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将私牢里的两张纸抽出,剩余的部署计划交给了萧梓穆,随即简明扼要的跟他交代了郭伟栋的前因后果,只是将赵府私牢一事隐了下去。
萧梓穆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折好那两张纸,贴身收了起来,心中还以为那是萧慕白写给她的情话。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看着点。”夏初向着门口走去。
“好。”萧梓穆话语落地,宛若泼下一碗水,酸涩晕开,一下子就变作了闷窒的胀痛。
他一手执着太子文书,一手握着玉玺。
眼前的女子明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月初四的早朝,天气阴冷,寒风凛冽。
第一场春雪如约而至,原本就冰封未化的长安再次白雪皑皑。
太和殿上,萧言竣身姿挺拔的立在正中。
他今日袭了红色衫衣,白娟下衣,外罩一件杏黄色四龙纹袍,腰系金带钩,佩着一块龙形玉。
本就俊美绝伦的一张脸,被这身衣袍衬的平添了两分贵气与威仪。
“今年还是第一次早朝,又恰逢瑞雪,诸位大臣迎风冒雪十分辛苦,早点议完了事,本太子在东宫摆了一桌。”萧言竣扫了群臣一眼,端的是一副体恤下臣之姿。
他嘴角噙了丝笑意,对着吴太傅和鞠丞相温声说道:“本太子会让人特别备下软糯意易食的菜肴,照顾两位肱骨大臣的牙口。”
萧言竣话音刚落,闵志松打头的几人失笑出声,紧接着朝堂之上讥笑连连。
自从他册封太子以来,吴太傅和鞠丞相就一直称病未朝。
今日里倒是稀罕,管他们是不是服软投诚才来上朝,下马威先立给他们,试试反应和回馈。
谁曾想,萧言竣没等到他们二人回话。
倒是大理寺卿孔长辉这个时候出列:“微臣有一事启奏。”
萧言竣预料到这些个人里头,总要有人站出来给他添堵,他以为起码得站出来一个有分量的人,结果却是孔长辉。
“今儿还是初四呢,大理寺就有案子要上报吗?”萧言竣扫了他底下的人一眼,以为他们当中的谁被拿捏了把柄,让孔长辉这个时候来寻晦气。
“是喜报,久没进展的一桩大案有了突破,迫不及待上奏,还望殿下给予方便。”孔长辉沉声应答,不卑不亢。
“哦?”萧言竣思量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大理寺能有什么积压的大案,还需要他来给予方便。
“通敌叛国一案已有进展,本官想要刑审丽妃娘娘。”孔长辉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哗然一片。
萧言竣面色铁青,指着他怒斥:“你胆敢污蔑母妃,其罪当诛。”
向来姿态谦卑的鞠丞相这时突然站了出来:“审而不实,其罪确实当诛,可眼下是不是污蔑还两说,殿下此言草率了。”
萧言竣听他虽是语气温和,笑着劝诫,可说出来的话,明里暗里都是提醒他,太和殿上想要拿孔长辉封口,那是不可能的。
“本太子倒要看看,你能拿的出什么证据?”萧言竣嗤了一声,眸光骤然冷厉:“若是不能让朝臣信服,本太子要诛你九族。”
吴太傅适时在旁感慨了一声:“老臣和鞠丞相年迈体虚,承蒙殿下体恤,还等着去东宫吃一口软糯的菜肴暖胃呢,眼下看来是去不成了。”
这番话,让刚刚讥笑的朝臣们面色很是尴尬,也让萧言竣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偏生,吴太傅还出列对着萧言竣问询了一声:“我们跟着殿下一起去玉芙宫走一遭?”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来说,萧言竣一定怒斥回去,可吴太傅德高望重,他只能咬牙回了一句:“孔大人还什么都没交代呢,这就去叨扰母妃是否有失稳妥。”
鞠丞相接着他的话茬回道:“可之前孔大人还什么都没交代呢,殿下就扬言要诛他了……”
“你!”萧言竣指向鞠丞相气结,闵志松在他身旁轻咳两声,他才兀自收回了手。
“鞠丞相何必揪着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来说事,事关丽妃,他一时激动也情有可原。”施浮丘出列对着鞠丞相一番指责。
孔长辉还什么都没说,两方阵营就已经在这个小问题上剑拔弩张,各不相让。
最后,还是收到了风声的丽妃派了连妍前来,相邀百官去玉芙宫,双方才偃旗息鼓,陆陆续续随着连妍向玉芙宫走去。
萧言竣刚出了殿门,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萧梓穆。
“四哥这么快就退朝了?前面那位宫婢看着倒像是丽妃娘娘的近婢,怎么百官都随着她走了?”萧梓穆一副迷茫懵懂,求知若渴的双眸,扑闪的看着萧言竣,嘴角噙了丝一如往常的笑意。
萧言竣看着面前的萧梓穆,又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吴太傅和鞠丞相,阴阳怪气的讥道:“你们三个可真是巧得很,一同告病一同痊愈。”
他说完便是拂袖离去,杏黄色的袖袍甩了三人一脸。
吴太傅和鞠丞相同时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萧梓穆看的一脸无奈,对着二人请了一礼:“咱们赶紧跟上,可别错过了开场。”
玉芙宫的主殿极大,却还是被朝臣们站了个满满当当。
丽妃安坐在雕镂仙山楼阁的屏风之前,一袭朝霞紫间以金线的衣裙,耀眼生辉。
整个后宫,也只有她衬得起这样金紫辉煌的颜色。
鎏金博山炉内袅袅升起的香烟,令殿内显得恍惚而迷离。
丽妃的面容如隔云端,百官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余她清冷孤傲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本宫听闻,孔大人或有疑问?”
孔长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列,行了一礼:“是,微臣年前就奉旨彻查通敌卖国一事。苏浅乐上交的那一封书信上胡国王玺为真,如若不是小侯爷,那萧国之中,必然另有其人。”
“孔大人是在含沙射影,指控本宫吗?”丽妃抿唇轻笑,轻描淡写却又一针见血的直接逼问,反而显得越发坦荡。
这话说完,很多朝臣的矛头直指孔长辉,他言下之意另有其人,却偏偏在大殿之上提出刑审丽妃,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孔长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微臣只是调查事情真相,还请娘娘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