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选择与收获

“陈酒,你说,本千户该信谁呢?是信你一个没品没阶的小旗,单枪匹马立下大功,还是信我麾下关宁铁骑的骁勇悍武啊?”

话音刚落,

黄南塘眼皮忽一抬,鬓角斑霜的平庸脸庞上翻出两抹炯炯精光,精气神也终于活泛起来,有了几分睡虎乍醒的官威神气。

“”

陈酒听得直皱眉头。

下马威?

如果是为了耍威风,这也太糙了吧?

况且,大家都是摆渡人,摆渡人这个群体背靠手眼通天纵横诸界的苦舟,自视甚高才是主流心态,他们看待大衍三千位面的土著就像玻璃缸里的金鱼,莫说五品千户,就是正三品的指挥使,在他们眼里也只是肥点儿的金龙鱼罢了。

换句话说,黄南塘要是真想在两个生面孔前摆谱,七品摆渡人的补子远比什么大明千户管用,何必舍近求远,矫揉造作一番?

念头闪烁之间,陈酒对上黄南塘的目光,心中却是微微一跳。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的话,你便是大功一件,我自会把保举书唔,润色过的保举书递往北海卫指挥使的案头,为你求一份加官晋爵的荣典。正九品巡检板上钉钉,从八品嘛也不是没机会。”

黄南塘随手将烟头丢进了椅子腿旁的火盆,激出几颗扎眼的火星,

“我不信的话这份功劳就由李云飞拿大头,你照旧做你的小旗官。黄千户奖赏不了你什么,但摆渡人黄南塘会以私人名义馈赠你一份对称的补偿。”

语罢,黄南塘巴掌一挥,将一只锦绣小锦囊丢向了陈酒。

“先验验货。”

陈酒打开锦囊,里头是颗紫皮丹丸,挥着树叶纹理般的金络,漂在里头滴溜溜旋着,煞是好看。

魏氏金液小还丹消耗品

魏伯阳与弟子三人入山炼神丹,丹成,知弟子中有守道未笃者,乃以丹喂白犬,白犬暂死,伯阳亦服丹暂死,以试弟子。

独有一虞姓弟子曰:“吾师非凡人也,服丹而死,将无有意耶”,服丹暂死。余二弟子不肯服食而出山去。

二人去後,伯阳即起,纳所服丹于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活,偕同仙去。因逢樵人入山伐木,乃作书与乡里,寄谢二弟子,二人方懊悔不已。

效果:

加持魏氏金液还丹的简化版消耗物品,以六一泥、赤土釜、玄黄烧十二日而成,服食之,可获得暂时性加持效果荣枯,维持五分钟。

荣枯:枯木逢春,欣欣向荣。在此效果期间,摆渡人将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受到的任何非瞬时致命性伤害,都可以在三秒内恢复如初,技能摄柳、飒杳、借花献佛无冷却时间。

品质:珍稀

陈酒掂了掂紫金丹,眼瞳微闪。

“好东西啊”

斟酌了片刻,他却没有立即点头或者摇头,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黄南塘,似笑非笑说:

“巡检,九品小官,那也是个官了。千户所里的官应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吧?”

“你想多了。”

黄南塘吹吹热水面,哧溜一声抿了一大口,

“我没有排斥你的意思,也没想把第三千户所打造成我一个人乾刚独断的后花园。再有两个月,我就要带着婆娘孩子回归了,此后,这个西伯利亚不论春暖花开还是洪水滔天,都再与我无干。”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

陈酒上下抛着锦囊,“就算消耗品,这也是实打实的珍惜品质,可真不便宜。”

“人非草木嘛。李云飞那小子跟了我五年,敬我如父兄,没少帮我的忙,我在离开之前帮他安排一下前程,换身更漂亮的甲,也算没有辜负他的情谊。”

黄南塘语声稍稍一顿,

“再说了,这件事也亏不到你头上。位面土著的九品巡检,俸银三十两,禄米十八石,手底下只管着二十个大头兵既不能换苦舟点数,也不能推事件进度,对摆渡人而言,过眼云烟而已。”

“有道理。”

陈酒把锦囊往胸口一揣,“那就这样。”

黄南塘笑了笑,巴掌一摆,将李云飞的折子丟进火盆里。火焰一下子明亮升腾了起来,斑驳的光影投在毡壁上。

“要是没别的事情了,两位请回去吧,开矿,拓荒,练兵,我还有不少公要处理”

“有一件事。”

陈酒在腰带里摸索了两下,摸出一枚大颗红宝石。

这玩意儿很不对劲,陈酒也不敢放进个人空间里,便一直随身保管。

“怎么着?陈小旗,莫非是想贿赂本千户么?”

黄南塘打量了几眼红宝石,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便开了句玩笑话。

“是啊,”

陈酒也笑了,

“我敢送,你敢收么?”

“送你你就拿着,别不敢收。咱们兄弟,这么生分作甚?”

“云飞,这太贵重了”

“缴获的,没花钱。”

“既然是缴获,当然得交公”

“所以你当不了兵。”

李云飞半个身子探过桌面,扯着对座俊朗青年的袖子,将一套珍贵的镀银汽轮轴压在对方手里。

楚汉升本打算拒绝,但李云飞吹胡子瞪眼,力气也大,两人推搡了几下,东西便稀里糊涂塞进了楚汉升怀里。

“你那个什么兵人,还差几个部件?”

李云飞一屁股坐回椅子,壮硕身躯将木椅压得嘎吱作响。

交了书,下了值,他便卸去沉重铠甲,换上了一身日常的粗布衣衫,肩背上隆起的斜方肌将布料撑得紧绷。

“有了这个,就差压力泵和锅炉气阀了。矿洞昨日打井,报废了一台丹瑞起重机,我去捡捡破烂,过些时日应该便能拼凑出一个能动弹的半成品。”

“那俺可一定要见识见识楚大匠的鬼斧神工。”

“我可称不上大匠”楚汉升急忙摇头。

“迟早的事。”

李云飞扭过脑袋望门口,抖了抖胡须,

“哎,酒都温几遍了,陈兄宫姑娘怎么还不来?老乡叙旧须得如此拖沓么?”

仿佛应着他的话似的,棉布门帘被一把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