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就打到了车，我既然不直接回家，便让司机挑远路绕了一圈。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比繁华他们稍微晚一点，谁知我到家时，穆安安却说他们还没到。
可能是堵车吧？
我也没多想，上楼洗了个澡，吃药睡觉。
被穆安安叫醒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她说：“你回来后不久就到了，繁华还进来跟我喝了杯咖啡。”
“哦……”
“他可真瘦了不少。”穆安安又说，“穿衣服也没以前讲究了，那衬衫跟地摊货似的。”
“……”
我很想聊聊繁华的事，但又知道不能这样，便强忍着不去说话。
穆安安便转移了话题：“这个敏敏真不错，这一下午陪穆云玩得很好，又把花房里那些花收拾了一遍，这会儿又在包饺子……想不到林修那小子还有这福气。”
她一说花房，我才想起来，我之前的确种了花，因为觉得做点喜欢的事可以改善一下抑郁状态，不过权御那边出事后就忘了。
我说：“看样子你俩处得挺好。”
“确实好，这丫头呀，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穆安安说，“我看林修根本配不上她。”
我说：“你对林修的评价还真低。”
我还是第一次跟穆安安聊这个。
“爸爸更低。”穆安安说，“爸爸跟他见过几次，说这小子任性霸道，如果能力强还好，但看样子能力也不太行。如果不是很会磋磨他的女人，要被他欺负的。”
就算是这样，我爸爸也不该那样坑他。
我不知道穆安安是否知道这件事，不过我爸爸都已经走了这么久，我自然也不想问了。
我和穆安安下楼时，林敏敏正在下饺子，穆云在旁边把包好的饺子一小盘一小盘地帮她端。
穆安安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笑着说：“包得这么快呀，敏敏丫头。”
“马上就出锅了。”林敏敏笑着跟她说了一句，又看向我，说，“舅妈，你醒啦！”
“说了别叫她舅妈。”穆安安说，“叫姐姐。”
林敏敏笑了一下，没说话。
穆安安放开手，说：“且不说我妹妹已经跟他离婚了，你不是也不想嫁那小子吗？”
我说：“姐，你别说了……”
“我都告诉安安姐了。”林敏敏朝穆安安笑了一下，说，“我来这里住，就不能瞒着安安姐。”
“乖。”穆安安按了按她的头，笑着对我说，“虽然才第一次见这丫头，但这股聪明劲儿就对我胃口。你以后也不要叫安安姐了，听着太生分，就叫我大姐。”
林敏敏弯起眼睛，笑着说：“大姐！”
“对喽。”穆安安笑着应了一声，又指向我，“这是二姐。”
林敏敏朝我看过来。
穆安安见她不叫人，笑道：“怎么啦？不想叫呀？”
我说：“姐姐，你快别逗她了。她还是要跟林修结婚的，我至少还是个前舅妈呀。”
“不是，”穆安安还没说话，林敏敏已经说了，“我不会跟他结婚的。”
我看向穆安安。
穆安安露出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问林敏敏：“不是都冠了他的吗？怎么就这么不想嫁呢？”
林敏敏没说话，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饺子。
我俩等了一会儿，穆安安拍拍她的肩，说：“别紧张，妹妹，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尽管住着。”
林敏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不想说，只是……”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安安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去带小云彩洗手，你俩慢慢聊。”
穆安安和穆云走后，我见林敏敏一直看着门口，便说：“别担心，你和他的事我没有告诉我姐姐。”
“啊，”林敏敏这才回神，看向说，“你可以告诉的。”
又补充道：“我没卖过。”
“呃……”我说，“其实我俩的对话不光是你听到的那些，前面还有。”
林敏敏没说话，转身开始捞饺子。
我赶紧把盆给她放到手边，一边说：“前面他说没有调查到你的前男友，就觉得你可能被骗了。但他还说，他的命是你给的，你做过什么他都不计较……”
“我没卖过！”她忽然看向我，加重语气，极其认真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我有点尴尬，说：“抱歉……”
林敏敏扭头继续捞饺子，过了一会儿，语气有些软化，说：“他不应该调查我。”
我说：“是因为他表弟出了事，所以……”
“我跟他六年了，关于他的过去，我什么都没有问过。”林敏敏说着，放下勺子，抹了抹眼睛，“我相信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
“我明白你说的。”我把消毒柜里的湿毛巾递给她，说：“你和他表弟的那个女人不一样，他也不是他表弟。你是陪他患难过的，他这样确实让人很心凉。”
林敏敏接过毛巾，摇了摇头，说：“他不是我想象的样子了……”
她说着，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
又说这个？
我就算再没好奇心也忍不住了：“敏敏……我看你汉语说得没问题，那是我理解错了吗？你为什么对他会有‘想象的样子’？”
这很奇怪不是吗？
真人都在他面前朝夕相处了。
“因为……”林敏敏看向我，说，“你不要告诉他。”
我点点头，说：“我不告诉他。”
“你得发誓。”她说，“就算是舅舅问你，你也不能说。”
“……为了你好也不能说吗？”我问。
“不能。”林敏敏攥紧毛巾，说，“这件事很重要，我……算了，我还是不讲了。”
不讲就不讲吧。
如果繁华问我，我肯定会告诉他的。
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对繁华坦诚。
虽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安静。
林敏敏继续煮饺子了，我则默默地端走盆，过一遍凉水。
我不像穆安安那么会聊天，这会儿气氛就很尴尬。
正当我纠结找个什么话题时，身后又传来了林敏敏的声音：“有件事，舅舅不让我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忙转身，问：“什么事？”
“就是今天……其实我们一直跟在你坐的车后面。”林敏敏笑得有点尴尬，“舅舅说，你说要自己走，他怕你出事，想看看你去哪儿。不过看样子你好像哪儿都没去……”
我说：“本来是有点事的，临时又打电话取消了。”
林敏敏点了点头，笑着说：“没关系，我理解的。”
“我和舅舅一起搬过来的，他从来没有晚归过，也没有带过女孩子。”林敏敏说，“有一次我去他房间叫他来吃饭，还看到他在一边喝酒，一边看你们的照片。”
我：“……”
我把饺子放到了桌子中央。
“阿修不让我告诉你。”林敏敏搬来一摞盘子，继续说，“舅舅在疗养院时，我跟阿修一起去看过他。”
“……”
“他在那边都不说话的，只有侯小姐去的时候会聊聊天。”林敏敏说，“阿修说，侯小姐是你的朋友，我猜肯定是在聊你的事。”
果然……
在疗养院时期就好上了。
难怪啊，侯胜男还对我说过，繁华跟我离婚了，她特地强调了好几遍。
“我觉得舅舅很爱你。”林敏敏说，“他只是需要时间，他最终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说：“你知道我俩是怎么回事吗？”
林敏敏拿出几个调料瓶，一边用勺子量，一边说：“阿修都跟我说了，我觉得这都是他的错。”
“……”
她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择手段，也不考虑是否会伤害到别人。舅舅看到他这样，心疼得一直哭，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看他的腿，总算让他站起来了！可他当初那样欺骗舅舅，害得他跟你蹉跎这么多年……我让他道歉，他却唧唧歪歪不肯，气得我抽了他一巴掌！”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按住压蒜器，就像在压林修似的，直接把那颗可怜的大蒜压成了蒜泥……
我自动把“抽了他一巴掌”这六个字理解成夸张，没在意地说：“怎么林修的腿是最近才治好的？”
“对呀！刚出事时，医生让我准备钱，因为他撒谎用假名字，都没有保险！钱不够，就只能勉强治一治。”
她一边在锅里倒了油，一边满脸嫌弃地说：“家里明明这么有钱，还不在出事的第一时间联系，明明知道我没有医药费……亏我还一直懊恼，如果我去卖了，可能就把他的腿保住了！最后弄成这样，我说他是白痴，死要面子当瘸子，他还跟我吼！”
“……”
这好像不是夸张了……
“现在虽然在舅舅的帮助下能勉强站起来，可每天都在家嚎叫。”林敏敏那张纯情的俏脸这会儿气得微微发红，“说他残废了，需要关心，要我给他按摩！”
我讷讷地说：“那你真是不容易，给人按摩很辛苦的……”
“谁说不是呢？谁有功夫给这种蠢蛋按摩，揍他两下就得了！”
“你在家……”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总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