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他们只四人吃饭,自有丫鬟上来布菜,林公子和苏姑娘也是小心伺候着。

我们舍不得散,就聚在门口,四殿下便吩咐在三楼又摆了几桌酒菜,招呼我们坐下。

一顿饭吃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赌局早已摆设完毕,却不知他们三个何人应局,望江楼又是何人主持。

这一局仍是由少年神医应着,望江楼一方则是人称‘赌鬼王’的齐天。

赌的是牌九,每人十叠加子,谁先输完对方的子就是谁赢。

第一局齐天坐庄,赌注一叠加子,少年跟。双天对杂五,齐天胜。

第二局少年仍是要求齐天做庄,赌注两叠加子,少年跟。双地对杂五,又是齐天胜。

第三局、第四局直到第六局结束,齐天连赢了六把,少年只剩下一叠加子,原本轻松的众人此时纷纷开始担忧起少年来,毕竟再输一把他便完了。

少年的脸色却是丝毫未变依旧温和淡然,倒是齐天的额头已微见汗。因为那少年连输六把竟是六把皆开杂五。

第七局开始,少年坐庄,赌注一叠加子,齐天跟。开出的竟是天地至尊,少年终于胜了一局。

第八局还是少年坐庄,赌注两叠加子,齐天跟。依旧是天地至尊,少年胜。

第九局赌注四叠加子,开的还是天地至尊,少年胜。

第十局,齐天弃局不跟。

第十一局,齐天要求做庄,赌注八叠加子,少年笑了笑全跟。开的竟仍是天地至尊,少年胜。

此时齐天的额头已不是微见汗,而是大汗淋漓了。

第十二局,仍是齐天要求坐庄,小心的掷出色子。咬了咬牙,齐天把四叠加子都推了出去。

少年看着那四叠加子笑了笑道:‘如果我不跟,先生会很为难吧?’

见齐天脸色变了变,又道:‘但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他一把推出四叠加子,道:‘跟!’

齐天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还是颤抖着取了牌,没等他看牌,少年的一副牌已经翻了开来——天地至尊!

我们只觉眼前一花,也不知谁带的头,大家集体鼓起掌来。

齐天脸如死灰,勉强挤出句话道:‘公子确实好本事,老朽纵横赌场十几年,从未有人能戏耍我到这种地步。’

少年放下手中的牌,摇头道:‘在下绝无戏耍老先生之意,至于前六局的杂五却是故布疑阵之计。’

说完也不理会,转身面向四殿下道:‘请问我们可否行至下一个场地?’

四殿下一脸钦佩之色,点头道:‘公子请,下一关在武斗场。’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路来都沉默不语,冷着张脸的黑衣男子一眼。

我这时才惊觉,自那场武斗结束之后,我竟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此时才想起,他在第一关时那有如鬼魅般的身形,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抖。

比武开始,台上却是除了他们三个仍空无一人。

只听四殿下道:‘此关有些差别,可说是文斗与武斗的结合。’

‘如何赌法?’

‘武斗相信你们必是让冷情刀客出手吧?’

两人均点了点头。

‘那么就由你们两个来应付文斗。规则是这样的,如今这大殿之上已经隐了个潜踪暗杀的高手。待锣声一响,便会开始攻击,而冷情刀客则必须留在原地只守不攻。’

少女急道:‘那怎么行?’

四殿下笑笑道:‘姑娘先别急,听在下说完。同一时间,我会念出上联,由你们两位来做对,只要对的工整,我又仍未出下一联,便可为他争取反击的时间。’

少女面色不善,道:‘敢情殿下你是耍着我们玩呢?’

四殿下却是丝毫不恼,道:‘实是三位太厉害了,在下也不过是想保住这楼的百年名声而已。’

黑衣男子缓缓抽出一把漆黑的细刀道:‘开始吧。’

那刀很是奇怪,全身乌黑发亮,剑身极细且在剑头微微向上翘起。

鼓锣声响起,会场忽然变的无比安静,人群中连呼吸声都几乎可闻。

四殿下没有停顿,马上报出了上联:‘千金难买千金笑。’

这个对子并不难对,在场的人多半都行,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少年却是盯着场上沉吟不语,少女更是一副相当郁闷的神情坐在一边不予理睬。黑衣男子自然只能纹丝不动地站在场中央,面上倒是相当平静。

正当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要提醒于他,少年眼中精光一闪快速道:‘万岁易得万岁心!’

众人还来不及叫好,只觉场中空气一凝,一个身影凌空而下,那速度竟不亚于黑衣男子在第一局时鬼魅般的身影。

却只听‘碰——’的一声,空气中无端擦出一阵火花。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五秒已到,黑衣男子只是换了个地方,依旧冷然而立,黑刀的刀尖上仍流淌着几滴鲜血。

四殿下目光一凝,沉声道:‘原来公子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们了,

武斗场上气氛又变,此次我终于看清那是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样貌却是完全看不清的。

四殿下的上联迅速念了出来:‘山竹无心,空生几对枝节。’

少年看着场上脸色微变了变,马上答道:‘河藕有眼,不沾半点污泥。’

黑衣男子好不容易觑了个空隙一动,上联却是又来:‘门辟九霄昂步三天胜迹。’

少年一稍不停,答:‘阶崇万级俯临千障奇观。’

此后的时光,只能用瞬息万变来形容,众人根本连赞叹和担忧的空余都没有。

‘双塔隐隐,七级四面八角。’

少年道:‘孤掌摇摇,五指三长两短’

‘南岳峰,峰上枫,风吹枫动峰不动。’

又是一道血光,此次受伤的却是那黑衣男子。

少年面色猛然一白,一稍不停道:‘北河桥,桥下樵,瞧见憔行桥不行。’

叫好声一片。

‘倚椅依桐同望月。’

这个多音字叠加的上联可谓是诸多刁难,本来要对出也不难,可是一时无景可应,加之担心同伴生死,少年不由一顿。

黑衣男子的胸前已经被狠狠划了一刀,黑色映着猩红,万分恐怖。”

黑衣男子的胸前已经被狠狠划了一刀,黑色映着猩红,万分恐怖。

少年剑眉一蹙,原本温和淡然的眼神完全消失了。少女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虽是停顿,却还不足一息,少年道:‘等灯登阁各攻书!’

‘好!’众人忍不住大声鼓掌,黑衣男子趁这空挡横移一步,反手一划,讽刺性一般在那青衣男子的胸口也重重划了一道,却只见衣衫破,未见血。

难道他已体力不支?我的心里不禁担忧不已,不知为何,总之不愿见他们输掉。

‘冻水洒窗,东两点,西三点。’(此联难,冻旁两点水故为东两点,洒旁三点水故为西三点。)

少年速对:‘切瓜分片,横七刀,竖八刀。’

‘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少年面上一红,看了少女一眼,却仍是马上对道:‘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少女也是尴尬,想把握住的手抽回来,却是不得。

四殿下眼波一转,声音又响了起来:‘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此联一出,我们心中都忍不住骂他无耻,谁都知那是千古绝句,连他自己也不知,又哪有可能有人在一瞬之间对的出来?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少女声音清脆悦耳,语调中却满是愤恨。

正在众人包括四殿下均愣神的时候,黑衣男子动了,他左拳击出,到得对方胸前却忽然化拳为掌,只听一声闷哼,青衣男子仗剑站立一旁,忍不住单手抚胸吐出口鲜血。

黑衣男子,往旁一立,黑刀竟被他还回鞘内,只是双手仍紧握刀把。

四殿下心中一慌,一时竟想不出能难倒他们的法子,眼看黑衣男子就要出手,忽然眉头一舒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我还来不及愕然四殿下为何又出已经被对上的联子,却已听他道:‘我要你另做一对。’

众人恍然,顿时愤怒不已。对联一事最容易停滞思维,一物对一物已然认定,又岂可轻易改变,更何况这种千古绝对。

青衣男子调稳了呼吸,双目杀机陡胜仗剑而上。

少年望了孑然而立的黑衣男子一眼,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冷然一笑,道:‘对不起,你们都输定了!’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代,诗才绝代。’

一阵白光瞬息间在那黑衣男子周围扩散,竟仿佛忽然有条巨龙呼啸而起般,直冲青衣男子而去。最后的一瞬,我只看到,黑刀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带着千钧之势往那青衣男子身上横劈而下。

一声震动般的巨响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黑衣男子冷着脸将黑刀收进刀鞘,连瞧也不瞧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一眼。

四殿下有些慌张地跑到他身边,见他一动不动,声音微有些颤抖地道:‘他死了?’

‘没有。’神医少年一边为黑衣男子止血,一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夜的刀是杀不死他的。’

四殿下正待问什么意思,青衣男子却已挣扎着爬了起来,又吐出一口血才道:‘主子莫急,青桐没事。他的刀是没有刀刃的。’

‘什么?’四殿下一楞。

我们也是惊讶的无以复加,他竟在只攻不守,又不能随意移动的情况下,用一把没有刃的刀跟四殿下座下第一好手青桐激战了这么久,最终获胜?

要知道青桐可是排行尹国前三的高手,这人的实力到底如何深不可测呢?

青桐向那黑衣男子抱拳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黑衣男子冷了张脸,仿佛是瞪了那少女一眼,才道:‘我没有。’

少女吐了吐舌头,放开少年神医的手,道:‘四殿下,我们可算过关?’

四殿下一楞,随即有些讪讪道:‘在下多有得罪,也只是想一窥三位实力,还望不要见怪。’

随即面色一正道:‘下一关,也是最后一关,过了此关你们就是百年来唯一通过望江楼所有关卡之人,必定名垂千古。此关本不难,仍是应景吟诗,只是难就难在这把关之人。’

稍顿了顿,双目眸光一深:‘千里烟尘傲九天,天下谁人不识君。——三位不会不知是谁吧?’

此言一出,少年和那黑衣男子竟都是脸色一白。

此时却没人顾及他们为何色变,只是被这句诗下呆了,天下当的起此诗的惟有一人,那就是天下第一才子——傲天君。

也不知是怎样来到最后一个比试的场地,还未进门却已是酒香扑鼻,我们皆是未饮人先醉。

进到‘莫问阁’,只见一身着红衣之人已端座在房中正提了个酒壶自斟自饮,正是傲天君。天下能将红衣穿的如此霸气如此理所当然之人,除他之外,绝不做第二人想。

听得众人进来,他也不抬头道:‘等你很久了。’

却不知他等的是谁。

只见神医少年皱了皱眉,无奈地坐到他对面道:‘好久不见。’

没想到两人竟是旧识,这下连四殿下和那少女都奇怪了。

‘祈然,你们认识吗?’少女问道,随即击掌一笑道,‘那这关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了?’

少年苦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傲天君抬头似有若无地扫了少女一眼,那一眼也说不上轻蔑,却总感觉高人一等般,淡淡道:‘姑娘仍要应这一局吗?’

少女忙摆手道:‘我可不行,还是交给祈然吧。’

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已经连应三局了,怎么说这局也该由你出力吧?’

少女正待耍赖,却听傲天君嘲讽地笑了起来,凑近少女耳边说了几句。少女当即色变,一张脸白的煞人,纵横的刀疤却越见鲜明。

少年神医的目色一寒,正待说话,少女却咬了咬樱唇道:‘你最好别后悔这个决定。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