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瞳很感激自己最近的健身计划,要是刚刚离家出走时那种小体格,恐怕能直接跑废在京城郊区的小学校里。
他好不容易跟师兄们一起把小鸡仔们都抓回了教室,这才看清楚这些孩子。
从五岁到十五岁都有,个头不大,面黄肌瘦的,但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凶狠戾气,像要咬人的小兽一样。
即使是被关进了教室,也不停的在砸桌子椅子,简直比少管所还可怕。
“孙律师,这些小仔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给他们吃的住的还雇老师给他们上学,这群白眼狼不但不知道感激,还打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学校的校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颤颤巍巍从楼上走下来,一见孙正义便义愤填膺的跺着拐杖。
“魏校长,您可别这么说。孩子们还小,正是不懂事的时候,我们搞这个学校就是想要好好教他们学道理……”
“什么不懂事,我看他们就跟他们父母一样,早就从根儿里面坏死了!”
老校长狠狠的打断了孙正义的话,屋子里哗啦一声,不知道谁用桌子腿砸坏了玻璃,一个男孩的脸紧紧贴在铁栏杆上面,张口就是一口浓痰吐向孙正义。
“孙标志,你特么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你把老子爹妈弄进去了,现在还想当我爹,没门!赶紧放老子出去,老子又没犯罪,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
“就是,我们是死是活跟你们这些伪君子,假道德一点关系都没有。谁要读书,谁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说什么是为了我们好,我看你们就是怕把我们放出去我们回去找你们报仇!”
“有种把我们放出去啊,单挑啊,我要给我爸报仇!”
……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一群小王八蛋,我看这些人根本没得救,放出去,让他们去混,让他们去犯罪,赶明儿全部送到少管所去,长大了就跟他们父母一样,吃花生米!”
老校长气坏了,扬起拐杖狠狠敲在铁栏杆上,趴得最近的男生鼻子上挨了一下,嚎得更加厉害起来。
孙正义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上前一步抢下了老校长的拐杖。
“唉,没事,凡事都要有个过程……平安,你带师弟们把孩子们的东西都发下去,这都春天了,也该穿穿新衣服。”
“穿个屁的新衣服,老子也给你做了身新衣服——寿衣——你要穿穿看吗?”
领头的男孩继续破口大骂,他手里拎着一根椅子腿,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准备着谷平安一进门就是一棒。
谷平安犹豫的看了眼师兄,一咬牙,身手将门推开。
那男孩显然是个打架的好手,棍法又狠又准,直奔谷平安的脑门而去。
谷平安来不及躲闪了,只好闭上眼睛,准备硬抗这意料之中的一击。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吉他声响了起来。
“每种色彩都应该盛开”
“别让阳光背后只剩下黑白”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期待”
“爱放在手心跟我来”
……
少年的棍子停在半空中,他很惊愕的抬起头,目光越过谷平安落在了门口的青年身上。
来人正是王瞳,他坐在走廊的石凳子上,抱着把吉他,手指轻快的拨动着吉他弦,磁性而温柔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流进了乌烟瘴气的教室。
阳光洒在他的白衬衫上,将他整个人点缀得金光闪闪。
他和他的歌声就像是一道阳光,直刺进了少年们的心窝,将那些黑暗的苦闷的全都照亮了。
从领头的少年垂下棍子开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每朵浪花一样澎湃”
“每个梦想都值得灌溉”
“眼泪变成雨水就能落下来”
“每个孩子都应该被宠爱”
“他们是我们的未来”
“这是最好的未来”
……
整个学校都失去了其他声音,只剩下王瞳在不紧不慢的唱着自己的歌。
孙正义惊讶的回过头,他喉头微微颤动,偌大一男人,眼圈竟然发红起来。
老校长垂下拐杖,低声呜咽了一声。
少年手中的棍子哐当掉落在地上,他瘪了瘪嘴,又狠狠的抿了一下,用拳头揉了揉眼睛。
教室里的其他孩子也都纷纷低下了头,大一点的在想自己的心事想得伤心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小一点听不太懂歌词,只觉得旋律动人,王瞳又长得帅气,竟然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教室。
王瞳唱完第一遍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小萝卜头。
他没有停,接着又唱了第二遍。
这一次那些大孩子也出来了。
王瞳抱着吉他向操场走去,孩子们就跟着他,一点一点走进了阳光里。
孙正义忽然伸手捂住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那种情绪却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都没能让孩子们露出哪怕一点点和解的态度。
他真的很害怕这些孩子会走上他们父母的老路,被害或是害人,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能倾其所有给他们找地方住,买新衣服,请老师,但他走不进这些孩子的心。
魏校长也老泪纵横。
他要不是有情怀,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退休日子不过,来着什么鬼学校当校长。
这学校离市区远,交通不便,生活条件肯定不如在家里,而且这些孩子还都是些小魔鬼,学校的玻璃每周得换一次,打架事件层出不穷,雇的老师能教过半学期就算是人才。
他的情怀都快被磨光了。
没想到却能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些孩子向阳光走去,虽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走,但对他来说也像是一剂强心针。
王瞳唱了一遍又一遍,孩子们也像是听不腻一样,就围在他身边。
一开始只是安静地听,后来有人开始鼓起掌来。
果然,音乐最是能够抚慰人心,引起共鸣,这首歌不愧是奶茶大姐专门留守儿童的歌曲,效果真的很好。
王瞳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他感觉局面已经控制住了,便从地上站起来,将吉他交给旁边的秦思,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