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战斗太过惨烈，并非是离想要看到的。
更何况，他们此刻的战斗并非是在中原，他不仅要将胡地打下来，还要守得住才行。
若是将士兵都耗费在这最后一战上的话，就算暂时取得了胜利，也是后患无穷。
离冷冷的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幻，心中却是心思急转。
风中烈烈招展的旌旗依旧屹立不倒，双方似乎都在凭借着胸中的那口气在战斗。
而现在，就看谁胸中的那口气够多，够持久了。
离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虽然看上去面上一片淡定，但是眼神却在时刻观察着胡人阵营的动静。
自始至终，对方那个一开始站在黑狼身边的胡人都没有出手。这一点，让他不得不在意。对方若是个武将，这么久不出手意欲何为？若是为谋臣的话，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否在心中别有算计，也是不得不防。
而离不知道倒是，就如他防备木铎一样，木铎也在防备着他。
甚至，比他此刻的担心还要严重的多。
因为，随着战争的继续，木铎渐渐的发现了，自己这方永远是单兵作战，曾经他们引以为傲的胡人的勇猛，似乎在这场战斗中成为了一击毙命的软肋。
原本，似乎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的士兵数量远胜于中原人，而论单打独斗的能力，虽然对面的这支中原士兵与以往的的确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在骁勇的胡人面前，依旧是处于下风的。
所以，原本他是认为这是一场几乎必胜的战斗。
之前的几场失败，不过是他们的轻敌所致。
甚至，在知道那个女人亲自出手却依旧被俘的时候，他也只是满不在乎的一笑。他以为，胡姬是故意的，不过是再也忍受不了胡地艰苦的环境，所以才想借此逃出去。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跟那个女人向来不和，但是她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
他断然不相信若是那个女人真的认真出手的话，会有谁能在她手中讨的了好去。
但是现在看来——，木铎面色如铁的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不得不在心中低叹了一口气。
或许，他是真的小看了中原人。
或许，胡姬是真的不小心兵败被俘，并非是故意促成。
但是，越是这么想，木铎心中就越是涌起一股无法言状的恐慌来。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片土地。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狼字旌旗在浓烟的熏烤下已经有些褴褛，就连举着旗子的胡人士兵也因为连番高强度的战斗而变得摇摇晃晃，导致那旌旗看起来也似乎顷刻间就会倒下一般。
不远的战场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而后面还不断的有兄弟前仆后继的跟上来，不断的重复前面的人的命运。
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但是，战争，却依然持续。
战场上的喊杀声从一开始声震九霄，慢慢的开始变得弱化了，甚至此刻，只有不断响起的兵刃交接的声音，只有偶尔发出的凄惨的哀嚎响起，却显得更加的让人心惊肉跳。
木铎心中的那根弦绷的越来越紧，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这场战斗，就算不会失败，也是平局之数。
而平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败！
平原上双方士兵健硕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血染的地上的绿色渐渐的被鲜红覆盖。
士兵之间偶尔看向己方的兄弟会低吼一声，似乎用吼声来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依旧密集的飞舞，但是，看那势头已经不若一开始那般有力了。
而白起和钟离昧此刻也已经突出了包围圈，不，与其说是突出的包围圈，不如说是终于杀光了包围着他们的胡人士兵。
踏着敌人和自家兄弟的鲜血，终于来到了离的身边。
“公子，兄弟们都已经后继无力了，高强度的消耗战已经快持续两天了。虽然黄金火骑兵的训练强度非常人所能想象，但是这样的高消耗，就算是他们也快抵不住了。”钟离昧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开始向离进言。
白起摇了摇手中的大刀，飞溅的鲜血在脸上干涸成了阴狠的痕迹，如狼一般的眼神狠狠的扫了一眼战场，对着离用力抱拳道：“公子，不管你怎么决定，我白起都会帮你扫清障碍的。只要你说冲，我白起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冲下去的！”
这倒是符合他一往无前的性子，只是，这场战斗毕竟不是不计成本的，要顾虑的因素还有很多。
钟离昧说的没错，能够坚持到现在，差不多是众位将士的极限了。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无疑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继续战斗，直到耗尽最后的一兵一卒，或许能胜，但是也是极为凄惨的胜利。
第二条路则是双方鸣金收兵，他们退回山谷之中，整理队伍之后，再战。只是，这样的话，原本还能有的惨胜极有可能变成必败了。
因为，退回山谷之后，纵然可以休养生息，但是他们得不到兵力的补充，而且，人员锐减的话，防卫必然出现漏洞，极有可能会被对方趁机而入，来个瓮中捉鳖。
无论是哪一种的结果，无疑都是离不想看到的。
“公子！”钟离昧脸上染上了一抹焦急之色，似乎是在催促离做出新的指示，挽回此刻的不利局势。
“你们快看！”白起大刀朝着远方一指，脸上划过一抹惊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