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落霞如火,那如血的颜色美的那般不详。
巴雅尔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穿透了自己心肺的箭矢,施浮丘夹带了内力所射出的这一箭,已经没入了他左胸的三分之一。
他就要死了,他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他还想要劝一劝妹妹跟他一起回到辽阔的草原,他怎么就要死了呢。
巴雅尔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去,耳边依稀还能听到蒙族将士的惊呼,看见他们一拥而上紧张的脸色。
而他仰身落地的瞬间,只能记住一抹残阳,红如鲜血的光芒,和兀格台走过来将他抱在怀中时,唇角弯起的那道,浅的不能在清浅的笑。
骗子……
兀格台上了马车将他从箱子里放出来,让他从马车的窗外,看看眼下萧言竣大势已去的局面。
好心的与他利益分析,若是眼下他执意还要与萧言竣同流合污,蒙军势必会遭受赵、墨两军的绞杀。
反之,他可以在此时大方的告诉萧言竣,就是一早与赵家军联手置他于死地。
如此一来,不仅能从萧国境地全身而退,到时候清缴了施家军的功劳,也会算在他巴雅尔的头上,绝不争功。
既然兀格台如此承诺与他,巴雅尔相较之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选择,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兀格台,下了马车与他共乘一骑来到阵前。
在兀格台点头颔首坚定的目光中,他去到了阵前。
本以为只是让敖登格日乐死心,劝说她回家的一条路,竟是成了他绝命的……黄泉路。
巴雅尔死不瞑目的心中只有两个字,骗子。
他一直不解兀格台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究竟图什么,原来是借刀杀人,图他的一条命!
他若不死,立长为继,终究是拦在他继位权柄上最大的阻碍,
他若身死,便是再无顾忌,还有谁能拦在他的身前。
部日固德双目圆睁的看着兀格台,他怀中抱着已经气绝的巴雅尔,神色是那般哀恸,双目通红。
部日固德深深的看了兀格台许久之后,他紧握的双拳终是松了开去,对着一拥而上包围着他们二人的蒙军将士斥道:“大王子殁了,军权当由身份最尊贵的五王子手持。”
兀格台轻轻抬手示意,蒙军面带哀色归位,他抬眸看向部日固德,眸中隐有波光闪动:“将我王兄好生安置,我要带他回蒙族安葬。”
部日固德听着他嘶哑哽咽的嗓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是单膝下跪,右手捂上左胸,行礼领命。
而此时的敖登格日乐,对于施浮丘的反问无言以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巴雅尔已死,兀格台光明正大的接手了蒙军。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帮衬她的太子殿下。
她不由看向身旁直到现在未出一言的萧言竣,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上褪却了所有希冀,反而显出了一种倨傲的皇家风仪。
萧言竣遥遥望着城楼上的萧慕白,嘴角泛起一丝嘲讽:“诛杀叛贼?除了父皇,你敢当真杀了你的亲弟弟吗?你让世人日后如何高谈论阔,墨王殿下今日所作所为?”
萧慕白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中含着轻蔑之色。
想拿兄友弟恭的亲情谬论来压他?
真是可笑,他既无心君位,何须日后百姓如何看他。
萧慕白拇指轻抬,承影出鞘二分,还没来得及被萧慕白彻底拔出,从墨王军的方向袭来一抹蓝袍身影。
施浮丘虽然第一时间横刀挥阻,可夏初一针已出,掠身而退。
敖登格日乐只见银光一闪,直朝着萧言竣心口而去,速度之快,让她只来得及拦在飞针而来的方向,以血肉之躯替他承了这致命一击。
萧言竣反应过来的时候,敖登格日乐已经顺着他的脊背缓缓下滑。
萧言竣将她揽在怀中,银针已经整根没入她的心肺,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正在流失的生命,让他第一次正视了这张芙蓉秀脸。
只是眼下的这张脸,已然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一朵残败凋零的茉莉花。
她的手虽然无力,却仍是极力抬起,想要抚上萧言竣白玉般的面颊。
萧言竣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握上了她的手,举着她那双柔软娇嫩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颊之上。
敖登格日乐流血的嘴角,弯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颜,她手中抚着的,是她至死都爱慕的容颜。
双臂拥着她的,是她一生都为之眷念的怀抱。
她很是吃力的开口,萧言竣低头贴近她的唇瓣,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殿……殿下,放下骄傲,活……下……”
可她终是没能完整的说完,贴在萧言竣面容上的手,已经脱力垂了下去。
萧言竣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抬头看向夏初,一如敖登格日乐未说完的话语,如今即便他放下骄傲,他也活不下去。
“夏初,当着萧国诸位将士的面前,你敢谋害皇嗣!”施浮丘本欲缴械的心又硬了起来。
“是,又如何?”夏初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见施浮丘已然拉开了架势准备殊死一搏。
“边定,你想和他一战的机会,来了。”夏初的声音与衣袂发丝一样飘忽不定的波动,目光却转而落在萧慕白的身上,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承影出鞘的那两分,尽数没回剑鞘。
萧慕白双手负在身后,如他所愿,袖手旁观。
随着边定的身影落下,跪下的叛军悉数后退避让,给他们留下了足够打斗的场地。
施嘉良和程兆兵拉着萧言竣撤到一旁,他怀中的敖登格日乐沿路滴下的血迹,仿若为即将单打独斗的二人,开启了生死由命的篇章。
“他也配和本将一较高下吗?”施浮丘神色睥睨的用余光扫了一眼边定。
剑出,破风!
迎面而去的剑气凌厉霸道,猝不及防。眼见剑尖已及施浮丘胸口,施浮丘的长刀蓦地翻过,压上他剑刃。
施浮丘虽然及时挥刀格挡,以雄厚内力硬接下他那一剑。
可边定用尽全力而刺的一剑,也激的尘土飞扬,着实逼得他连退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