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看出我太无聊了,这天,繁华的特级助理,那个自我介绍说是叫赵宝宝的年轻男人打来电话,兴奋地说:“太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董事长刚刚把你的任职计划做好了。”
这家伙是我的眼线,收买他很容易——我黑了他的电脑。
赵宝宝先生能做到这个职位自然是相当伶俐的一个人,立即就发现了我这个始作俑者。所以聪明的他立刻就打电话邀请我帮他修电脑,一边用电话把他老板出卖的底儿掉。
当然了,我也不指望他能给我透露什么机密,甚至我估计这事儿是繁华授意的。
不过像是任职计划这种谁也不会得罪的小事,他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我自然是很兴奋的:“真的呀?他怎么都没告诉我的?”
“肯定是要给你个惊喜。”他高兴地说,“他刚刚已经让秘书把这件事放到六点钟跟总部的视频会议里了。”
原来如此。
我说:“还要等总部批准呀?”
“总得走个形式嘛,”赵宝宝笑着说,“毕竟咱们公司其实就是繁先生跟您说了算的。”
好话谁都喜欢听,虽然我连当个CTO都这么费劲……
挂了电话,我跑去范伯伯的房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见老爷子正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出神地翻看着一个黑皮本。
我慢慢地从他身后接近他,举起手正要吓他一下,他就猛地转过头,干瘦的手掌一把叼住了我的手腕。
我完全呆了,倒不全是因为他的动作,而是因为他的眼神。
事实上,范伯伯是虽然老了,而且每天笑眯眯,但当他偶尔对繁华一板脸,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很有威严。
不过,任何时刻都不及现在,他盯着我的目光,不是惊讶,不是畏惧,而是杀气腾腾。
我立刻就怂了,吓得几乎语无伦次,呆呆地看着他。
他也盯了我几秒钟,大概是确定我没有危险?才冷着脸松开了手,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本子。
我心有余悸,加之手腕好痛,当然不敢凑过去看,只能隔着老远看到上面好像有我和繁华的照片。
但不等我看清,范伯伯就飞快地合上了本子,扭头朝我看过来:“吓呆了呀?小妞妞。”
他说着,露出了笑容,一边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让我坐到他的身旁。
我这才彻底从恐惧中解脱出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故意凶我吗?老爷子。”
“不是故意,怎么会是故意呐?”范伯伯笑着按了按我的头,说,“是应激反应啦。”
我继续白他。
范伯伯的余光当然能看到我,露出了有点心虚的神情,语气也讨好起来:“伯伯这辈子最怕被人从后面接近,尤其是走路没声音那种,真的是应激反应呀,孩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怕这个?”
“呵呵……”范伯伯干笑两声,显然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因为杀人一般都是从后面更方便呀,呵呵呵……”
我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
范伯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说:“好啦,不吓唬你了。你这孩子跑来找伯伯干什么呀?”
“本来呢是想跟你分享个好消息。”我说,“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在告诉你好消息之前,我要先看看你那个笔记本。”
我对它很有兴趣。
范伯伯一愣,扭头看向笔记本,竟然把它往茶几的下层丢去了,一边说:“这是伯伯的日记,不准你看。”
“你的日记里有我的照片呀。”我抱住他的胳膊说,“让我看看嘛,不然我会忍不住偷看的。”
“不准看。”范伯伯瞟了我一眼,笑着说,“而且我知道,公司肯定告诉你,他在安排你做CTO了,你是要告诉我这个。”
我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呀?”
“伯伯聪明呀,”范伯伯说着,拍了拍我的手,把我的手从他胳膊上拿下来,站起身来朝我招了招手,“来,伯伯呀早就给你做好了准备。”
我见他进去了,连忙跟上。
只见范伯伯笑眯眯地打开了书柜,抱出一沓书本似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并招呼我:“来看看。”
我坐过去翻看,见上面都是些西装之类的衣服的图样,看样子都是设计师送来的设计图。
现在都是智能时代了,很少见到这样纸质的设计图了。不过范伯伯其实并不信任机器,他一向是喜欢纸张大于机器的。
我正翻着设计图,范伯伯又回来了,这次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放到我面前,高兴地说:“送你的。”
不等我说话,他就自己打开了。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包装盒,我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这都是什么呀?”
“伯伯送你的礼物,”范伯伯的眼里都闪着光,“要工作了嘛,就要打扮起来,不能再像家里这么随便了。伯伯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干脆多帮你搭配了几样,衣服也都给你定上了,这周之内就能送来。”
我打开那些盒子,坦白说,范伯伯的品味过于奢华了,我觉得并不适合我。
但我至少看得出,这些东西都极其昂贵,是少见的珍品。
我看的同时,范伯伯还在说:“还有车子,伯伯给你订了车。”
他说着,搬走那堆设计图,露出车子的合同:“这周也能到货,来看看。”
我看着那几本不同的资料册,问:“这都是已经买了的吗?”
“当然了。”范伯伯说,“堂堂一个CTO整天开着一辆车风里来雨里去地算什么事啊?多来几辆,不同场合换着开。”
我把这堆轿车、跑车、越野车等资料册全都看了一遍,最后震惊地发现:“怎么还有飞机?”
“这还没有订。”范伯伯说着,拿走了飞机的资料册,又解释道,“飞机是一定要给你配的,但这东西跟汽车不一样,得仔细选,还得一并给你选可靠的飞行员。伯伯需要时间去安排,你就先委屈一下,蹭繁华的哈。”
“……”
我看着他。
范伯伯将资料放到茶几下层,显然这才注意到我的眼神,疑惑地看过来:“怎么啦?生气啦?嫌伯伯没给你买飞机吗?”
“不是……”我干嘛嫌那种事啊,我拿起其中一份资料册,说:“这是您的名字吗?”
这份资料册里有一份合同,看样子是忘记拿走的,合同的最后明显地签着“繁音”两个大字。
虽然它花里胡哨的……不!正因为它花里胡哨的,我才更确定了这就是范伯伯的签名,他的签名都这么奢华!
范伯伯一愣,拿过合同,皱起眉嘀咕了一句:“怎么给落下了……”
说着,若无其事地将合同放到了飞机资料册的下面。
“我已经看到啦。”我伸手搂住他的手臂,说,“您老实交代,繁音是繁华的什么人呀?”
范伯伯瞟了我一眼,老爷子还真镇定,丝毫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你猜嘞?”
“我猜你是他老豆。”我说,“我猜的对不对呀?”
繁华有三个姐姐,大姐比他大二十多岁,范伯伯七十来岁,完美契合。
范伯伯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瞧着我。
默认了。
“我早该想到的,”我说,“你既然不是我的亲戚,就肯定得是繁华的……不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骗我。”
范伯伯这才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亲戚呀?难道伯伯对你不好吗?”
他当然对我很好了,平时也是向着我一起指使繁华的。
“我都把家人全忘记了,跟亲戚的关系肯定不好。”算了,提起亲戚家人心里就不舒服,我说,“反正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解释一下吧,为什么放着老爸不当,要当伯伯嘞?”
“古灵精怪。”范伯伯笑着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主要是呀……你不是把繁华那小子忘了嘛?又比较信任我,怕告诉你会让你更加不安,就打算慢慢再告诉你了。”
“这样啊……”
这倒也可以理解,我醒来的时候是比较信任范伯伯的,如果知道那是繁华的爸爸,肯定会觉得家里没人值得信任吧。
现在他们都对我很好,显然代表这是善意的谎言了。
我这么想着,看向了范伯伯。
他跟我对视了一小会儿,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生气了呀?孩子?”
“没有啦,”我说,“我是在想……您既然是繁华的爸爸,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管您叫爸爸呀?”
范伯伯一愣,随后竟然有点腼腆地笑了,说:“不叫也行的,随你喜欢。”
“爸爸。”
“……”
范伯伯看向我。
“爸爸。”
“……”
虽然他神色愣怔着,但眼里明显满是信息,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爸爸~”
可能是因为范伯伯真的对我很好吧,“爸爸”这个词说出口,还有种很奇异的温馨感。
我都喊了三声了,范伯伯才回神似的站起身。
我见他脚步有点快,忙问:“您要做什么?我帮您就是了。”
我真担心他摔着。
“坐着。”范伯伯说了一句,便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