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我在教训他

空荡荡的走廊里,一眼就看到了繁华。

他俩正在下楼梯,因此我能看到半边脸,繁华穿着病服,露出的半边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左手臂还吊在脖子上,显然被揍得不轻。

他身旁伴着一个穿着淡紫色套裙的女人,转弯下去时,我才看到她的脸,虽然匆匆一瞥,但仍看得清那令人震撼的绝色。

我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这时,他俩就像感应到我的目光似的,停下脚步,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是来看繁华笑话的,当然要光明正大地走进他的病房,并且好好地嘲笑他一番。岂可让他看到我偷偷摸摸这样?

所以这一刻我还是很紧张的,用手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做了个深呼吸,正要转身,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菲菲?”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转过了身。

果然是权御。

他穿着和繁华一样的病服,脸色苍白,满是病容。

我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在我昏迷的两天,权御完全没有联络我。

看他这样子……是病了?

我忙朝他走去,问:“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权御先是说:“不碍事的。”又看向我怀里的花,语气轻轻的,听上去有点可怜,“你是来看我的吗?”

如果我说自己是来看繁华的,即便我的目的是嘲笑他,在权御这里也解释不清,还会牵扯出那件事。

所以,我也没有其他选择,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倒是你,为什么生病了都没有联络我呢?”

“不想你担心。”我也看不出权御是紧张还是不高兴,只看出他绷着一股劲儿,“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怎么会知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好编:“当然是范伯伯告诉我的啰,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

权御一愣,似乎更紧张了:“他怎么会知道?”

“范伯伯什么都知道。”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说,“有事进病房说吧,你脸色不好。”

权御没吭声,只是低头垂眸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别扭,问:“怎么了?”

权御仍然没开口,只是抬起手,抚着我的脸颊,一边低头吻了过来。

这里好歹也是公共场合,我有点害羞,正要推他,忽然听到一声为不可闻的鞋底跟地面的摩擦声。

我紧张起来,下意识眯起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繁华。

不过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背影了。

权御吻得恰到好处,他松口时,繁华恰好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曾走神,将注意力拉回来,看向了权御。

权御仍然抚着我的脸颊,拇指在我的脸颊上摩挲着,就像在对待珍贵的宝物。

这种对视还真是热辣辣,但不得不承认,昨天才出了那种事,我没办法坦然地跟权御亲热。

所以我握住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拉下来,说:“你不要在这里就……”

“抱歉。”权御说,“我太开心了。”

我问:“我做什么了,你就这么开心?”

“你关心着我,来看我。”他说着,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你真的好温柔。”

我有点窝心,低头避开他充满爱意的目光,说:“咱们进去吧,给我详细说说你的情况。”

权御领着我进了他的病房。

来到病房门口我才发现,原来我彻头彻尾就走错了路,权御的病房在九层,繁华的在六层。

我应该庆幸自己是把繁华的记错了,否则如果这里是繁华的病房门口,在这里遇到权御,那肯定又要闹一场。

权御的病房是个单间,屋里有个瘦弱白净、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写练习册。

见我们进来,他有点紧张地站起身,说:“大哥。”

“阿衡。”权御对我说,“这是我弟弟,权衡。阿衡,这是我未婚妻,菲菲。”

权衡的模样和权御很像,但他身材极为瘦削,活像一根麻杆。而且可能是因为家里一连出了太多事,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恍惚,令人觉得非常脆弱。

我跟他问了好,权衡便坐回座位上,但仍不敢继续写题,而是像一条受过训练的小狗狗似的望着权御。

权御说:“你继续写吧。”

又揽着我的腰,轻声问:“想喝什么?”

“就水吧。”我说,“但我可以自己倒,你去坐着吧。”

“我来倒吧!”说话的是权衡,他已经站起身,说,“请问菲菲姐喜欢冷水还是温水?”

“她喜欢温水。”权御按着他说,“快去快回。”

权衡看了他一眼,点头出去了。

我和权御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我说:“你弟弟好紧张的样子,是我看上去太严厉了吗?”

“没有,”权御说,“我刚刚一直在教训他。”

我问:“你教训他什么?”

“他不会做作业。”权御叹了一口气,说,“最近他压力极大,所以非常痛苦。我可以理解,但功课仍然要继续做,否则我一旦死了,他自己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这个“死”字真是刺耳。

我紧张起来,问:“你是查出有什么病了吗?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权御摇了摇头,说:“只是普通感冒。”

“撒谎。”我说,“我要找你的医生聊聊。”

权御靠到了沙发背上,看着我说:“病情是我的隐私。”

“那我就要侵犯它。”我说,“你觉得,是你自己交代给我好呢,还是我再请范伯伯调查一下比较好呀?”

权御果然皱起了眉,良久,才说:“我被人下了毒。”

我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在Party上。”他说,“准确地说只是一些辅助X的药物,但它们使我头脑昏沉,最后我不得不用刀子刺破了自己,才保住理智,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问:“然后呢?”

“因为刺的位置不太好,加上药物的关系,我在路上就昏迷了,被司机送来了医院。”权御说,“幸好你那天没有出事,我真的很抱歉。”

我愣了好久,才回神问:“所以你这几天一直在住院吗?”

“是的。”权御显然是看出我不信,撩起衣襟,说,“伤在这里。因为和上次的旧伤重叠,有些麻烦。”

他的腰上果然包扎着。

我完全震惊了。

我当然是相信权御的。

可是……

我那天看到的是谁?

事发第二天,我和繁华分明一起在电梯里看到了权御。

不,我没有看到,我只听到了声音。看到权御的是繁华。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失神,这时,听到权御的声音:“菲菲?”

我回神望向他。

“我用我的生命担保,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权御说,“我不会跟陌生女人发生关系。”

我没说话,倾身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

“傻瓜。”我确实是感动的,柔声说,“发生了也没有关系,下次别做这种事了,生命安全是最要紧的。”

“不。”权御抚着我的头发,语气坚定至极,“我不是那种禁不住诱惑的人。”

我没吭声。

我觉得好惭愧。

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住了“清白”,同样的情况我却直接缴械。

我不如他。

且这样一来,我越发不敢把那件事告诉他。

这样的他肯定更加无法理解我的处境,而且他一定会非常失望,非常难受。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权衡进来了。

他把两杯水放在桌上,放第二杯时,权御忽然说:“我等下就……”

话还没说完,权衡已经手一震,把水撒到了权御的裤子上。

权御想权衡。

权衡显然已经完全慌了,白净的脸顿时褪去了所有血色:“对不起,大哥……”

我感觉权御也没有发怒,便说:“你去换一条吧?”

“嗯。”权御应了一声,随即在我的额角吻了吻,起身去换衣服了。

病房里只剩我和权衡两个人了,我坐着他站着,活像个战战兢兢的服务员。

我便没话找话地说:“你大哥说,你不会做作业?”

权衡一听“作业”二字顿时脸色更惨白,惊恐地看向我,点了一下头。

“是什么作业呀?”我说,“如果是数学物理什么的,我可以帮忙的。”

权衡的表情这才好了一点,说:“是数学……”

权衡把作业拿过来了,题目都是很简单的。我教了他一会儿,发现权衡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教什么都学不会,而且还不停地流汗。

于是我干脆放下笔,说:“别学了,你喝点水吧。”

一边把权御那杯没喝过的水推给他。

我毕竟没有凶他,又是个女的,权衡要比刚刚放松不少。

他像个女孩子似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上,望向我说:“你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

“是吗?”我说,“谢谢夸奖,不过你怎么看过我的照片?”

“是我姐姐给我看的。”权衡说完这一句,抿了抿嘴。

我也一时无语。

权海伦是他姐姐,而她现在在我的保镖已经死了,多半已经死了。

我沉默当口,权衡又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有呀。”我回神说,“你夸奖我漂亮,我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