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侯爷正在与自己对弈。见夏初进来,开口说道:“你这两天用完了膳就跑,现在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吧。”
夏初在侯爷对面坐下,点了点头道:“咱们府在吴太傅府上可有钉子?”
侯爷收回了落子的手问他:“你想干嘛?”
“不,没什么大事,是个小厮就行。我需要他明日在未时三刻向吴太傅汇报一件事。”
“什么事?”
“他儿子吴裕仁被人告了。”
侯爷皱巴着脸,一头雾水。
夏初整理了下措词,接着说道:“是这么回事。我呢,想在明天下午申时把吴太傅诓到大理寺。想来想去,这一个太傅怎么才能去大理寺呢。我琢磨着,明天找个面生的人。午时过后去大理寺状告吴裕仁,随便安个什么理由。欺男霸女,恶意伤人之类的。然后就需要这么一个人,去通传吴太傅,诓他去大理寺。”
“去了之后呢?”
“去了之后就是误会一场么,别人冒他儿子名字行事。吴太傅向来爱惜羽毛,在大理寺也不会为难那个人的。”
“那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要干嘛呢?”侯爷听了半天,事儿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么折腾干嘛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夏初双手托腮,水灵灵的望着侯爷。
“罢了,我倒要看看明天你能弄出点啥来。”
“别忘了未时三刻准时通传啊。”夏初一边走一边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侯爷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回道。
正月十二日酉时,京城出了件大事。大理寺卿胡映茂和吴朝盛太傅亲自去丞相府,缉拿了江州巡抚朱宸霖。大理寺的官兵浩浩荡荡的列了两排,押了朱宸霖去了天牢。
京城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种带兵抓人的事件了,抓的还是杜丞相的门生,正二品的江州巡抚。百姓一时哗然,议论纷纷。
墨王府内,许温澜冲进了书房,拿走了萧慕白手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他一边喘着一边说:“朱宸霖被抓了你知道吧。”
萧慕白点点头,他已经让寒飒去查了,只是还没回来。
“你可知道所为何事?”许温澜问道。
萧慕白眉头微蹙。
“莫非,是因为赈灾的官银。”
“这你都知道啊?我还巴巴的过来告诉你,累死我了。”许温澜哀嚎。
“我猜的,具体还不知道。你说说?”萧慕白挑眉。
“这你都能猜到?”许温澜不满的打量着萧慕白的脑袋。
萧慕白撇了他一眼,许温澜悻悻的收回目光坐好后对着他说:“下午申时的时候,大理寺收到了一纸状文,来自江州一带的镖局。据说,那张状文写的洋洋洒洒,令人拍案叫绝。”
“说重点。”萧慕白看他的目光冷了两分。
“这就是重点啊,那张状文上详细记载了朱宸霖长期以来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最重要的是,赈灾的那笔官银,是他派了江州的水师假冒海盗,劫取了。”
“官银找到了?”
“找到了。那状文上写的详细,就在北城郊一百里外有一处荒废了的观音庙下面,还特意嘱咐了附近有乔装农户的私兵把手。胡大人带兵过去将那些身上搜出印信的农户都抓了,在佛像下面挖出了两百万两官银。”
“胡映茂倒是威风了一回。”萧慕白嗤了声。
“他哪敢啊,即便搜出了官银。他还想着知会杜丞相一声,传朱宸霖过来问话。”
“被吴太傅呵斥了是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许温澜有点沮丧。
“不难猜,虽然接了状文,挖出了官银,抓了私兵,按律法是可以押人的。但对方毕竟是杜翰飞的门生,本身又是个正二品的官员。万一日后脱了罪,说是遭人构陷。他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卿还想好好活么。”
许温澜正听他分析的津津有味,见他停顿,才发现萧慕白点了点空了的茶盏,赶紧给他添上。
萧慕白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而吴太傅就不一样了,他少时就是皇上的伴读。情分就不说了,品阶也与杜翰飞一样,再加上他为人自诩清流,最是看不得这种贪污,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自然是会呵斥胡映茂。”
许温澜点了点头。
“幸亏他今天在大理寺撞见了这事,否则,这事可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吴太傅带着胡大人大张旗鼓的去丞相府抓人。已经闹到皇上面前了,按是按不住了。”
“你说,吴太傅怎么会出现在大理寺呢?还刚好撞见了这件事。”
“听说是赶巧了,下午有个人告了他儿子强抢民女。他便去了大理寺,发现是个误会。有人冒了他儿子的名字,准备走的时候镖局的人来状告江州巡抚朱宸霖私吞官银,栽赃陷害江城府府尹陆明晞。他正好听到,便留下看了眼状文。”
“巧了不是?”萧慕白玩味的笑。
许温澜惊讶的问:“你莫不是怀疑……不可能,谁有这么大手笔啊?”
萧慕白看着许温澜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呢喃了一句:“是啊,谁这么大手笔呢。”
许温澜缓过来后看着陷入沉思的萧慕白问道:“慕白,你说朱宸霖会被定罪吗?”
“这事如果只是这样,八成是定不了的。朱宸霖拒不认罪,杜翰飞再打点一下,找个替死鬼推出去。”
“那不是白折腾了吗?”许温澜撇了撇嘴。
“除非有证据,还得是铁证如山的那种。”
“有吗?”
“一定会有,我也很想看看。有多大的能耐,拿得出什么样的证据。”
许温澜看着萧慕白笃定的神情,向来冷漠的双眸尽然带了丝期待,弄的他也莫名的有些沸腾,对这件案子的结局充满好奇。
“那我先回府盯着我爹的口风了,一有什么消息我再过来。”许温澜起身告辞。
许温澜离开后,萧慕白唤了寒弘进来。吩咐他去查一查状告朱宸霖那个人的底细,在查一查误告了吴太傅儿子的那个人底细。
寒弘领命办差去了。
萧慕白在窗边摆了一盘残局,只是执子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