站我儿子,弟弟又是亲。”
“思想觉悟太低,”姜淮点名道姓地批评道,“人家谢瑾想的是,我弟弟会会被我儿子欺负了,我得替我弟弟考察下我儿子。”
“……?”张医生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对吧,是一直传们兄弟两个关系好吗?”
“你这是哪一年的传闻了,好歹也跟进下时事。”
“跟上啊跟上,”张医生自愧不如,“反正这些富二代们是越来越会玩了,,我是回去值班吧。”
谢瑕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些困了,在车上就差点睡着,听到谢珩与说:“小叔先别睡,去还得点个眼『药』。”
谢瑕“唔”了声,因为正处在什么都看清状态,整个世界都是模糊,连带着脑子也太清醒了,『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谢珩与把车停在别墅门口,拉开车门扶他下来,“能走吗?”
“能……呃。”谢瑕本来还有自信,下车,突然就太确定了,这大晚上,就算有路灯,也完全不能让在不戴眼镜状态下看清路。
谢珩与听他心虚语气,干脆也再多问,直接把背了起来:“小叔又掉了几斤?每次抱你都比上次更轻。”
谢瑕小声:“我近有好好吃饭的。”
在医院折腾了圈,两人总算又到家里,打碎的玻璃杯已经被老秦收拾走了,个玻璃渣也没留。
谢瑕简单洗漱就准备睡下,这具多灾多难的身体实在需要好好休息。
谢珩与帮他点了眼『药』,问:“疼吗?”
“好,”麻醉效果已经过了,眼睛稍微有点酸疼,但尚在能忍受范围内,在床上躺下,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真嫌我麻烦吗?”
谢珩与没听懂:“什么?”
“我说,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会麻烦?”谢瑕闭着眼,因为疲倦,说出的话也没太经过思考,“谁也会喜欢找一个三天两头就要跑医院的恋人吧,多麻烦,影响你上课,影响心情。”
“……小叔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谢珩与把扣住手腕,“你是因为怕我会觉得麻烦才直不答应我吗?”
“……不是,”谢瑕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张,“我就随口一问。”
“我管你是随口一问还是发自真心,”谢珩与说,“你都给我听好了,我从来没有嫌你麻烦过,现在没有,今后也会有。虽然我确实喜欢你三天两头跑医院,但那是因为我想看你生病,我会把你养好了,让你生病,让你再往医院跑,而是因为麻烦就选择把你踹开,懂?”
谢瑕被他这大段话撞得发愣,半天才过神:“懂……懂。”
“懂了就睡觉,”谢珩与关了灯,“我以为小叔跟我相处这么久,已经对我足够了解了,没想到居然能问出这种话。”
“我错了,”谢瑕哭笑得,“我真只是……”
“好了,”谢珩与伸出手指,轻轻点上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