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到流芳千古很难,想要做到真正的遗臭万年就更难。
很显然,真正做到了遗臭万年的秦会玩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汪吉带着金富轼和朴精光到达滦州边市的前一天,秦会玩已经把整个滦州边市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金富轼和朴精光看到的就是高丽那些被金兵掳走的百姓,在大宋穿着连夜赶制出来又连夜作旧的劳工服,吃着半白半黄的杂米饭,干着虽然看上去很累但是一看就知道累不死人的力气活。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眼看着金富轼和朴精光一直在打量着那些劳工,秦会玩恶人先告状,抢先给大宋使用高丽百姓当劳工这事儿定下了基调。
“金夷打草谷,是要把他们都抓回去当奴隶。”
“恰好,我大宋又要修建多处新城,缺的便是这劳工。”
“秦某便奏请官家,以一个人五贯钱的价格将他们从金夷手中买了过来。”
“虽然在工地上干活累了一些,不过倒也能吃得饱,穿得暖,总好过落在金夷的手里生不如死。”
“每天三顿饭,早上一顿稀粥就着点儿咸菜再加上炊饼,中午的时候干饭炊饼加上一碗肉汤,运气好的还能捞着块肉或者骨头之类的。晚上跟中午一样。”
秦会玩一边引着几人向滦州城里走着,一边介绍着这些高丽劳工的情况:“他们被金夷掳来,本官这心里也不落忍。
不过没法子,大宋既然出钱将他们买下了,就不能白白的花了国库的钱,要不然,本官也没办法向户部和御史台交待。
所以,本官想的是先让他们干活,先凭着这个活下去,等他们赚的差不多够买下他们的五贯钱了,本官再放他自由。”
短短几句话,直接就把金富轼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人家秦会玩都这么说了,金富轼又怎么好意思直接求秦会玩把他们给放掉?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光是看着这些高丽百姓干的活计还有吃穿,金富轼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起码能吃得上饭,穿得上衣。尤其是听着秦会玩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些人还有工钱?
“当然有工钱。”
秦会玩给了金富轼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他们因为要吃饭穿衣等等原因,所以到手工钱要比寻常的大宋百姓少一些,可是秦某也不是什么敲骨吸髓的恶鬼,自然是要给他们工钱的。”
“不光如此。这些被掳来的高丽百姓之中不能劳作的娃子,秦某也安排先生教他们读书。至于当初赎买他们的钱财该怎么办,也唯有等他们长大了再行计较。”
听秦会玩这么一说,金富轼甚至开始羡慕这些被掳来的劳工了。又走了几步,金富轼忽然开口问道:“秦相公,不知本官可不可以去跟他们攀谈几句?”
汪吉心中一紧,秦会玩却坦然点了点头,痛快的答允下来:“金相公请自便。”
待金富轼和朴精光向着高丽劳工走去之后,汪吉便小声问道:“你这么搞,就不怕出了岔子?”
秦会玩脸色不变,只是小声笑道:“怕什么。学堂之事是真的,一日三餐也是真的。买他们花了五贯钱是真的,给他们工钱也是真的。唯一假的便是他们不好好干活就得死,说错了话更是要全家死绝。”
汪吉叉着手嗯了一声,低声道:“你可真不要面皮。”
“过奖,过奖。”
秦会玩笑眯眯的应了下来,又低声道:“你们户部一直卡着顺天府新城的预算不批,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你们更不要脸的?”
汪吉呵的笑了一声,说道:“这次批了。我家尚书大人说了,顺天府皇城的预算额外加三成,而且只有一个条件,绝不让你秦会玩为难。”
“加三成?”
秦会玩疑神疑鬼的瞧着汪吉,问道:“你家庄尚书那就是个属貔貅的,拉屎拉出颗黄豆他都能涮涮干净再吃下去的货色,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粗鄙?”
鄙夷的瞥了秦会玩一眼,汪吉又接着说道:“缅甸有铜。但是吧,官家现在不想收回缅甸失地,我家尚书便截下了靖康三年的秋税,打算给官家上点儿眼药。”
秦会玩有些懵逼:“上眼药?上眼药跟顺天府新城的预算有什么关系?”
汪吉道:“我说的是皇城的预算加三成——官家不是说新城要壮丽么?那就让寝宫到早朝大殿的距离远上那么一些,从大殿到后宫的距离也远上那么一些。哪怕就是上朝,让他从后殿到前殿都得走一会儿。”
秦会玩忍不住撇了撇嘴,没再搭理汪吉。
现在这朝堂上怎么这么一群不正常的货色?这种眼药上给官家?那不是正合了官家的意?
“反正劳工不花钱,其他的地方都得花钱,尤其是等竣工之后的修饰,花钱的地方就更多,用铜的地方也多,对吧?反正能用铜的地方就全给他用上,什么鎏金之类的地方都给他换上实心的黄铜然后再鎏金。”
汪吉正色道:“坐视缅甸之地流落在外而无动于衷,岂是明君所为?”
秦会玩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庄成益和汪吉这些人的套路——就算大宋现在不缺铜,也得人为的让大宋缺铜!
“啧啧,你家尚书真是好算计。”
夸了庄成益一句后,刚刚去跟那些高丽劳工说话的金富轼和朴精光也回来了,金富轼更是抹了抹微红的眼眶,向着秦会玩躬身拜道:“多谢秦相公对我高丽百姓的关照。”
“可当不得金相公之礼。”
秦会玩赶忙扶住金富轼,说道:“高丽与我大宋一衣带水,秦某能为高丽百姓做些事,也算积些阴德。”
汪吉心道你秦会玩可特么缺了大德了你!整个奉圣州到析津府到滦州边市再到后面的顺天府,因为你秦会玩而埋了多少白骨?让你个孙子下十八层地狱那都是阎王爷开恩!
但是转念一想,汪吉又觉得秦会玩埋的白骨连一个宋人的都没有,那些劳工连人都算不上,阎王爷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把他秦会玩扔进十八层地狱?
汪吉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听金富轼忽然问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顺着金富轼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群劳工打扮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晒太阳,根本没有起身劳作的意思,而秦会玩的脸色也忽的沉了下来。
大宋最狠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