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还记得

替萧慕白掩上了房门的夏初,自然是没有听见他的这句呢喃。

他此时正转着手腕,看了看那道握痕,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萧慕白并未用力,但是他本就皮肤白皙,被握的久了,还是有些痕迹。

夏初不由叹了口气,醉酒后的萧慕白虽然万般可爱,但也着实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逼的他不得不拿针扎他,方才脱得了身。

见四周格外清净,便开口唤了声寒飒,许久未见动静,便作了罢。

本还想让他吩咐下人送些水来沐浴一番。

夏初仰头看了看夜色,被萧慕白这么一折腾,早已月上柳梢头,转身便回了屋子。

歇在榻上的夏初,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如浓稠墨砚般化不开来。

如今,梁国与西域的联姻他也准备插上一手。

而萧国的京城之中,至今还未曾收到秉文的书信。

进展,应该也是颇为顺利的吧……

而此时,身在茗湘苑的秉文,正品着茶和解纪明对弈。

秉文身旁的孔长辉则是坐立不安,唉声叹气。

解纪明正举棋不定,黑白子胶着在一起,正是关键的厮杀阶段。

待他犹犹豫豫的一子落下之后,秉文笑逐颜开的尾随落下一子,他才惊觉一子错,满盘皆输。

不由怨怼的瞪向了孔长辉,白了他一眼悻悻道:“都怪你。”

秉文爽朗一笑,提子数子。

解纪明却起了身,意兴阑珊道:“不下了,你什么时候送走这个叹气鬼再来寻我。”

秉文见着解纪明拂袖而去,对着孔长辉佯怒道:“都怪你,棋友都让你败兴走了。”

孔长辉扁了扁嘴,这能怪他吗?

秉文倒好,闭门不出,谢绝见客。

可这上门的人一个比一个官大,哪个他都开罪不起。

项承方虽为六品的太医,那也与他官阶一样,再加上他十天内都上门了四回,回回都要问一遍究竟那副骸骨是怎么回事。

胡映茂,三品的大理寺卿,每天都来一趟,趟趟都要询一声秉文公子今日审问吗?

霍天修,一品的九门提督,都派人传了两回话了,回问都要问问案子进展的如何。

可是眼前的这位正主,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双手一摊,天天和解纪明下下棋,和师忠飞改装客栈。

偶尔还去前厅参加一些感兴趣的活动,以诗会友,以琴论心。

端的一副才子品性,却将孔长辉急了个半死不活。

“你就给个准话,什么时候才去牢中审人?”孔长辉憋了十日,终于忍不了了,艮着脖子问道。

“现在就去吧。”秉文抿了口茶,看着气急败坏的孔长辉悠哉的说道。

“啊?”孔长辉惊了一呆,没想到秉文答应的这么爽快。

“怎么,刚才还嫌我墨迹,现在又嫌我太快了不成?”秉文戏谑。

“不不,走走,赶紧走。”孔长辉生怕他反悔,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就往大门处走去。

“真该让霍提督看看你这副殷切的模样。”秉文被他生拉硬拽的往前走着,一脸的无奈。

“我又不是为了邀功。”孔长辉撇了撇嘴不屑。

诚然,孔长辉只是想尽早审问,了结此案。

除了每日疲于应付的那些人,他初心也是想要还那副骸骨一个公道。

秉文当然不是不在乎此案,他也只是想着磨一磨牢中人的耐心。

顺便再看一看,谁会捞他。

据胡映茂的说词,起初还真有不少人去大理寺询问。

待搬出了霍提督后,也都纷纷自觉的打道回府,慢慢的这几日,竟是再无人上门了。

两人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都已经快亥时了。

胡映茂早就回府了,还好门前的官兵认识他们,领着他们一路进了大牢。

因为两人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是以到了牢房门口,带路的官兵问道:“孔大人,先去哪一间?”

孔长辉看了看秉文,见他口型比了个卓先德,便对着官兵回道:“先去关押卓先德的牢房吧。”

官兵应了声是,带他们拐了弯,行至尽头,来到了卓先德的牢房面前问道:“要开门吗?”

“不用,姚美珍关在哪儿?”秉文问了一句。

“这条路行至尽头左拐便能见着了。”官兵指了指方向对着秉文回禀。

“有劳了,你先下去吧。”秉文谢道。

官兵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秉文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卓先德,狱中暗无天日。

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焦灼、恐慌、后悔,折磨的他瘦骨嶙峋,精神萎靡。

“卓院使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秉文温声问着。

卓先德冷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我以为这些时日,你多少能够看的明白,时至今日,你以为还有人能救得了你吗?”秉文讥道。

卓先德的心被秉文刺痛。

确实,这十日来,竟是无一人来看望他。

就连丽妃娘娘也只是买通了一个狱卒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嘴,子女尚且还有人照料。

否则……

否则,自然是连香火都留不下来。

如今他抵死不认,坚持到他们寻不到证据。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倘若认了,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来卓院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在下只好去探访下三姨太了,到时候这坦白从宽的机会,可就落到旁人头上了。”

卓先德心中虽然惶恐,面上却还是硬撑着,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过了身以示决心。

秉文倒也不恼,转身带着孔长辉向姚美珍牢房走去。

姚美珍十天来总算见了个牢卒之外的人,反应要比卓先德大的多。

她扑向牢门,双手抓着铁栏问道:“何时才能放我出去?”

“那要看夫人什么时候才交代了。”秉文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面容憔悴,蓬头垢面,举止癫狂的女子皱了皱眉。

姚美珍瞬间便泄了气,瘫坐在了地上,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秉文也随之蹲了下来,对着姚美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夫人,你和卓先德不一样,他本就死不足惜,可你还有一双儿女在霍提督府,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