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来到了赵老将军的帐中。
众人的面色都非常凝重,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丽妃娘娘居然指使自己的亲侄子通敌卖国,她已经艳绝后宫,备受宠爱,四殿下也是皇上喜爱的皇子。
她何至于?
夏初也很想问一问这位当今的丽妃娘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兵权吗?
上辈子,他都已经指婚给了萧言竣,赵家军也等于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全军覆没呢?
“墨王殿下,此事你怎么看?”赵老将军看向眉头深锁的萧慕白问道。
“此事不宜声张,毕竟只是凭着郭伟栋一人之词,揭露出来只会打草惊蛇,也定不了任何人的罪责。而且……”萧慕白探究的看了看夏初,接着说道:“没准郭伟栋明日之后,便会矢口否认。”
夏初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解释道:“方才我在郭伟栋床头所燃的是一种名唤荅栗的香线,此荅栗香可以麻痹人的思维,让他进入半睡梦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意识会相当的薄弱,压抑的内心会被放大,记忆会被唤醒,只要提问的方式稳妥,一般都会知无不言。”
“这么神奇?”赵兴文倍感兴趣。
“当然,也不是对谁都有用的。他需要的条件比较苛刻,只是他先前被赵将军威吓了一番,又见到了墨王殿下,知道胡军大败,心中明白在劫难逃,已然崩溃,才会这么容易就中了招。”
众人闻言稍加放心,若是随随便便燃个香,就能让人知无不言,这荅栗就太可怕了。
“比如,像墨王殿下心性坚定,就必不可能中招的。”夏初盈盈笑道。
萧慕白走了两步,靠到他的身边,低头附耳至夏初,轻声戏谑道:“不是江郎才尽了吗?”
夏初白了他一眼,小声回道:“又不是我制的香。”
赵老将军看着他们居然还咬起了耳朵,忍不住轻咳一声道:“那此事便不上报了,由我们暂时看管郭伟栋,慢慢搜集证据,在禀明皇上处置,墨王殿下认为如何?”
萧慕白蹙眉思虑了一会问道:“不知赵老将军要如何跟父王解释赵家军中了胡军粉末一事呢?”
赵老将军显然也忘了这茬,经他一提,才想了起来这郭伟栋还干了这么件丧尽天良的事。
赵老将军来回踱步,走了几趟后停了下来,对着萧慕白说:“就说年初有胡军的细作入了城,偷偷下的药吧。”
“这样只怕有损赵老将军的威名,报了上去,怕是有罚无赏。”萧慕白是替赵老将军不值,明明是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这么一说,反倒变成赵老将军有眼无珠,差点累的全军跟着覆没,百姓连着遭殃。
“无妨,总好过敌人有所警惕,尾巴就更不好抓了。”赵老将军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赵老将军大义。”萧慕白抱拳行了一礼,他此生最为敬重的,就是像赵老将军这种男子。
赵老将军颔首,继续说道:“胡军的事,稍后我会拟个折子,送往京城。墨王殿下此番重伤了段干观石将军,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你调兵一事了。”
本来萧慕白也不在意,面上还是恭敬的回了声:“是。”
“不知墨王殿下准备何日启程回渝城。”
赵双全觉得父亲这话说的委实太过直接,人家墨王殿下刚帮了大忙,这马上就撵着人走。便赶忙补了句:“渝城那边毕竟是边境,父亲这是不放心。”
萧慕白投给赵双全一个并不介意的眼神后开口道:“如今庆城的守卫军也回去了,赵家军的士兵暂时还不是很方便,城外的那些物资本王就帮着赵老将军都搬进来吧。等到月初,便拔营回渝城。”
“战利品这么多?八万人还要搬到下个月?”夏初惊了一下。
“你还未去城外看过?”萧慕白挑眉道。
夏初摇了摇头,他哪有城时间去城外看一眼啊。瞧萧慕白这话说的,从进城到现在,他哪有一刻是闲着的?
“无人收废帐,归马识残旗。”萧慕白感慨了一句。
“是啊衣刀,你没出去看所以不知道。这回我们缴获了大批的物资,不仅有粮草,肉脯,还有军需武器,辎重车。还有些稀罕玩意,回头你去挑一挑。”赵兴武兴奋的说道。
是啊。
积尸草木腥,血流韩阳城。
夏初经萧慕白提及,才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不由的面色一肃道:“那些敌我尸首如何处理?”
“这?向来都是就地掩埋啊。”赵兴文也不知道为何夏初突然如此严肃。
“还是烧了吧。”夏初面色凝重的说道。
“烧?这可如何使得,将士们虽然战死沙场,那也必须入土为安才是。”夏初这句话将赵双全吓的不轻,赶忙阻止道。
“赵将军,土葬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瘟疫的。”夏初叹了口气,说出他的担忧。
“不,不能吧。以前我们也是土埋,也没有发生过啊。”赵双全被夏初唬了一大跳,但还是略带心虚,底气没那么足了。毕竟夏初的医术,他是认可的。
“这次死亡的人数太多了,光是那后山入口处就堆积了四万人。城外更是尸横遍野,我听闻护城河都被塞得几近断流。最重要的是,以往你们大都是年底开战。那时正值腊月寒冬,尸体没那么容易腐烂,只要掩埋及时,问题不是很大。可是现在,没几天就要立夏了。一旦尸身堆积腐烂,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夏初不是危言耸听,瘟疫的可怕不亚于一场血淋淋的战争。
他看向赵老将军,面色肃然,眼神凝重。
而萧慕白在他的身后,看着夏初瘦削的背影,天气乍暖,少年虽然还是穿着一身蓝衣布衫,却没了棉衣垫底,越发显得更加单薄。
但是,他立在那里,背脊挺直,语气坚定。
冒着大不违,说出了,极有可能发生的一件大事。
果然,连赵老将军沉思良久后,都颇为无奈道:“衣刀,自古火葬,不容于世。”
夏初闻言,抱拳行礼,眼神矍铄。
“那便由我一人,来做这天下,无人敢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