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安哪里知道夏初心中所想。少爷问,他就回。少爷饮,他就喝。少爷吃,他就看着少爷吃……
夏初把自己灌了个微醺后就实在有些忍不了了,擦了擦满是油的手后,看着苏浅安问:“打一架吗?”
苏浅安楞了一下,半晌后问道:“少爷是想跟我切磋吗?”
夏初嗤了一声。
“跟你说了我就轻功还行,其他都是皮毛。”
“那?”苏浅安满脸疑惑。
夏初也不理他,起身开了门,对着外面喊了句边定。
“嗖”的一声,一个黑影落下,站在夏初面前跪下行礼。
“以后不用行跪拜之礼了。”夏初将他扶了起来,吩咐道。
边定抬手作揖,应了声是。
“你两打一架,我欣赏一下。”夏初指了指里面还愣着的苏浅安。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多言,一前一后步入院中。
双方行了一礼后各自亮出了兵器。苏浅安拔出了刀,边定抽出了剑。
“点到为止。”夏初拾阶而坐,提醒道。
两人闻言,又默默收回了兵器。拉开架势,准备肉搏。
苏浅安先发制人,腾空而起。右手蓄力,挥起拳头朝着边定落去。边定身形一闪的同时,快速的踢出一脚。苏浅安强制在空中翻了个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苏浅安喘着气,不肯示弱。再次欺身而上,左手扬起,手背横扫边定的脖颈处。边定亦不躲,伸出右臂格挡,左手出拳向苏浅安肚子砸去。苏浅安勉力伸出右手来接,被边定翻手握住双腕,向前一拉。摔了个,唔,狗吃屎。
夏初不忍的闭了闭眼。他虽不擅武功,却还是很懂的。从第一招开始,就胜负已分。接下来的招式,都是边定单方面的指导。
他知道苏浅安的武功程度,却并不知道边定的。上辈子也只是知道边定深不可测,可终究,还是他害的边定落在了萧言竣的局中,必死无疑。
此刻,夏初看着意气风发的边定。心下想着,这样的高手。上辈子萧言竣为了杀他,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这辈子,他是不是最后也该让边定刺上萧言竣一剑。
院子的中央还在时不时传来苏浅安落地的声音,夏初看着苏浅安浑身上下,只余眼中还剩些狠辣之色。不忍继续看着他花式被揍,叫停了边定。
边定骤然收手,扶起了苏浅安。向夏初询问:“少爷可还有吩咐。”
“没了。”夏初朝他竖了个拇指。
边定面无表情的告了声退,“嗖”的一声又不见了。
夏初看着漆黑的夜,默默收回自己的拇指。失笑道:“还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架势啊。”
苏浅安哼哼了两声,夏初赶紧回身扶着他进屋坐下,又回自己屋取了药箱过来给他上药。
苏浅安疼的龇牙咧嘴倒也不叫唤。
夏初检查了下,发现都是些皮外伤,便安慰道:“不碍事,擦点药没两天就好了。”
苏浅安闷声点了点头。
“他是侯府里暗卫第一人,输给他不丢人。”
苏浅安闻言心情好了些,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问道:“所以,少爷是想看我挨揍?”
夏初上药的手顿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一边继续上药一边煞有其事的说:“跟高手切磋,能够进步的更快。你看这世间,哪个武功高强的人,不是被别人揍出来的。”
苏浅安听完频频点头,觉得甚是有理,便开口请求:“那等我好了,在叫他出来跟我打。”
夏初的手又抖了抖,思量了下说:“不必了,经此一战。你需得仔细推敲输在何处,方有意义。”
苏浅安觉得极是,又说道:“那便等我好了,想明白了在打!”
夏初将药膏扔在桌上,捏了捏眉心。深呼吸后说道:“我有些乏了,你上完药也赶紧歇着吧。”
苏浅安颤颤巍巍的准备起身相送,被夏初一把按下,只好目送着夏初离开……
夏初回屋借着酒意又睡了一会回笼觉。直到早上被爆竹吵醒,依稀还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
夏初唤了墨香进来询问外面发生何事。
“少爷,今儿初二。大伙们刚刚致祭财神,借了元宝回来。”墨香行了一礼,回道。
“借……元宝?”夏初歪着头诧异的看着墨香。
“元宝为纸制,每出若干钱,则向庙中易元宝一二对,不曰‘买’而曰‘借’。归则供之灶中,更饰以各色纸制之彩胜,盖取一年之吉兆也。”墨香见夏初不解,细细解释道。
夏初点头,示意知晓了。
墨香询问他是否需要洗漱,夏初便让她去准备了。
夏初穿戴完毕,便去找侯爷。
侯爷正在书房翻着拜帖,见他来了,指着另一案几上堆成山的拜帖对他说:“如今,你的拜帖都要多过我了。”
夏初撇了撇嘴,说道:“除了九公主和七殿下的,其他都不接。”
侯爷撇了眼夏初问道:“你和九公主说清楚了没有,昨儿听皇上说琦贵妃都要见你了。”
夏初本来想着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现在看来走之前是得说清楚。
“正准备走之前寻个机会说清楚呢。”
侯爷点了点头。
夏初见他还在翻着帖子便问:“父亲可有想见的人?”
侯爷一脸鄙夷的说:“都是些官场上的互相追捧,我才不想见。”
夏初闻言笑出了声,附和道:“那便不见。”
侯爷抽出了一封拜帖说:“如今你选择了七殿下,这位户部侍郎许大人还是要见见的。”
“何时?”
“今日晚膳吧。”侯爷挥笔,回了封帖子,让人送了出去。
夏初在书房看了会书,中午陪侯爷用了膳,下午便跑去了苏院。
快酉时的时候,墨香来通传,说是户部侍郎之子许温澜前来拜访。夏初让墨香回了句“抱恙”,便扎在苏院不出去了。直到亥时许大人走了,夏初才出了苏院去找侯爷。
侯爷喝了些酒,脸色红润,神色较以往多了丝迷离。
夏初吩咐丫鬟去煮碗醒酒汤,走到侯爷身边嗔道:“怎的许温澜来了你不拦着,还让他去找我。”
侯爷看着夏初笑道:“许大人品行端正,为官刚正不阿,甚是难得。他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太差,我看许温澜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想着你见一面,也无妨……”
夏初扶额后又捏了捏眉心,压下情绪温言道:“我的父亲大人,您就别操这种心了。”
侯爷听了略有不悦,心里想着那许温澜确实不错嘛,不见见你又怎么知道。
夏初看着侯爷蹙眉,便走到他的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背上撒娇的说:“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还想陪着您,很多很多年。”
侯爷的心便化了,拍着他的手说:“好好好,都依你。”
屋外的丫鬟叩门送了醒酒汤,夏初走过去接过来,端给父亲喝。
侯爷苦着脸说:“我没喝多。”
夏初不依,往前又送了一送。
侯爷无奈,接过去饮下。
夏初展颜一笑,接过了空碗放在旁边。又陪着侯爷说了会话,直到见他起了乏意便送他回去休息。
夏初告退的时候侯爷让他也早点歇着,说是明天要带他去祭祀。
夏初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应了声是退下了。
夏初当时不知道,为了这句是。他从初三到初九被侯爷拉到各个地方去祭祀。
又是请神,又是迎佛,还有什么荒谬的玉皇诞辰。
他每一天都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谁,在哪,在做些什么。
直到初九下午回府,侯爷跟他说这磨人的祭祀终于结束了。
他呼了口长气,总算是解脱了。
回屋便一头扎进被子里,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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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元宝出自《旧都文物略》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