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瑕抬头看他,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就像一条冲他摇尾巴的大型犬类,不禁心头一软,脱口而出——
“不行。”
谢珩与一顿,像是没料到他会拒绝,追问道:“为什么?”
“我是你叔。”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一家人,还住在一起……”
“我可以明天就搬出去住。”
“……”
谢瑕看了他一会儿,很好奇这子的毅力为什么这么强,有点无奈地说:“我没兴趣跟孩子谈恋爱。”
孩子……
听到这三个字,谢珩与忽然眯起了眼:“叔到现在还我当成孩子?”
“你难道不是?你追我是一时兴起,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追人当成一种刺激,等真正追到手,就又觉得索然无味,很快便吹了。”
谢瑕说这时,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实他自有点心虚,他不能判断出谢珩与是不是真的三分钟热度,就算是,那这个“三分钟”未免有点久了。
他是……嗯,从没谈过恋爱,从没想过谈恋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发展这样的,谢珩与对他来说,就像是个让人头疼的一样,他无法想象要怎么跟发展非正常关系以外的关系,就本能地想要回避。
要是他早点醒悟谢珩与对他有那种心思,就该早点提醒他别再靠近了,偏偏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在病中,完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和心神来跟他挑明。
现在,既然谢珩与主动提起,他还是赶紧跟他划清界线的好,让他别再在自身上浪费时间了。
谢珩与沉默来,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谢瑕有些不自在,意识就想逃跑,却他拽住了手腕。
他听到谢珩与问:“叔心,就真的对我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吗?”
他说这的语气与平常截然不同,没有了那种故意挑逗人的意思,而是出奇认真,似乎是真的想寻求一个答案。
谢瑕看到他认真的表,居然半天没能做出回应,他微微地抿了抿唇——
对谢珩与有好吗?
那自然是有的。
这子长得太具『迷』『惑』『性』,从见到的第一眼就让人讨厌不起来,他骗了很久,以为他真的单纯善良,结果这单纯善良是表象,内全是套路和坏心眼。
可这些套路又他套得牢牢的,不论是送他东西、病时照顾他、在外人面前维护他,都让他难以抗拒,在这些套路中对他萌出的好,他自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成分。
谢珩与见他半天不答,犹豫不决的样子,忽然松了口气,摇身一变,又变回了那满是坏心眼的狗勾:“所以,叔还是对我有好的对吧?让我猜猜……叔没谈过恋爱,分不清对我的到底是喜欢还是单纯的爱护,所以不敢回答,对吗?”
谢瑕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什……什么?”
见他这反应,谢珩与就知道自是猜中了,他伸手轻轻捏住对方一缕头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叔,你可以慢慢琢磨,我会叔证明——我可不是个孩子,我对你不是三分钟热度。”
他说完忽然站起身来:“快出来吃饭了。”
谢瑕愣在原地,耳根可疑地红了起来,一副猜出心事的模样。
谢珩与这子……怎么对他这么了解?有这聪明劲儿用在习上不好吗,非要往他身上缠。
不,不能说没用在习上,谢珩与习挺好。
所以,这子是单纯地有时间有精力,能“谈恋爱”和“习”都处理得很好而已。
从来一心不能兼顾二用的谢老师很嫉妒,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总是要在他眼前无形地凡尔赛,让他羡慕死了。
谢瑕没能劝退谢珩与,反而让他愈挫愈勇了,他有些颓丧地进了餐厅,觉得自当了十年老师,从没像今天一样失败过,谢珩与这就是个异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全方位无死角的滑溜,根本拿捏不住。
他刚进餐厅,就听谢瑾道:“瑕来了,快坐。”
谢瑕本来想等他们先坐,可要是不听大哥,未免显得太客气,便在自的座位上坐了来,看着这一桌子菜:“这太多了,我吃不了多少的。”
“那怎么行,就是为了让你多吃点,才做这么多菜,”林晚坐在他侧边,直冲他眨眼,“给大嫂个面子呗,你大哥的面子不用给,但是大嫂的面子要给,你说对不对?”
谢瑾接过米饭:“我的面子怎么就不用给了?你这是挑拨离间啊。”
林晚中一盘菜推到他面前:“没法给你,这个素炒土豆条你自吃吧。”
谢瑕忍不住笑起来:“大哥大嫂真好。”
他一说这,正在拌嘴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动作,互相对视一眼,林晚说:“那瑕有没有想过成个家?”
谢瑕正在喝谢珩与给他盛的汤,闻言差点呛住,别开脸咳嗽了好几声:“什么?”
谢瑾扒拉了一自老婆,严肃道:“你别在这干涉瑕的问题,人家不想成家就不想成家,你这添什么『乱』。”
“我就随口一问,而且我又没说一定要结婚,我就是觉得瑕身边需要人照顾。”
“想找人照顾还不简单?”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那种照顾。”
谢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这夫妻两个意有所指,而且说什么“不结婚”“需要人照顾”,怎么听不像想让他找女朋友,更像是找男朋友。
这俩人,根本是在一唱一和吧?
他扭头看了一眼谢珩与,发现这子装没听见,神『色』坦然,好像习以为常。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想了一这段时间以来发的种种——
一开始是谢瑾让谢珩与跟在他身边。
后来,林晚给了他们两张七夕节活动门票。
再后来,他病住院,是谢珩与一直在医院陪他,这两位家长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
等一。
他当初跟谢瑾说谢珩与要黑化的事,谢瑾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欲言又止……莫非他根本没理解自的意思,是觉得谢珩与对他有……那种心思?
所以后来某天,谢瑾撞到他们两个睡一间房间,是以为谢珩与对他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才会对儿子那么气?
谢瑕“啊”一声,有点不敢相信自的推断。
不是吧,所以家所有人都知道谢珩与对他有意思,有他自不知道?
他难以置信地打断了谢瑾和林晚,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哥,嫂子,我能问个问题吗?”
两人同时看他。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珩与他……他……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没就是出所以然,这种实在不好说出口,谁成想谢瑾突然板起脸:“不知道,绝对不知道。”
谢瑕:“……?”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谢瑾这欲盖弥彰的回答,让谢瑕一子肯定了自的猜测,眼神变得有些幽怨。
合着有他一个人蒙在鼓。
他咬了咬牙:“所以,你们就不觉得自儿子的行为有点……超出常人吗?”
林晚:“这有什么,同『性』恋爱又不是稀罕事了,年龄更不是问题——昨天我追的那个剧,男女主甚至不是同种族呢。”
谢瑕眼皮微微地跳了跳,觉得这家人的思想未免有点太超前了,这种事都能坦然接受,还有什么是他们接受不了的?
亏他之前还担心自会因为跟谢珩与搞在一起而逐出家门,闹了半天都是他多虑,谢狗的家长早就知道自儿子是什么样的狗德『性』,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谢瑕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自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揪起心,唯一知道的是,他好像连最后的拒绝谢珩与的充分理由没有了。
他默默吃着眼前的这盘菜,谢珩与在旁边偷偷看他。
叔变得不太好骗了。
他装委屈卖可怜都不管用了,这次病似乎让某人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免疫力。
看来他以后得换个套路才行。
“那个,瑕,”谢瑾见半天没人说,率先引开了这个题,“正好十一了,公司给员工放假,我们休息几天,咱爸提议趁这个机会,咱们一家人去吃个饭,算给你庆祝一终于康复出院。”
谢瑕一愣:“这顿不是吗?”
谢瑾:“这顿怎么能算,就这个菜『色』,就是家有咱们几个,要是外人看去,还以为我们谢家要破产了。”
林晚撂筷子:“怎么,你是说我做的菜不好吃喽?你行你来啊,素炒土豆条?”
眼看着俩人又要呛起来,谢瑕忙道:“什么时候?”
“再过两天吧,你先在家歇几天,等假期最后一天咱们再去。”
“好。”
谢瑕嘴上说好,心却有点奇怪,说什么为了庆祝他出院而办家宴……太题大做了吧?
应该是想借这个理由一家人聚一聚,毕竟他们很久没跟谢修筠一桌吃过饭了,如果能在饭桌上谈妥家产分配的问题,自然更好。
这么想着,他勉强接受来,看着碗剩的半碗饭,实在有点吃不去了。
他住院的最后几天,实食欲有些恢复,但胃口却好像了似的,原本能吃一碗,现在却能吃半碗,如果吃不了硬吃,胃就会特别难受,好几个时都不舒服。
他不想胃不舒服,终于还是放了筷子:“我吃饱了。”
“叔再喝点汤吧?”
“喝不了,我去切点水果。”
等他离席,林晚才压低声音:“他老是这样吃不东西可怎么行,都已经瘦成这样了,身体会坏的,要不叫姜医给他看看?”
“看过了,说能慢慢养,一次『性』『逼』他吃太多不行,就……一点点调整吧,可能过个三五个月,就能恢复了。”
“三五个月?那太久了吧。”
“所以说,”谢瑾看自儿子,眼中透出些威胁意味,“要不是觉得你叔确实需要人照顾,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黏他的,你子给我好好表现,年底我要业务考核,要是他的体重没恢复到病之前,你就给我卷铺盖人,在校别回来了。”
“唔,”谢珩与声,“我又不是您公司的员工……”
谢瑾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一定完成任务,请组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