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回 探监

金玉颜看着桑卿柔,总算觉得有些欣慰,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这孩子,母亲的用意,你何尝不明白?经历了这次,母亲已经将生死看淡了,也算是明白,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是放心不下你。若是能为你做到的,母亲拼尽全力,也会替你铺好路,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只想看着母亲长命百岁,其他的,都不盼。”

金玉颜笑着点了点头,让桑卿柔扶着她去床上躺下,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已经累了。

无尘道长说她已无大碍,可金玉颜明白,自己的身体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她只有自己放宽心,平静度日,才能活得久远。

那些盼着她死的人,一个个迫不及待想抢走属于她的一切,金玉颜当然不会让这些人如愿。

“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看着你幸福出嫁,一直陪着你。”

看着母亲还宽慰自己,桑卿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想必,母亲想起父亲冷漠绝情的样子,心都凉透了。

她没有多说,只是静静陪在金玉颜身边,直到她睡着,这才离开。

如心被关去了祠堂,这本是在打桑晓汐的脸,可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她回西苑时,正好瞧见桑晓汐梳妆打扮好,正往府外去,看样子是要出门。

桑卿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玉在身旁解释道:“二小姐好像是得了老爷的应允,去律正堂看望柳氏,对如心的事丝毫不关心,奴婢真看不明白,二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桑卿柔点了点头,看来,她还是会关心自己的生母,她还以为,桑晓汐可以做到如此冷血,生母入狱,她真能不闻不问,看来,之前只是隐藏得好。

“让她去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忙了这些天,我也累了。既然刘胜的事已经差不多有了结果,我也该休息一下。若是宸王殿下差人来问,你叫醒我便是。”

如此,姐妹俩往各自不同的方向离去,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看起来并不着急。她并未直接去往律正堂,而是去了街上的商铺,拿了一套正红色嫁衣,还有一套头面首饰,这才往律正堂去。

那首饰是桑晓汐特地找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的,尤其是那凤钗,栩栩如生,正是那展翅高飞的凤凰。

等她到了律正堂时,天都黑了。

她让人帮她把带来的东西送进去,这些,都是给柳梅准备的,就连酒菜,也是柳梅最爱吃的。

律正堂的护卫们都不明白,这桑家二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她塞了些银钱在当班的人手里,给他们买些酒菜,辛苦他们帮忙。

通往地牢的过道深远悠长,一眼看不到尽头,她跟在护卫身后,像是此行通往的不是地牢,而是那九幽深处,炼狱所在。

过道里只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时不时可以听到其他犯人哀鸣的声音,配合着怒吼声,犹如地狱中的交响曲,让人浮想联翩。

柳梅被关在了最里面的牢房之中,昏暗又潮湿的环境让桑晓汐不由得皱起眉头,空气中浓郁的霉味和恶臭让人反胃。

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再没有丝毫不适的表情。一旁的护卫见了不由得心中惊叹,这丞相的两位千金个个不是寻常官家小姐,比他们护卫的适应能力还要强上许多。

“宸王殿下已经应允了,二小姐可以到天亮时离去。我等就送到这里,不!再打扰二小姐。若有什么事,二小姐可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有劳几位,辛苦了。”

柳梅瞥了一眼那血红色的大箱子,只静静地看着桑晓汐,什么都没说。直到护卫们全部离去,柳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把如心送给了父亲,只是,金氏更厉害,送来了三位金氏旁支的庶出,这点,我倒是没料到,她能做到此等地步。”

柳梅一听,颇为惊讶地看着桑晓汐,随后又释然了。

“竟是三位!看来,金氏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能换来她这么做,也算值得。你可要坐下?我这可不比相府,没那么多讲究。”

桑晓汐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在那大箱子旁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我亲自替你准备的。让人连夜赶制出来,都是当今雍都城内最好的样式,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说着,将箱子打开,满满当当的东西,琳琅满目,必定花了桑晓汐不少钱。

她将食盒拿了出来摆在一边,又从里头拿出了她准备好的正红色嫁衣。

“母亲,我来为你换上。”她笑着,仿佛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柳梅看到那衣裙后,眼中泛起了水雾,连连点头。这身衣服,她念了一辈子,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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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放弃了本该拥有的许多东西,如今想想,她竟不知道,自己这大半生里,究竟得到了些什么。

柳梅如出嫁的少女那般,安静坐下,容桑晓汐亲自伺候她梳妆打扮,所用的东西,也全是雍都城里最好的。

这些,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如今,终于实现了。

“母亲,你这一生,后悔吗?如果,你没有嫁给我父亲,也许你就不会走到这步田地。”她一边为柳氏梳头,一边问起。

柳梅含着泪,哽咽着说道:“没有如果。”

不管问几次,柳梅都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

“你依旧觉得,他很好?”

“就算他不好,我也认了。再让我选多少次,我也不会做出改变。就像你,执着宸王一样。”

提到欧阳朔,桑晓汐手中的桃木梳子顿了顿,不小心扯掉了柳梅一根头发。柳梅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镜子里容颜已逝的自己。

想当年,她出嫁那天,也是如此坐在妆台前,只是,不曾准备这么多头面首饰。已经和家人决裂的她,自然没有资格戴上这些。

那一晚,桑晓汐待了很久,直到寅时才缓缓从地牢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