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血口喷人！”
饶是李斯见惯了许多的大场面，此刻也不禁暴跳，随即视线如电的射向了站在对面垂手而立的赵高，虽然只是一触即收，但是依旧落在了一直关注着两人动态的离的眼中。
上钩了！
离虽然面色凝重无比，看似十分严肃，但是只有他心中明白自己此刻的激动之情。
这盘棋下的太大，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胜利的曙光，让他如何不激动？
而李斯这话答的实在太过匆忙，还有那倏然变白的脸色，甚至那刺客只是将目光看向了他，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说，虽然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说了更可怕。
但是以李斯的修养，如此的反应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看起来反倒是像因为心虚而有的反应。
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尤其是嬴政，就连离都能够感觉到嬴政身上倏然变的凝重的气息，更别说受到嬴政视线直射的李斯了。
离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斯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幸好此事牵涉甚大，嬴政除了相关人员，并没有找到其他的人旁观，否则的话，无论最后李斯的下场如何，以后再官场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
“李斯，你给我闭嘴。”嬴政眼神极其阴森，李斯应声跪下，良久没有抬头。
“你，说，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嬴政看着刺客，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相国大人，小人只有来世再为您效忠了！”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那刺客立即咬舌自尽了。
直到那嘴角蜿蜒的鲜血落下来，一滴滴的滴在大殿上，众人才从那诡异的沉寂中回神。
急转直下的剧情让嬴政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杀人一般，而这次，李斯也没有再失态，虽然是跪在地上，但是脊梁却挺的笔直笔直的。
“好，真是好极了！”嬴政气急，一甩衣袖，怒喝道：“来人，将李斯给我押入大牢，革去相国之位！”
离明显的看到，李斯整个身子猛然一颤，放在地上的双手早已经在不自觉中握成了拳，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暴起的青筋。
而眼前的这一切虽然在原本赵高的计划中也会出现，但是那是在没有之前的变故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嬴政就算怪罪，也不会革去相国的位置。
如今看嬴政这幅样子，只怕此事真的不能善了了。
若是李斯相国之位不保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岂不是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赵高心中心思电转，离也是一样。
这样的惩罚，离心中自有计较，所以也就静看事态发展。
等四个侍卫上前将李斯和那刺客的尸体带下去之后，嬴政这才怒气渐消，转身走到龙椅上坐下。
“李斯犯下这等大罪，依各位看来，该如何处置？”嬴政右手五指弯曲，慢慢的敲击着龙椅把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冷肃感。
众人皆是沉默，似乎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就连一向在嬴政面前都跳脱无比的胡亥此刻都低下头，似乎在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扶苏，你先说。”嬴政狭长的眼眸带着凌厉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离的身上。
离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儿臣以为，此事不能单凭刺客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李斯的罪责，而且，当日儿臣瞧的清楚，那刺客针对的乃是我们四人。所以，儿臣认为，此事还是彻查一番的好。”
离这些话是在陈述事实，说的不偏不倚而且带着他一贯悲悯的风格，嬴政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至少没有发怒。
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他，然后慢慢的转移了视线。
“胡亥，你说呢？”
“儿臣——儿臣不知。儿臣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胡亥异色的眼眸闪过一道暗光，此事他可心虚的很，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并没有和赵高商议过，此刻自然只能秉承说的少错的少了。
虽然失去了一个在嬴政面前赢得好感的机会，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显然是保全自己的安全。
嬴政低哼了一声。“让你跟扶苏出去见见世面，竟然回来了还是这幅模样。”
虽然嬴政这么说了，但是好歹并没有多生气，更何况，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似乎是知道从自己的两儿子嘴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了，他这才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另外两个肱股之臣。
章邯不用说了，发生此事的时候根本不在跟前，至于赵高——。
嬴政眯了眯眼睛，让人看不清那双幽邃狭长的眼眸中究竟是什么色彩。
“赵高，你说呢？”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了片刻，又仿佛是众人的错觉。
赵高不慌不忙的向前迈了一步，躬身道：“高向陛下请罪，没有保护好两位公子，高有错。”
“哦？”嬴政挑眉，却是目光如电的看了赵高半响，却不继续往下说。
良久之后，嬴政才开口道：“此事不能完全怪你，毕竟，是内贼。”
饶是离，此刻都搞不懂嬴政在想些什么。
刚才，嬴政下令将李斯关押至大牢，虽然夺去了相国之位，或许在很多人眼中，这是嬴政震怒的景象。
但是离知道，嬴政其实并不相信此事乃是李斯所为。
因为，身为一个帝王，若说他对于自己的臣子没有完全了解，至少也是了解大半的性格脾气。
而更别说李斯身为相国大人，能做到这样位高权重的位置，定然也是为嬴政私下做了不少的事情。