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翰飞这些年来虽然只见过这些私铸的兵器一次,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件事十年前被苏州的府尹任大人发现,险些捅了出去,还好他的人及时发现通知了他,杜翰飞本想威逼利诱将任大人收为己用,不想任大人油盐不进誓死要进京面圣,杜翰飞迫不得已反将一军,栽赃嫁祸到了任大人身上。
那年,龙颜震怒,斩了任家满门,杜翰飞也是第一次在京中见了呈上来的兵器。
后来,他知私铸一事兹事体大,工序繁琐人多嘴杂,难免会走漏风声,虽然任大人死后,苏州那片已经悉数都是他的人,可正因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以,杜翰飞在任大人死后没多久,彻底结束了私铸兵器之事。
如今,这些兵器又是打哪儿来的?
“皇上,这些兵器好像是……”虞业成也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犹犹豫豫踌躇着不敢开口。
当年任大人的事情闹得太大,听闻被斩之前,声声泣血句句鸣冤,可人证物证俱全,皇上终是判了他满门抄斩。
如今,这任大人死了都有十年,这些私铸兵器还能重现于世,是不是也说明,可能任大人当年确实是被冤枉的。
“朕看的出来。”皇上出言打断了虞业成,扭头看向了萧梓穆:“这些兵器你从哪儿弄来的?”
萧梓穆看向了立在一旁的薛修国:“父皇这事还得问薛大人方知内情。”
皇上的目光随之移了过去,薛修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恕罪,这些兵器都是杜丞像命下官私铸的。”
杜翰飞看着跪在地上的得意门生,只觉脑中气血上升眼前一片昏花,他走过去踹了一脚:“薛修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眼看着杜翰飞还要对他拳打脚踢,虞业成赶紧拦在薛修国身前,对着杜翰飞面色凝重的道:“皇上还没发话呢,杜丞相。”
杜翰飞这才惊觉自己盛怒之下失了态,当着皇上的面失了分寸,连忙跪地告罪:“老臣一时急怒攻心,还望皇上恕罪。”
懿柔公主见状也是走了过来说情:“皇兄,翰飞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施嘉莹刚刚才被送入洞房,施将军没有办法只能出列在旁也添了一句:“皇上还是先让杜丞相起来吧,若是闹了误会这大喜的日子您看……”
皇上冷哼一声后吩咐:“你先起来让在一旁,让他将话说完。”
杜翰飞本还想说一句,皇上万勿在听他胡言乱语,耳边却响起了萧言竣的提点:“杜丞相还不快起来让开,父皇急着问呢。”
他抬头看了看皇上迫切的面色,想来劝是劝不动了,只好起身让到了一侧。
“你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的给朕详细说清楚了。”皇上目光如炬,对着薛修国命道。
薛修国刚刚被杜翰飞一脚踹倒在地上,尚且还未起身,听了皇上的话,这才重新跪好开始叙述:“十年前闹得沸沸扬扬,苏州府尹任大人私铸兵器一事,便是受了杜丞相的栽赃陷害,他无意间撞破了此事,想要进京面圣回禀,却被杜翰飞提前知晓,派了人先下手为强,这才误导了皇上。”
“皇上,你莫……”杜翰飞听到此处忍无可忍,可他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直接就被皇上呵斥打断。
“你若再说一个字,朕便当你认了罪。”皇上说到此处,微眯着双目向他看去:“待他说完,朕自然会让你一一解释清楚。”
杜翰飞面色一怔,连声‘是’都不敢应了,朝着皇上揖了一礼点了点头。
薛修国被杜翰飞打断,顿了一顿,夏初状似无意的朝着立在一旁的秉文看去。
人群之中,大家的关注点都焦灼在了薛修国的身上。
是以,还没有人看见此刻的秉文牙关紧咬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栗正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薛修国已经在言词中极力维护皇上,对于当年事件都推在了杜翰飞故意误导皇上,可他用余光瞟了眼皇上,那面色黑沉,铁青的让人瘆得慌,他稳了稳心神接着道:“这件事之后,杜丞相知道兹事体大,消停了一段时间。
可是后来皖州养了些私兵,慢慢的数量越来越庞大,那些个私兵也总得需要武器,再加上任大人的事情过去了三年,杜丞相胆子又大了起来。
思前想后,决定将之前苏州的那批铸造之人迁到皖州。
那个时候恰逢芜州知府的位置有个空缺,他在宫中撞见了去瑶华宫面见莲妃娘娘的鞠大人满面怒容。
稍加打听之后得知,原来是为儿子谋职的鞠梅姗,进宫求了莲妃娘娘,莲妃娘娘念着姐妹情意,寻了鞠大人进宫想要替郑中光安排个清闲的职位。
鞠大人当时一口拒绝,可杜翰飞得知了此事心生一计。当即就去拟了芜州知府的任职文书,派人送去了郑府交到了鞠梅姗的手中。
私铸兵器一事正好少了个日后顶罪的人,此事若是一直无人发现也就罢了。
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撞破,杜丞相还能顺势将罪责推脱到郑中光的身上,鞠大人素来和他政见不合,届时还能顺带拉着鞠大人下水,他仍可以安心的私铸兵器高枕无忧。”
鞠大人这时才知,原来郑中光的官位是他杜翰飞一手安排,亏得他前些日子还以为是莲妃娘娘张罗,平白替杜翰飞承了那些骂。
鞠大人虽然素日与杜丞相政见不合,可也未曾想过他居然如此歹毒心肠,亏得他念着同袍之泽,今日还来参加他儿子的大婚,备了大礼。
鞠大人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开口说话,抬头却看见萧梓穆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硬生生的咬牙咽了回去。
萧慕白却在此时,状似恍然大悟,对着皇上提醒:“父皇可还记得,当年在御书房内,芜州知府一职本来悬而未决,杜丞相去而复返之后,回来便提名了郑中光担任这一职位。”
皇上听及萧慕白如此详细的提醒,就是想记不起来也难。
是以,他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面色紧张的杜翰飞。
“朕记得,确实有这么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